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早晨醒来时床上的花瓣早就被清理掉,甚至连床单都换过。周才江回忆自己没有这一部分记忆,大概是郑先郎在自己睡着时做的。

但是!虽然花瓣被清理掉了,但周才江的身边一堆衣服将他团团包围,周才江拎起几件发现这些都是郑先郎的旧衣服,还有零星的自己的睡衣。穿久了的衣服染上了主人的温度与气息包裹在身边意外地充满安全感。

周才江不自觉地把脸埋在上面蹭了蹭,意识恍惚着清醒。

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啊,就是筑巢行为。”郑先郎语气自然地说,“可以为发情期的鸟类提供安全感。”

说着他示范性地把头埋在了堆叠衣服里。周才江的衣服和郑先郎的衣服混在一起,周才江看着像吸猫一样深吸了衣服的郑先郎竟然默默地脸红了。

周才江捂住脸的两侧不知道它在红什么。

说来自己在幼儿园把枕头被子堆在一起躲进去,那时候确实有安全感。

现在这样……嗯……似乎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你怎么不筑巢?”周才江顿了会问他。

“这就是我们的巢啊。”

周才江:“……”

.

下班回来后,房间里的衣服已经被郑先郎给收拾好了,周才江在床上看见了一团自己上幼儿园时非常心动的、由枕头堆成的秘密基地。

相信这是每一个幼儿园小朋友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但周才江是幼儿园小朋友吗?

当然,不是。

所以他非常愉快地钻进了枕头与枕头留出的门之间,“哇哦。”

枕头与枕头之间搭建得整齐错落,不会轻易因为人的动作而散架,简直是梦想中的秘密基地,简直就是大哥的地盘。

堆满的属于他们的柔软睡衣被转移到了秘密基地,像个小动物的窝。

周才江快乐地朝郑先郎招手,“里面的空间可以钻两个人!快点进来!”

郑先郎像周才江一样屈膝爬进秘密基地,然后用剩下的那个多余枕头把“门”给关上,光线瞬间变暗。

秘密基地一瞬间就从少儿频道跳到了成人频道。

呼吸温柔,温热的气体与气体之间交织缠绵,周才江的脑海一瞬间空茫,等他捡回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我来当大哥,你当我的小弟。

却发现在黑暗缠绵的环境之下,无论什么样的话都变了味道。

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想说什么?”郑先郎的鼻尖碰上他的。

“我想……”周才江的话没有说完。

郑先郎的嘴巴就碰上了他的,像是故意不让他说完,“这是小鸟求偶的窝,不是大哥的秘密基地。”

“大哥——”郑先郎的声音拖得很长,语气也带着些许懒懒的调笑。

与房间里暧昧的黑暗不同,与被窝里温柔的黑暗也不同,用枕头搭建的秘密基地里的黑暗里更多了一分禁忌感,就好像背叛了小时候那个单纯童真的自己。

周才江仗着黑暗中郑先郎看不清自己,把他拉向自己。

他们在青涩的记忆里接吻。

小时候坚固安全的枕头,长大后不再坚固安全,它们散落了一床。

对方的手臂取代了枕头成为最坚固、最安全的港湾。

.

农场里养了一只鹦鹉,鹦鹉的名字叫阿周。周周是农场主人的好帮手,它常常会把自己混到鸡群,想象自己是鸡群王者,号令群鸡。

这天雄鹰阿郎正在天空捕猎,它在空中盘旋盯上了这片农场里的鸡,鸡群里的鸡只只个大体肥、肉质鲜美。

鸡群有一只鸡,长相特别鲜艳,花花绿绿的羽毛像是好看的装饰,阿郎一眼就看见了那只鸡,虽然这只鸡有些奇怪。

它从空中张开翅翼盘旋了几秒俯冲向下,在空气中带起一阵破空的呼啸,锋利的鹰爪钳住这只鸡,双翅张开以一道优美的“U”形弧线的姿态滑翔而走。

阿郎知道人类的世界有一种恐怖的工具,这种工具能够轻易将它们从空中击落,于是它的动作要快,行动要准,一击而走。

回到窝里阿郎收了翅膀,开始美餐一顿,但是它发现这只“鸡”长相与众不同。阿郎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像这样花花绿绿的“鸡”吃了会不会肚子疼。

就在这时,“鸡”突然开口了,“嗨,英俊的先生你好啊,我叫阿周,是一只鹦鹉。”

那是人类的语言。

阿郎面无表情,原来不是食物,是鹦鹉。

鹦鹉还在吵吵嚷嚷,“先生,您叫什么名字呢,您那么英俊一定有一个无以伦比的帅气名字才能配得上您吧?”

