楚煜说服自己，心神不宁地拍拍他的背，道：“好了，放开我。”

厚脸皮如他，现在居然感受到了一丝不自在。

他觉得这不对。

哪里都不对。

宿云微没动，就抱着他的腰，重复说着：“喜欢。”

楚煜叹息：“喜欢平时还欺负我？”

宿云微闻言紧张道：“没有，我不会。”

“那你上次让我关禁闭还抄书？”

“让你放我出去看宗门大比都不行。”

“你出去，会喜欢他们。”宿云微说。

楚煜竟然见鬼地在他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哎不是，我喜欢谁了？”

他回想一遍，除了和蓝玥初一玩比较多，也没接触过女弟子啊。

宿云微这还是怕他祸害女弟子？

“好了，乖，先放开我。”

楚煜安抚两句，再次尝试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岂料他的动作反而还刺激到了这人，将他拥得更紧。

“宿云微你……”他抬手摸上宿云微后颈，想直接给人弄晕。就在这时，耳边拂过一阵热气，呢喃低语准确无误地传进他的耳中。

“你是我的。”

一言激起千层浪，楚煜挣扎的动作被这四个字压死，僵在他怀中。

“？？？”

所有无名的情愫这时一齐涌上心头，在他脑中炸开一串电火花，争先恐后地叫嚣着什么。

这下好像没办法再找理由了。

楚煜蹙眉拉开些距离，一手撑着他肩膀，一手狠厉地掐住他的下巴，“你说什么？”

宿云微被他掐得不舒服，但也没有挣扎，只是缱绻地注视他：“你是我的。”

“……”

天塌了。

宿云微他妈是断袖!

楚煜手下移转而掐住他的喉咙。

正如千晏说的，现在的宿云微格外信任他，他要是想，可以随时弄死他。

楚煜心底的恐慌成倍增长，这人不能留了。

不但惦记他，以后还有可能会坏他的事，早除早安心。

他是这么想的，手也在缓缓收紧。

宿云微还是像没察觉到危险一般，任由他动手，安静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楚煜受不了他的目光，偏过头移开视线。

到临界点时，他的手蓦然一松。

无论如何，他也下不去手。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宿云微活着对我还有用”、“杀了他我会被万剑宗追杀”、“还不到杀他的时候”、“我能利用他”……

无数念头划过楚煜的脑海，他给自己找了很多心软的理由，唯独不去想在心底叫嚣的那一个。

他不敢去想。

楚煜盯着宿云微手臂间的空隙，呼吸不自觉变得明显，心如擂鼓。

“为什么不动手。”

头顶响起清冽的声音，楚煜猝然抬头，看到了眼眸清明的宿云微。

“你是装的？”

倘若宿云微现在真的与他说，刚刚的一切都是他在装醉报复他平时的不守规矩、没有分寸，他会松一口气，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是两人都能下的台阶。

“不算。”

宿云微涩声道：“一开始是醉了的。”

他拿起楚煜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我不会醉太久，灵力会解酒的。”

楚煜抽开手，道：“放开我。”

宿云微不为所动，还是问：“为什么不动手？”

他若是想要，这条命宿云微会给他，免得一颗心被牵动刺痛。

“杀你对我没有好处。”

楚煜冷脸，“至少现在没有。”

宿云微落寞地点点头。

在楚煜松手的那一刹那，他眼眸亮起，他以为楚煜或许也对他有情。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现在看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对不起楚煜。

他不该袒露心声，平白让对方多了厌恶心生负担。

“对不起。”他说。

楚煜一愣，下一秒，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畔是酒盏被拂落摔碎的声音。

他被摁倒在身后的矮桌上，宿云微跪在他身前，倾身压上，两人距离很快拉近，只剩方寸。

鼻翼贴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宿云微！”

楚煜恼怒地伸手推他，然而境界压制，他的手只能停在身上人的胸膛前，无法撼动半分。

宿云微掌心贴着他耳后，说：“别怕，你只是会忘记刚刚的一切。”

楚煜这才明白他想做什么，怒道：“不行！”

“凭什么啊宿云微！”

“你他妈的别清我记忆！”

“宿云微！！！！”

“……”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唇上的温热告诉他，宿云微在吻他。

世界都仿佛静了。

他的五感从未如此清晰过，清楚地捕捉到对方身上的体温、气味和样子。

熟悉的吻和气味唤起了他久远的记忆，瞬间明白。

锦州那次，也是他？！

“……”

