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黄蕊白色花瓣的小野花，花瓣上有莹莹的水珠。

早餐盘里盛着半个苹果，面包片里夹着鸡肉块和黄瓜。

像小刺猬变成的人，厨房里郑先生端出一杯热好的牛奶，故事和现实重合。

“怎么样？”郑先郎问。

“睡前故事给幼儿园的小朋友来说太幼稚，但是给三十岁的大朋友刚刚好。”

郑先郎拉开椅子，在周才江身边的位置坐下。

他们这些年赚了很多钱，买了大房子，却一直住在刚起家时买的小房子里，不愿挪窝。

房间很小，一转身就能碰到，但是这样刚刚好。

两人各自吃着自己盘子里的早餐，餐桌下的腿却并在一起。一会你碰碰我，过一会我再碰碰你，像是不认真听课的小朋友。

吃掉最后一口鸡肉面包，周才江说：“今晚的故事里，我要当主人。”

郑先郎向他眨眨眼，“如你所愿，主人。”

果不其然，他又看见了周才江脸上慢慢溢上的红。

周才江上班时手机不停地响，他打开手机看见同学群里的八卦。

那名老同学的妻子知道了他在外花钱玩的消息，就到他的单位下闹。这下大家都知道了他事迹，再加上最近工作接连出现问题，公司一口气将他开除，妻子正在和他闹离婚。

“活该。”群里有人说。

大家纷纷赞同，其中不乏有一直捧着他的跟班。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周才江关闭手机，不再关注这些八卦。

有心关心别人的故事，不如想想专属于自己的故事。

比如晚上的动物和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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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周才江震惊的目光落在郑先郎的脖子上一眨也不眨，他咽下一口口水。

“这个吗？”郑先郎摇了摇脖子上黑色皮带上的纯银标牌，“这个是勇敢者狗狗的象征。”

郑先郎在周才江的手腕上系上了同款标牌，上面写着名字，还画了一块肉骨头。

“今晚我是狗狗，你是狗狗的小主人。”

黑色的皮带松松地环绕着脖子，遮住滚动的喉结，于是便露出禁欲的性感。

周才江的目光追寻着标牌，忍不住亲吻、啃咬他的喉结。

洗完澡的周才江目光涣散，当狗狗的主人太刺激，明天不要讲狗狗攻的故事了。

周才江懒懒地躺在床上，月亮要睡了，郑先郎的故事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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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宾一家世代守护着主人，小郎的母亲在小郎断奶之后就将小主人托付给自己的孩子。

“你要保护好周周。”

那时候小郎还很小，它仰着黑色的小脸问妈妈，“妈妈，为什么呀？”

“因为保护好自己的主人是勇敢者的象征。”

每一条狗狗都渴望成为勇敢者，那是勋章，是荣誉，是刻在狗狗们骨子里的信仰。

哪怕最懒、最笨、最贪吃的狗狗都想要追逐这项荣誉。

更不用说小郎是最勤奋、最聪明、最懂得克制的狗狗。

所以它要保护好自己的小主人，成为最棒的狗狗。

周周很小的时候身边就陪伴着一只杜宾犬。

毛茸茸的恋情，胖乎乎的身体，圆溜溜的眼睛，和它的小主人一样跑起来一晃又一晃。

我的孩子以后肯定可以成为最优秀的人才/狗狗。

大主人和大狗狗想。

“小郎，我要去上学啦。”小朋友拍着小狗狗的脑袋，语气低落，“白天不能陪你一起玩了。”

小黑狗不舍得，它趴在周周的脚边不肯站起来：不要去上学嘛，和我一起玩。

小郎呜呜地叫唤。

“爸爸，我真的不能带小郎去学校吗？”周周可怜巴巴地问。

“不可以，其他小朋友害怕小狗。”

“但是，但是小郎非常乖呀。”周周双手放在小郎的前肢上，将它举起来。

小郎竖着耳朵点头，像是听懂了周周的话。

“不能带它去学校哦。”

周周瘪瘪嘴。

爸爸和妈妈在客厅里给周周的小书包里装进橡皮、铅笔、文具盒。

但是一切准备妥当后却不见周周的踪影。

他们忙前忙后找了许久才发现，周周抱着小郎躲进了厨房的小角落。

一人一狗正在抱头痛哭，周周抽抽噎噎，“小郎我们一起私奔，不要去上学了。”

