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宁听上面没穿，下面还是那条短裤，明西雾看清他薄薄的腹肌后，慢半拍拿一只手挡在眼前，又机智地露出了大大的指缝。

宁听反应过来，去衣柜里抓了件衣裳往身上套。

“有什么事吗？”他回来了。

灯光下，耳廓微红。

明西雾给他爆炸盐：“衣裳放盆里加这个，添点儿热水泡着，搓搓就干净了。”

宁听一时没有接。

眼前的少女扎着马尾辫，辫梢搭在肩前，穿的白色泡泡袖衬衫，显得脸蛋粉嫩嫩的。她袖子撸上去了些，胳膊上肿个包，大概是蚊子啃的。

“拿着呀。”她不耐烦地往前递了递，“这是俱乐部里的，又不是我个人的。”

宁听接过来。

不拿东西，手就闲下来了，明西雾挠了挠胳膊，触及宁听的目光立马避开了，宁听准备开口的时候，她眼睛又转了回来。

“石夏他们几个缺心眼，人不坏，你别放心上。”明西雾说完这话就走了。

门关得特别干脆。

宁听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有其他人回来了，才关上了门，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东西。

-

这儿附近只有一个公交站台。

明西雾紧赶慢赶跑过去，见那停着的车开始往前开了。

错过这一班还要等二十分钟。

“等等等等！”她嗓子差点儿喊劈，“还有我！”

根据以往经验，她敢肯定，车里的人是听不见她喊声的，可破天荒，那车往前开了几米后，还真就停了。

明西雾喘着气儿上车，刷了一下公交卡：“谢谢啊。”

往里一看，全是人。

吊环全没了。明西雾挤到后车门附近的扶手旁，抓住扶手，想起谁，她又往人群中看了看，果然看见一个大高个。

就是说嘛。

公交站台没人上下车的话，司机怎么会停下来呢。

公交不直达。

倒数第二个站得下车，走到学校去。

以免宁听不知道，明西雾眼见快倒数第二站了，宁听还在后面人群中没动，她清了清嗓子，朝前面司机大叔喊了一句。

“师傅，我是一中学生，我就在前面下车！不能…”她往后瞟了一眼，“不能坐过头了！”

人群中的大高个动了。

明西雾赶紧收回眼睛，往下走了一台阶，接着感觉后脖颈落了一道视线。她忽然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喊那句有点儿傻。

开门，下车。

明西雾闷头往前走，经过灌汤包店进去买了两笼灌汤包，还有一瓶牛奶。

宁听在不远处的早餐推车那儿买饭卷。

教室里都是早餐的香味儿，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对方吃的什么，有的人还会交换一下食物。

明西雾坐下没一分钟，宁听从前门进来了。她打开灌汤包的餐盖，等宁听经过她桌旁，五官微微扭曲起来：“好腻啊。”

她一边把盒子盖好，一边拿余光观察宁听。

“诶。”明西雾踢了一脚前面的何禾子凳子。

早在她说腻的时候，何禾子就已经在收拾自己的早餐了，这会儿把早餐拿到后面：“我的是煎饼果子，你吃不？”

这就更让明西雾想起那天的煎饼果子。她吃了他的早餐，是不是代表他那天没吃？

“不要。”明西雾嫌弃，“我一般七天之内吃的早餐都不重复。”

何禾子露出了黑人问号脸。

你有这毛病吗？

明西雾白他一眼，往宁听的桌子瞥过去，何禾子秒懂，一巴掌拍上宁听的桌子。

往他脑门上打球的事情，他还记着呢，所以语气特别凶：“你买的什么早饭？”

宁听把她和何禾子的话都听进去了，他从书包里掏出了饭团早餐。

何禾子看明西雾咽了一下口水，马上把明西雾的灌汤包，和他的饭团调换了。

“明王殿下想吃你的饭团，换一下吧。”虽然充当了恶.霸的角色，但何禾子还是怕宁听不高兴，所以把自己的豆浆赔给了宁听，“这我请你的。”

明西雾满意点头，对何禾子的行为能力表达了赞赏。

宁听将两人小互动看在眼里，发现其他人也有在换早餐的，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饭团里面只加了些小菜和海苔，甚至连火腿都没有。

“你饭团是在门口买的吗？”何禾子问宁听。

宁听打开灌汤包餐盒盖，里面竟然两笼，目测有十六只，她早餐量这么大？

“221公交站台附近。”他回答。

“我记得那家只有饭卷，怎么会有饭团呢？”

何禾子往饭团上凑了一眼。

“我让老板这么做的。”宁听淡淡说。

何禾子复述给明西雾：“是宁听让老板这么卷的。”

“我听得到。”明西雾拧着眉毛不爽地说。

何禾子又看一眼饭团，问宁听：“你怎么不加点荤的在里面？早上这样吃不难受？”

明西雾往他椅子上踢了一脚。

“怎么又踢我？”何禾子委屈地咬下一大口煎饼果子。

刚好前门进了老师。

明西雾抬了抬下巴，何禾子回头看一眼，是他最怕的数学老师，急忙搂着早餐坐了回去。

少女抱着饭团吃得津津有味，咽下一大口后似乎还有点噎住了，捶了捶胸口。

汤包的香味充盈唇齿间，宁听没有在少女的桌上发现喝的东西，便把自己买的瓶装水和何禾子的豆浆都放在了两人桌子连接的地方。

“什么意思？”明西雾依然刺儿刺儿的口吻。

宁听说：“不要就算了。”

“又拿这招激我，好用是吧？”明西雾嘀咕着，从自己桌肚里掏出一瓶牛奶给他，“我想买酸奶的，但是看错了，和你换。”