“雄鹰先生……”

“鹰先生……”

“先生……”

阿郎忍无可忍,抓起鹦鹉阿周,就把它从山崖上的鹰巢里丢了出去。

世界俱静。

但是那只花花绿绿的鹦鹉竟然拍着翅膀飞了上来,“哈哈哈,想不到吧,我也会飞!”

阿郎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它有罪。

它不该图方便就到人类的地盘。

不该脑抽选了一只花花绿绿的“鸡”。

不该把“鸡”带回自己的巢穴里去。

但是它盯着阿周黑溜溜的豆豆眼,竟然鬼使神差地默认了让它呆在自己的巢穴。

阿周的颜色五彩斑斓,在巢穴里是个非常显眼的存在。

路过的其它苍鹰总是会远远地盯着阿郎的巢穴多看上几眼,然后问:“那个五颜六色的是什么东西。”

阿郎就板着脸回答它们,“从人类世界偷来的装饰品。”

“人类的装饰品真好看,我也要去偷一些回来。”

阿郎无语。

倒是阿周听说了它们的对话之后,在阿郎的巢穴里蹦蹦跳跳,“我才不是装饰品!我是鹦鹉,美丽的鹦鹉,伟大的鹦鹉!凭什么说我是装饰品。”

“闭嘴。”阿郎头疼,自从养了这只鹦鹉之后它说过最多的话就是闭嘴,“就凭你没有脑子。”

阿周还真思索了一会,才把这句话对上。

因为没脑子,所以是装饰品。

阿周不高兴地嚷嚷:“你才没有脑子,鹦鹉是最聪明的鸟类。”

鹦鹉的嗓门很大,高空中的风也很大。很大的风将很大的嗓门一吹,空气中就到处都是鹦鹉呱呱呱的吵闹声。

阿郎烦不甚烦,它用爪子按住阿周,拖到肚皮低下,然后一屁股蹲,就像鹰妈妈孵小鹰一样把阿周坐住了。

终于安静了。

阿郎松了一口气。

阿周喜欢吃素食,酸酸甜甜的水果和脆脆硬硬的谷物是它的最爱。

阿郎则喜欢吃肉类食物,于是阿郎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在寻找食物上。

雄鹰也想过要把阿周丢下,让它自食其力寻找食物,但鹦鹉喜欢一边叼小果子,一边唱歌,嗓门之大,将阿郎的猎物都吓跑了。

“你在干什么?”阿郎咬牙。

鹦鹉理直气壮地说:“我在唱歌呀,农场主还把我夸了又夸。”

阿郎想不通为什么人类会夸奖这种贯耳的魔音。

(以前的农场主:嘿嘿嘿,会唱歌的鹦鹉今天又给我赚了多少收入,下次把它放远一点的地方唱歌,歌声太难听,鸡被吓差得味道都变差了。)

真相对于鹦鹉来说总是残酷的,但是阿周已经无法从农场主的嘴里得到答案了。

农场主为鹦鹉阿周举办了盛大的葬礼,由此又借着人们的猎奇心捞到了一笔钱财。

但是农场主最近有些忧愁,原本平静的庄园突然出现了大批的鹰,它们总是趁着主人不在家时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最后叼走一只鸡逃跑。

所有带毛的花花绿绿的东西都被扫走。

其它的苍鹰也有些郁闷。

为什么它们在人类家里翻了那么多遍,都找不到阿郎巢穴里的那种花花绿绿的装饰品呢?

众鹰的目光瞄准了阿郎的巢穴。

鹰们各自有各自的领空,闯入别人的领空则视为挑衅。

我们不是挑衅,只是借一件装饰品而已。

阿周缩在窝里,不时从阿郎折来的枝叶上啄一枚小果子。

日影遮蔽。

阿周以为阿郎回来了,它叼起果子,“回来这么早啊啊啊——”

鹰爪将它紧紧地抓住飞走,阿周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抓爆了,它哇啦哇啦地叫起来。

小偷鹰把阿周丢进自己的巢穴,好奇地看它,装饰品也会说话吗?