小狗狗嗷呜嗷呜地跟着喊，不时伸出舌头为他舔去脸上的泪痕。

爸爸妈妈都被逗笑了。

周周最后成功被押送去学校，小朋友与小狗狗被迫分离。

小郎也在杜宾妈妈的教育下知道了对于小主人来说学习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就像它们小狗狗要不断训练最后变成一只忠诚、勇猛的大狗狗那样，小主人也要不断上学训练，变成有知识、有能力的大主人。

那好吧，小郎蔫蔫地趴了一天，第二天开始倍加努力地投入训练。

为成为最强狗狗做努力。

除了每天的训练时间外，小郎会跑到离学校不远的巷子口等待。

有的人类不喜欢狗狗，所以聪明狗狗不会给小主人添麻烦。

学习对于周周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就像赛跑对于小郎是件非常简单的事一样。

“周周同学考了全班第一，这颗小星星送给你。”老师奖励给周周一朵贴纸星星。

周周开心地别到胸前。

“小郎，你看这是老师奖励给我的星星。”周周坐在小板凳上抱着小黑狗，挺起胸膛给它看。

小郎欢快地摇着尾巴，狗狗最能理解小主人的情绪了，它为最棒的小主人骄傲。

变化从周周发现自己的本子被涂了黑色的痕迹开始，然后发现撕碎的试卷，抽屉里的虫子……

“你看见是谁做的吗？”周周问同桌。

同桌目光闪烁，不和他说话。

上课时同桌的胳膊肘用力撞了周周一下，却推来一张压在手肘下的小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

是第二名，不要说是我说的，不然他会zou我。

第二名是个长得很壮实的小胖子，他有很多小跟班，打人也很痛。

周周的情绪探测小狗狗察觉到了主人心情低落。

它推来小皮球：主人，和我一起玩小皮球呀，玩小皮球快乐就会飞过来了。

小黑狗的耳朵随着它跳跃的动作起来落下，没有烦恼。

周周忘记了不快乐，和小郎一起玩追逐的游戏。

但第二天，拉开椅子看见凳子上的钉子时，委屈和难受一齐涌上心头。

周周憋住闪光的泪花，他是个坚强的好孩子，男子汉大丈夫从来不会哭。

周周告诉老师，老师不痛不痒地批评了恶作剧的同学。

于是换来了他们的变本加厉。

恶意从来不会因退让而收敛。

小郎每天陪伴着小主人一起上下学，它蹲在巷子的路口，看见周周出了校门摇着尾巴欢快地迎接。

就像平时那样暖融融的夕阳落在它的尾巴尖尖，最好的永远属于小主人，现在它将尾巴尖尖上的光芒送给它的小主人。

但是小郎敏锐地察觉到了小主人的不高兴。

“呜～”小主人为什么不高兴呀。

周周抱住小郎毛茸茸的身体，“小郎，我好难受呀，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小郎蹭地竖起耳朵，才不会，小主人是最可爱，最受欢迎的小主人！

周周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无助：“为什么总有人欺负我，把我的书扔掉，在凳子上放图钉……”

小郎愤怒了。

竟然有人敢这样欺负小主人，勇敢者狗狗必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小郎眼神凶狠起来，露出一排尖尖的小牙齿。

第二天上学时，小郎一反常态，一定要贴着周周一起走，周周拉开它，它就嗷嗷地叫。

“小郎你要乖乖的，不能蹿出来吓别人哦。”周周用肉肉的小手拍它。

小狗点头，“嗷呜。”

上学的路上有非常多的诱惑，薄皮大肉包，葱油小酥饼，鲜香瘦肉粥，香酥脆油条……

但是小郎是一只懂克制又禁欲的狗狗，它的目光里只有他的小主人。

它翘着尾巴，穿过诱惑的街道。

这时，狗狗突然垂下了尾巴，停住了脚步。

拐角的尽头路况偏僻，一伙人突然出现将周周包围起来。

“你就是周周？”为首的学生低头看了一眼照片。

“就是他。”第二名小胖子叉着腰，“竟然敢向老师告状，本来就是随便捉弄一下，现在必须要给你一个教训了。兄弟们看你们了。”

小胖子的兄弟们各个是胖子混混，堵在周周面前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凶相。

小郎迈出步子，坚定地挡在了周周面前。

“哈哈哈，你以为小奶狗能挡得住我们吗？上！”