她把豆浆拿了过来，吸管扎破封口，喝一口像喝到人间美味。

“豆浆对女孩子实在是太美好了，就是太甜。”少女咂了下嘴，又又一次踢一脚前面，“你下次买豆浆能不能少放点糖。”

何禾子觉得自己这把椅子撑不到期末放暑假了。

他狼吞虎咽，回头瞧明西雾，吸着豆浆不亦乐乎，反击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土匪行径。”

明西雾竖中指：“滚。”

何禾子竖两中指。

宁听修长的手指握着牛奶瓶身若有所思。

比中指的两人显然没较量完。

第一节课，明西雾撕下一张作业纸，写了几个字，把纸条卷了卷，桌子底下踢前面凳子。

传纸条密谋的勾当，估摸着两人干过不少次。

何禾子熟练地把后背靠上她的桌子，明西雾把纸条棒放在他的耳朵上夹着。

宁听望着黑板，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进眼中。

他们往返了四次才终于结束。

最后何禾子看完纸条，把纸条攥成了团揣进了裤子口袋里。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放学铃声响，何禾子扭过头来，顺溜地对明西雾说：“我们有个老熟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想和你再打一场台球。”

“不要。”明西雾眼珠子往宁听的方向甩，“赢了说我职业选手欺负他，输了我脸往哪儿放？”

“我都答应人家了，那怎么办呢？”何禾子眼见宁听要走了，赶紧喊住了他，“宁听，我们班都是和体育项目有关的，你呢？”

宁听停下来回答：“台球。”

“巧了。”何禾子激动地一拍大腿，“你和我一块儿。”

“那我也去看看。”明西雾一唱一和道。

话被这两人堵死了，宁听目光落在少女脸上片刻，把本来想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约好了。

等会儿吃完午饭在前面巷子的台球室碰头。

宁听过去的时候，明西雾和何禾子已经坐在椅子里嗑瓜子了。

“你终于来了。”何禾子马上站起来招呼人，“咱们直接开始吧强哥。”

那个叫“强哥”的男人纹了条花胳膊，肤色黝黑，平头上还有条明显刀疤，显然不是善茬，叼着烟，叫小弟过来摆球。

强哥说：“你是学生，你先来。”

宁听点头，没客气，随手抄了根球杆上场。

明西雾以为他还会像和魏添打的那样慢慢磨，没想到他直接表演一杆清台。

给强哥都看傻眼了。

“你小子…”强哥笑容有些干，烟不抽了，想撸一下袖子提高气势的，发现自己穿着短袖，撸了个空气。他认真起来了，“这技术，不会是混职业的吧？”

宁听实话实说：“打了四年的业余…”

后面显然还有话，但强哥没耐心听，说哥哥要认真了，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

公平起见，第二轮强哥开局，没一杆清，勉强拿下了55分。

换宁听上场，也拿下55分。

此时台面上的球不好打了。

按照正常思路，这时候宁听应该要做防守球，阻止对方拿下剩余的37分，避免平分。

明西雾坐不住了，从椅子里起身走近，期待宁听做防守，然而没想到的是，宁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了个失误球，将剩余的分送给了强哥。

计划落空，明西雾不甘不愿地坐回去，气得翘起二郎腿。

强哥拿下第二局，得意地走到明西雾面前炫耀，却小声问怎么办。

“要不你亲自来？”何禾子不理解她，“你到底要看什么呀？”

宁听拿着巧克粉磨杆头，朝少女那边望过去，他嘴角弯起来一点，背过身子装没看见他们密谋。

可等他再转过身，少女已经不见了。

何禾子察觉他视线：“明王殿下有事先走了，咱们现在来最后一轮吧。”

宁听蹙了蹙眉。

“我跟你说，”何禾子小声儿八卦，“明王殿下有一次喝了点啤酒手感不好，过来玩，输给强哥35分，当时在场的人都耻笑了她，还职业选手呢？我呸。”

宁听再上场，强哥能明显感觉到他眼睛里的杀气。

不过他只拿下了35分。

“我就说嘛，你第一把清台就是运气。”强哥上场，绕着台球桌一圈一圈地转。

他开始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为什么桌上的球每一个都不好打了呢？

不是被黑球堵住库口，就是被非顺序的彩球堵住库口，可他现在要打红球呀。

宁听这会儿坐在明西雾之前坐的那把椅子上，低着头，老实巴交的模样儿检查球杆，一点都不关心强哥怎么打。

仿佛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每一个球都被他防守得死死的。

强哥硬着头皮出杆，一分没拿。换宁听上场。宁听没怎么观察，随便出了一杆，同样没拿分。

球权再次给到强哥。

强哥想把自己之前那球打下去，但技术不到家，依旧没拿下。

宁听再上场，把强哥刚刚打的球又打回去了，局面竟然回到了原来的形势。

就这样来来回回磨蹭了大概有半小时。

何禾子和围观的小弟们都捂嘴打哈欠了。

强哥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薄汗，能感觉出来宁听这小子似乎是故意的，就想耗着，就想把他整崩溃。

强哥咬牙切齿绕着球桌转了七八圈，认栽：“你小子要是能把现在这场面一杆清，你们未来一年过来打球的台费都包在我身上。”

宁听从椅子里起身，声儿懒懒的：“这可是你说的。”

而这会儿，炸酱面店的二楼楼顶，明西雾捧着下巴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小明抓耳挠腮：看他打个防守球这么难！

小宁内心os：一定要吊住她胃口，让她亲自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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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换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