“我才不是装饰品,我是鹦鹉!”阿周叫到。

“那你就是小型鸟类了,”小偷鹰盯着阿周若有所思,“说起来我还没尝过鹦鹉的味道呢?你这么好看,味道应该不错吧?”

阿周瑟瑟发抖。

.

阿郎像往常时间回来,它发现阿周不见了,绕了一圈都不见它的踪迹。

平时它回来时,阿周就会热情地叫唤它。阿郎总是嫌弃它吵闹,但是突然失去了它的声音,阿郎又感觉到空落。

它逃跑了吗?

鹰总是会有这一天的,阿郎压下鹰身体里涌起的陌生情绪。

它收拢翅膀落在窝里。

然后看见了鹦鹉掉落下来的羽毛,和不属于自己的鹰羽。

阿郎忽地张开翅翼,破空而去,像划破云霄的利刃。

鹰的眼睛锐利,能在高速飞行的过程中从几千米的高空看到地面微小的猎物,也能看到其它雄鹰巢穴中的动向。

阿郎赶到时,小偷鹰正在以戏耍的姿态逗弄阿周这个猎物,小鹦鹉的羽毛被啄掉了几根,被掀翻了几根,被蹭乱了几根,看起来凄凄惨惨戚戚。

看见阿郎,阿周发出“啾~”的鸣叫,像重新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小雏鸟。

阿郎悍然向小偷鹰袭去,小偷鹰听说过阿郎的名声,它不敢托大,丢下阿周迎了上去。

两只鹰在空中搏斗。

这已经不是阿周能参与的战斗了,它站在崖边的树枝上为阿郎呐喊加油,企图用音波攻击扰乱小偷鹰的节奏。

“加油加油,阿郎最牛!攻击攻击,坏蛋弱鸡!”

健壮的腿和锐利的爪拥有划破皮肉的强悍力度,坚硬的喙狠狠撕咬,就能从对方身上硬生生地撕下带血的羽毛。

阿郎越战越勇,而对方气势越颓。

最后它尖叫了一声就要逃跑。

阿郎追上去啄下几块肉,然后用爪抓着它丢在阿周的面前。

“给你解气。”

“哇哦,阿郎你真是太好了,你的脾气和你的身姿一样优美,你的……”

阿郎闭了闭眼睛,“闭嘴!”

阿周看着外形凄惨,没有片好皮肉的小偷鹰,象征性地从它身上拔了两片完好长羽。

“战利品!”

“你还真温柔。”阿郎意味不明道。

才不是,小偷鹰血糊糊的样子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

更何况惨兮兮的鹰让阿周脑子里闪过了阿郎变成这样的画面,于是就怎么也啄不下去了。

繁殖季节快到了,阿郎的身体隐隐有些躁动。

鹰是一种忠诚的动物,一个伴侣陪伴一生。雄鹰们总是慎之又慎地挑选合适的伴侣。

但阿郎却本能地抗拒这件事。

羽毛绚丽的鹦鹉还在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听得久了,竟觉得歌声竟然也挺好听。

阿郎觉得自己被大嗓门荼毒久了,声音的鉴赏也出了问题。

阿周挑选出红红甜甜的果子递给阿郎。

小小的花鸟儿叼着果子喂到嘴边,和生肉一起多了不一样的风味。

好像还不错。

鹦鹉阿周展开歌喉唱歌,雄鹰阿郎扇动翅膀跳舞,成了悬崖边上独特的风景。

这个繁殖季,它们没有寻找配偶。

阿郎叼来了独根草的花送给阿周,独根草生于高山的岩缝之间,粉白的花从嶙峋的陡崖上探出。

彼时阿周还在为阿郎歌唱,鹦鹉的一曲终了,雄鹰为它献上了这一支代表顽强和孤独的花,但它们再也不会孤独。

邻居鹰路过它们的巢穴,看见空无它鹰,只有一只花花绿绿的大嗓门鹦鹉,惊讶,“你怎么还没找到配偶?”

阿郎用翅膀覆盖住阿周道,“我有配偶。”

“它是我的配偶。”

.

周才江在充满俩人气息的巢穴入睡,郑先郎扒拉出被他抱在怀里的自己的旧衣服,把自己挤进了他的怀抱中,相拥而眠。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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