混混们笑着上前。

周周害怕极了，他的小身子发着抖，闭着眼捏紧小拳头，一顿乱拳猛挥。

小郎勇敢地冲在周周的身前，对着每一个想要靠近的人咬去。

肚皮被踢中，小小的黑色身体半飞出去，落在地上，它爬起来，咧着牙再次冲出去。

幼犬的牙齿还有些幼嫩，咬在腿上只啃破了一点皮，但它豁出去不要命的凶悍模样却把这群混混吓了一跳。

“这狗看着有些邪门。”

一个人突然从腰间掏出闪着银光的物体。

他们有刀！

他们刺向小狗的一霎那，周周下意识扑上前挡了一下，娇嫩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糊糊的豁口。

小胖子一时有些胆怯了，他低低地劝，“不要杀人……”

但是情况已经不能控制了。

小郎疯狂，它的喉咙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决不能让他们再次伤到主人。

周周趁着小郎咬住一个人的空挡从缝隙中跑出，绕过道路的拐角，一边大声哭喊：“救命呀，呜呜呜。”

清晨的小巷里最是热闹。

上学的学生、接送的家长、晨起的老大爷……

“叔叔帮帮我和我的狗狗。”周周哭着，胳膊上的血淋淋的痕迹更显触目惊心。

一位高壮的大叔站了出来，然后就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大家乌拉拉的涌到巷子里。

他们看见了周周身上的淤青和血迹，也看见了小郎趴在地上气息虚弱，地面一片血迹。

小狗狗的血迹隐藏在黑色的毛发中，周周抱起它时，沾了一手的鲜红。

周周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他抱着狗狗的小手微微的颤抖。

小郎艰难地抬起头，伸出粉粉的舌头舔舔他的手指：小主人不要伤心，我很好。

画面温馨又惨烈。

感性的老奶奶哆哆嗦嗦地叹到：“造孽啊。”

这件事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以及对校园暴力事件的反思。

后来小胖子被迫转学，但因为事迹的流传，他在新学校也过得不好。

医院里。

周周一只胳膊被缠上了纱布，而小郎直接被裹成了木乃伊。

周周抱着小郎，亲亲它唯一露在外面的毛茸茸的耳朵，蹭蹭它被裹得结结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小脸蛋，“谢谢小郎，你是我的勇敢狗狗。”

小郎用舌头舔他的脸蛋：不用客气小主人，保护你是我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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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周周从一个粉雕玉琢的精致小朋友变成了一个俊俏开朗、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小郎也变成了一只顺滑黑毛、结实挺拔，坚定、骁勇而机敏的大狗狗杜宾。

周周给小郎涂上香波，戴上刷毛手套，为它洗澡。周周已经非常熟悉为小郎洗澡的流程，他熟悉小郎的身体，熟悉小郎流畅健硕的胸脯，和竖立的尖尖耳朵。

小郎的肌肉中充满了爆裂开的力量，一瞬间的冲击力几乎无人可避。

但是凶悍的大狗狗在小主人周周的手下，温顺得像被驯服了的玩偶，它舒服得眯起眼睛。

小郎的毛被梳得亮亮的，油光顺滑，精神十足。

周周为小郎手工订做了一套项圈，黑色的皮质颈链挂在毛发间，银质的吊牌刻着它的名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帅而冷冽。

小郎用爪子小心地触碰项圈和银质的标牌，用湿漉漉的眼神和鼻尖触探主人的手，然后是脖子。锋利的齿间在脆弱洁白的脖颈移动，黑色的鼻翼连着长而瘦削脸。

“我也有哦。”周周拿出和小郎外形一致的手链，系在手上，黑色的皮带称得他的皮肤显现出白玉石清冽感。

银色的项圈与乌亮的皮毛，粉白的皮肤与纯黑的皮带，形成了视觉上纯粹的反差。

凶悍的大狗狗低头，温柔而细致地舔着小主人的指尖。

周周摸摸它的脑袋，带着它一起到草坪上放风，他们在草地上奔跑，与风共同自由。

杜宾的力气很大，细长的腿迈着灵活的步姿，这让它看起来优雅十足。

结实的肌肉，流畅的身形，美学与暴力结合，优雅与暗黑交织。

西装暴徒。

周周被扑倒在草埔上，短毛与胸脯蹭着他的脸蛋，舌头冰凉。

长大了的小郎气息间充满着暴戾的侵略感，鼻息翕动，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弄得周周痒痒的