楚煜瞪大眼睛，他突然觉得，他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人。

明明是极冷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唇舌纠缠片刻，楚煜抓住机会偏头避开，粗喘道：“宿云微你他妈疯了。”

“嗯，疯了。”

宿云微掰过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被他眼中的厌恶深深刺进心口，流出鲜血。

他苦笑着低声承诺道：“今日之事就忘了吧，以后我不会再过界。”

说罢，他垂头贴上楚煜额头，淡淡的白光自那处蔓延。

亲吻是他的私心。

或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吻。

是他为自己这一段一厢情愿的感情强留的念想。

楚煜没再挣扎，眼神复杂，最终合上眼不去看他。

他忽然觉得忘了也好，不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宿云微。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他的恐慌来源并不是讨厌。相反的，他清楚地意识道，自己并不抵触宿云微的亲吻。

他习惯了算好每一步落脚点，没有意外地走到尽头。宿云微是一个难以预想的意外，会影响他的脚步。

无法掌握的意外，陌生的、足以蚀骨的情愫。这才是他恐慌的根源。

忽而忆起，许久之前，狐狸红眸紧紧盯着他，请求说：“你不要喜欢他。”

“不要被他迷惑。”

那时他还说，他又不是断袖，怎么会喜欢。

可当他掐住宿云微喉咙时，他竟下不去手。

他的这颗心，好像不稳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

楚煜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宿云微为他整理好衣服。然后回到桌边，垂眸用灵力给他温着酒。

他做得很认真，除了在听到床上人细微动作带起的声响时会微微动一动眸之外，其余时候都将注意力倾注在瓷白的酒壶上。

在他温好酒的不久，床幔被人拉开。

楚煜一脸懵地坐在床沿，疑惑的视线落在桌边坐着的宿云微身上：“我怎么睡着了？”

“你喝醉了。”宿云微说。

“啊？”楚煜显然不太信，上一次也是这样，喝着喝着就断片了。

难不成是这红楼的酒改配方了？

可他自控力一向很强，清楚自己的量，从不会过量饮酒，没有醉过。

怎么两次都栽在了这里。

他心下疑惑，走近拿起酒壶轻轻嗅了嗅，疑问涣然冰释，原来是四季春，那或许真是他醉了。

看着没有任何异样的宿云微，自己竟然没喝过他，倒是小看这人了。

这么想着，随意坐下，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出红楼后各自分开。

……

楚煜沐浴出来，拢了拢外袍，披散乌发划过耳际，垂落胸前。视线里，桌角蹲着只缩成一团的狐狸。

黑蛟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被褥上，至今未醒。

他垂眸用帕子擦手，余光瞥见狐狸时而焦虑地用尾巴一下下抽着桌子腿，时而围着桌腿转一圈，然后鬼鬼祟祟地偷瞧他。

终于，它像是下定了决心，轻巧跃上凳子、爬上桌子，端正坐好，蓬松的大尾巴绕到身前盖住前爪，低垂着脑袋。

“干什么亏心事了？”

“尊主我说错话了……”

一人一狐的声音恰好同时响起，都停住了。

对视的刹那，楚煜是疑惑，狐狸是诧异。

“你说什么？”楚煜察觉到不对，本来对于自己平白无故喝醉睡着就有疑惑，这断片还异常的严重，连一点点模糊的印像都没有。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但他相信宿云微，也觉得现在的宿云微没有理由会害他，勉强接受了“醉酒”这个答案。

现在听千晏忽然这么一说，他敏锐地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狐狸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确定他是不是真忘了，小心翼翼地透露一点：“我不该对宿云微说那些。”

楚煜表情没变，沉声“嗯”了下，没有贸然说话，想让千晏自己说出来。

然而，听见他只发出这么个简短的音节，狐狸一颗七窍玲珑心重重落回。

它猜到是宿云微做了什么抹了楚煜的记忆，内心暗骂狡猾的同时整张狐狸脸表情扭转，变得贱兮兮的卖萌：“就，看他不顺眼骂了他两句。”

楚煜一时也拿不准它说的是真是假，这狐狸一看到宿云微就抽风他是知道的。

想来喝醉了骂宿云微也不奇怪。

但这个答案明显不符合他的直觉。

“你骂他他不杀你？”

狐狸讨好地过来蹭他手：“他是想杀的，还好尊主你拦住了。”

楚煜手指在他软乎的毛里轻松梳着，“把你进红楼到喝醉昏睡之前的事情都和我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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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