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许野签约到互娱，几乎是在他刚写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网上铺天盖地的通稿，暗暗拉踩许野的老东家西米。

最近关于西米高层有大变动的消息已经传开，粟新力也并没有回应，基本算是默认。

因为娱乐公司的特殊性，基本各个“圈”都在关注着他们的动作，许野这个时间签约互娱，算是一点儿也不给老东家面子，在舆论上也讨不到什么好。

互娱第一时间给他安排了一个助理，他一下车，看见有一辆保姆车等自己，驾驶上竟然是老熟人。

听小成开口热络道：“野哥，我们真是有缘分，我才跳槽不久呢，你是我的第一个艺人。”

许野笑着捏了捏眉头，刚想回话，手机忽然响了。

何舟的消息。

【舟舟：粟粟会参加下个月的慈善晚会，你可以在哪里和他见面。】

许野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接着传来了好几条消息，手机响个不停。

【舟舟：我查了一下，周佳儿所属的MCN公司是曾为互娱高管的毛芝，毛芝又和宋林青和是老同学，六年前的她还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小经纪人，带的艺人恰好是曲涿。】

【舟舟：我有了个猜想，当年你和曲涿不是几乎同时出道的吗，会不会是毛芝为了曲涿的发展，收买宋林青，让和你同为一家公司的他来搞你？】

【舟舟：可是六年后的你已经对曲涿没有威胁了，唯一能和他们扯上关系的就是粟粟。】

【舟舟：所以我猜，他们不是想利用你，而是想通过你利用粟粟，恰好你人长得够帅，名声够差，粟粟对你也感兴趣，宋林青就撺掇粟粟邀你拍电影，因为班底都是熟人，又有粟粟这个挡箭牌，所以可操作性极大，他一边借势在其中谋利，一边为之后的夺权做准备。】

【舟舟：粟粟是粟新力的独子，行为肯定影响股东的选择，我记得上次粟粟在网上引起舆论，西米股价大跌。】

【舟舟：可是他为什么非要签下你？把你推到风口浪尖呢？】

许野内心有些触动，毕竟这些事情和何舟毫不相关，而她却热情地为他们出谋划策。

【许野：比起杂志社的编辑，我觉得你更适合去电视台做深度报道，/双手合十/谢谢。】

【舟舟：哈哈，我小时候有过这个梦想，只是有时候梦想只能是梦想，不说我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许野：还是一头乱麻，粟粟那边……还好吗？】

何舟那边纠结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中立。

【舟舟：等下月初让他自己和你说吧。】

许野感受到何舟语言里的暧昧不明，他愈发担心粟禾的状态，心情更加低落了，匆匆结束了对话。

*

许野几次尝试再去接近宋林青，都以失败告终，对方戒备心很强，而且他几乎不在互娱出现，于是许野开始顺着何舟的思路，去找他最容易见到的曲涿。

听闻曲涿在为自己的下一部电影面试对手戏演员，许野便让小成去报了名，终于在试戏现场见到了他。

许野一开始只知道这是部武侠电影，但当他看到剧本的时候，还是愣了一样，因为他的角色设置，和剧情编排实在是太像多年前的《浪客》了。

不过他当年的角色是正派少年，现在试的是伪善反派。

试戏的屋内有话语权的人有三位，导演编剧和曲涿，一进门，曲涿就热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表现。

随后他们坐在许野前面，让他即兴表演杀害主角父母后伪装良善安慰主角的剧情。

许野脑中忽然浮现出宋林青的模样来，他回忆着他当时的表情和动作，凭借自己的专业加了一点艺术化的处理，竟十分入戏，随着最后一抹坏到纯真的笑的消失，他瞬间收回了情绪。

导演和编剧面色都很欣喜，两人再低声讨论，而曲涿则是抱臂，墨镜遮挡了他的视线，但抿起的嘴唇暴露了他的情绪。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即使许野已经落寞，他依旧忘不了当时活在他影子之下的感觉。

就连许野出事之后，业内也还有很多人把他当做许野的替代品，第二顺位，他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才磨练出了服众的演技，摆脱了“许野竞品”的影子。

凭什么要他当一个垃圾的替代品？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而看了许野表演的这一小段，他发现，许野比其他来，好似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灵气在里面，虽然质朴，却有张力，有他缺乏的感染力。

他有些慌了。

他不可能让自己成为许野的跳板，绝对不可能。

……

许野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了，即使没有拿下这个角色的**，但是还是本能地紧张。

等了大概有两分钟，导演和编剧还在讲话，曲涿开口了：“你和这个角色各方面还是还是蛮契合的，只是这部是动作电影，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武术功底有没有荒废啊？”

和刻板反派角色“契合”可不是什么褒义词，曲涿特意加重了“各方面”，许野都能听出他话里有话，不过他不在意，平常心回答：“一直有练习，开拍前集训几周应该不算问题。”

曲涿不置可否，有点惭愧地道：“不过因为我们是一个公司的，我需要避嫌，只能给你投反对票了，你没有意见吧？”

许野无谓地笑了笑：“没关系。”

曲涿对他有敌意，许野审视着他。

方才热火朝天讨论着的导演和编剧看见了曲涿的态度，连忙噤声，示意工作人员把许野带下去，曲涿在团队的地位可见一斑。

许野蹙起眉来，他还没有从曲涿哪里得到什么信息，不能就这样离开，于是绞尽脑汁想了个办法，他转身时脱口而出：“这是剧组还是一言堂，我没来错地方吧？”

他的声音不小，不光曲涿听见了，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气氛一瞬间僵了下去。

众人都在看眼色，带许野离开的那个工作人员直接拽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慢着，”曲涿忽然出声，他摘下了墨镜，朝许野走了过来，笑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把那个工作人员夹在中间，呈一个凹字，压迫感十足。

许野回身：“我是说这个这个地方不像剧组，像是你的一言堂，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有冲奖的作品，这种氛围能拍出什么好东西来，怪不得没有大导合作，业内风评那么差。”

许野不怎么了解曲涿的作品，也不了解他在业内的风评，不过只有同行才能说出最扎同行心的话来，他这一套很奏效。

“你——”曲涿气结，想说什么却闭了嘴，深吸一口气对其他工作人员说，“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和许野好好叙叙旧。”

帮忙搭戏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出，导演最后一个=出去，嘱咐了一句“别打起来”，还帮忙关上了门。

偌大的空房间只有许野和曲涿两个人。

许野有点紧张又有些期待，以为曲涿把别人都喊出去要干什么，只见他憋红了脸，又把窗帘拉上，确认了摄像机都已经关机，才如释重负尖酸刻薄地回敬了他刚才的讽刺：“你一个社会败类，靠下三流的手段上位的，演员界的耻辱，凭什么能再接戏，我只是不想让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他如此义愤填膺，看起来就是不知道内情的样子，让许野大感失望。

便无心再和他掰扯，转身要走，曲涿有点懵，拽住他的袖子：“你不说点什么？”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许野继续朝门口走。

曲涿简直气结，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损失形象十分不值，别别扭扭地对已经走到门口的许野喊话：“喂！你真的和传言里说的一样吗？”

许野摆摆手：“你好好演戏吧，找个能压住你的导演，祝你早日得奖。”

不知曲涿是处于愧疚还是怎么，又说了一句：“最近离西米远一点，对粟禾对你都没有好处。”

许野倏然回头，蹙眉问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