“小郎，不要舔了。”周周抱着它的脖子把它推开，声音却带着笑意。

江岸微风轻拂，流动的风与阳光，花香温柔。

周周和小郎喜欢这样的天气。

不时有人来搭讪，搭讪人却盯着狗，或是借着狗来搭讪人。

英俊的男人总是引人注目，什么也不做就自成一道风景，他身前牵着冷冽凶悍的护卫犬更是散发着别样的冷硬气质。

周周蹲在江边的围栏下，端详小郎的脸，确实帅气。

“真不知道你变成人以后能迷倒多少人。”周周忍不住嘀咕。

然后被大狗狗的舌头糊了一脸。

冷酷大狗狗眼中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小主人。

而且哪怕不加狗狗滤镜，小郎也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在人类社会中是极为出挑的人。

狗狗骄傲。

这样特殊的气质让周周的身边出现各种搭讪的人，他们好像讨厌的蜜蜂。

狗狗烦恼。

狗狗有好多好多的情绪都与主人相关，杜宾盯着抱着孩子与小主人攀谈的男人，尾巴越要越慢，最后垂落在□□，喉咙间发出轻微咕咕的声响。

这个人闻起来就有种厌恶的气息。

随着长大，小郎越来越讨厌周周身边围绕的那群人，他闻得出来空气中躁动的气息，好像春天的猫，聒噪的青蛙。

小主人应该只看我。

但是小郎从来都是一只懂事的、克制的狗狗，它知道人类世界有太多的弯弯绕绕，那是小主人世界的“规则”。

所以它会放缓呼吸，把暴戾与凶狠裹进紧绷的黑色身躯，做一只最乖的狗狗。

“小郎，乖。”周周也注意到了男人令人不喜的眼神，他安抚了一下小郎。

杜宾就安静下来。

男人想要走了，“有机会到我家做客啊，我有点事先走了。”

“不急，”周周解锁了手机，“这是你的孩子吗？”

“什么？”

不远处隐隐传来妇女的焦急询问，“你看见我家宝宝了吗？”

“你说什么！这就是我的孩子。”男人一边说着，身体却在慢慢往后撤退。

周周利索地将他的手扭在身后，踩住他的背。

小郎静静地蹲在一旁虎视眈眈。它的胸膛挺立、身体微倾似乎下一刻就会暴起，咬断他的喉咙。

男人哆哆嗦嗦地嘴硬。

“你能证明孩子的身份吗？”周周一边拨打报警电话一边询问急匆匆赶来的妇女。

“有，有有。”妈妈翻出手机，相册里塞满了小孩从出生开始各个阶段的照片。

周周把小孩递给她，小孩妈妈含着泪道谢。

他们对话过程，男人突然挣脱了束缚，狞笑着一个暴起将周周撞下栏杆，自己转身就跑。

周周猝不及防之下跌入水中。

“啊——”小孩的妈妈惊叫出声。

小郎动作似箭狠狠地咬下一口男人的腿间肉，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春日的气温回升，但江水的温度仍然极低。未做准备的身体乍一接触冰冷的水面，肌肉收缩，腿筋抽搐。

就见小郎奋力向自己奔来。

周周呛了水，抽筋的腿拖着他往江的更深处坠落，杜宾游到周周的身边，叼起周周的衣角，却无法止住他下坠的趋势。

空气越发稀薄，意识也渐渐恍惚。

周周摸到了坚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分明的脸和短而硬的头发，柔软的唇碰上了他的。

空气注入肺部，意识开始清醒。

他看见了银质项圈在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勇敢者狗狗拥有一次许下愿望的机会，小郎的愿望是成为人类，希望主人永远平安。

“主人，我是小郎，是你永远的勇敢狗狗。”

男人被警察带走，判了拐卖妇女儿童罪和杀人未遂罪数罪并罚，美好的纯狱时光等待着他。

警察郑重向他们表达了感谢，虽然他不明白好心群众小郎为什么裸着身体带项圈。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社会上像他们这样的热心群众越多越好。

“小郎，噗。”周周给他围上自己的外套，牵起小郎的手。

回家。

我爱你，只忠于你。——勇敢者狗狗留。按爪。

周才江没等到结局就已经睡着，他太累了。

郑先郎拨动了他手腕间的银质手牌，慢慢躺在他的身边。周才江动了动，把自己滚进了郑先郎的怀里，抱住。

故事的结局早就写好。

抵挡住了玩具和美食诱惑的、懂克制又禁欲的、变成人的大狗狗，抵挡不住小主人的诱惑，变得凶悍又放纵。

放纵的大狗狗连同他的忠诚与小主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我爱你，晚安。”郑先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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