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戏班15

树下彩旗烈烈,杂耍艺伶台上翻飞,百姓掌声雷动,叫好声直冲树梢,震得树叶哗哗作响。儿童在人群间来回嬉闹,笑颜映晖。

树上许偏安揭开竹筒盖,轻吹一口热气,呼一下,喝了口热热的面汤,有些烫,在口中呼噜一声,滚烫的面汤就顺着喉咙,下了脖子,下到胃里!

好险,差点没烫死。

靳淮没喝,只是拎着竹筒。他也没说话,眼中有些情绪,许是在想着措辞。

许偏安呼呼吹着热气,随意开口说:“此处倒是好地方,正适合说些入不得旁人耳的闲话。”

实在太吵了,许偏安倒是随意说了,可边上的靳淮显然没听着。于是他凑过去又说了一遍。

靳淮说:“你猜的没错,我是想做皇帝!”

许偏安笑说:“那挺好的,我们目标一致!我想让你做皇帝!”

“为何?”靳淮不理解。

毕竟真要说起来,他们多年未见,人心易变,谁又能知道谁。

许偏安说:“战乱之下,你愿意给一个路边的快饿死的小孩一个饼吃。”他伸手点了点靳淮胸前衣襟,“我知道,你也没吃的了,那饼是你省下的。”

这是许偏安的大胆猜测。

战乱之下,他能对给一个快饿死的小孩饼子吃,为何没给其他人?答案只能是他也没吃的了。

果然,靳淮诧异了一瞬,随即叮嘱道:人心易变,别盲目相信任何人,交浅言深最是不可取。”

“好哦。”许偏安点头,一幅乖巧听人劝的样子。

靳淮对他这边听劝有些欣慰。不过让他来帮自己做皇帝,靳淮却是不答应的。

“如今皇帝身体尚可,我上面还有太子,虽然我是皇子,但并不受宠。除了这些,还有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亲王。皇帝的位置怎么都轮不到我来坐。”

靳淮给许偏安介绍自己当前形式,“还有,皇帝并不重视我,甚至是防备我。这些年,他怕我在朝中与大臣私下亲近,会有有夺权之嫌心,所以时常派我游走各国,处理外交事令。”

“但也怕我长年处理外交,与他国交往甚密,达成什么会威胁到太子储君之位的协议,所以时常一个地方呆不了多久。”

这也是为何他好几回有机会能见原身,却一直错过。这回要不是听说许偏安与王景略闹的那一通,怕他出事,坚持多留了两日,只怕也见不着。

靳淮认真说:“知你无恙就好,朝中复杂,我也难说以后如何。”他伸手摸了摸许偏安脑袋,“你好好呆在戏班,好好活着就是帮我了!”

许偏安眼睛一酸,又想哭了。

毫无疑问,靳淮是好人,对原身也是真好,许偏安表示感动。但还是原身的情绪一直这么影响他,那么……

许偏安目光一冷,挪了挪屁股,大有要往下跳的时候趋势。

你已经死了!我帮你见到了饼子恩人,也决定要弄死王景略,也答应你会帮你的饼子恩人,但前提是我帮!

否则,我宁可不活!

许偏安可以感觉到有一股情绪在犹豫,但最终只是透过许偏安看了靳淮一眼,然后像是风吹走烟似的,散了。而许偏安顿觉一身轻松,穿书后的沉重感彻底消散,他是真正的许偏安了。

“小心掉下去。”

靳淮忽然出手拉了他一把,愣是将他整个人往后拽了几分。让他正正坐在树杈上,瞧着就安全不少。

许偏安跟身体里残留的情绪对峙,挪动屁股要死的样子也就那么几秒,没等他高兴呢,就被拽了回来。

他回头望向靳淮轻松拽自己的手,一言难尽的神情望着,问说:“我现在开始练功的话,会不会太晚了,多久能练到你这样?”

靳淮对上他神情只好笑,但也认真说:“多晚都不晚。我从小开始练,二十多年。你现在开始不如小孩筋骨好折腾,可能要多些年岁,也艰难些,要多吃些苦头。”

那还是算了吧。许偏安露出一脸怕疼的模样。

靳淮像是知他会退缩,只觉好笑,也就浅浅笑了。

许偏安哼了一声说:“武我不如你,但别的可未必。”他点了点自己脑子说,“等我帮你做了皇帝,你就知道了。”

靳淮收了笑,郑重道:“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

“已经晚了。”

许偏安将手上喝完热面汤的竹筒挂到一边的树杈上,伸手从靳淮那掏了一包炒货出来,抓了点放在手里,低头小心剥着,看起来整个人随意又闲适。一颗剥好的炒货塞进嘴里,他含糊着说,“知道我怎么惹上王景略的吗?”

他偏头笑容狡黠:“是因为王景略想让永昌戏班给他做探子,帮他探听权贵富商的秘密,不仅仅是徐州城的,还包括都城、梁国、兖国等等。凡是永昌戏班能去到的,他都想知道那些人的秘密。”

王景略?

对于这人靳淮还真知道的不多。他常年被皇帝外派他国,或者是派到远离都城的地方,身边还有皇帝的人监视着他,所以他能获得都城消息的来路不多。只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王景略是皇帝新晋的近臣,不少事都交代给他去办。

此番来徐州,王景略是为皇帝敛财,但结合许偏安说的,敛财怕只是此行面上任务。

许偏安没让靳淮猜,干脆利落告诉他目前自己知道的或是猜到的消息。

王景略目前对外是郎中令,且是皇帝跟前的近臣,此番来徐州城是为了通商权拍卖,希望能拍出高价,充盈国库。这是明面上,暗里肯定少不了徐州城富商权贵的走动,这其中的银钱自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同时王景略还与永昌戏班和凤祥戏班有交集,让两个戏班给自己做探子,目前永昌戏班刚接触上,不能推测出目的。凤祥戏班不知是刚接触上,还是已经合作一段时日,这点要等之后找机会与唐望深谈才知。

许偏安说:“除了我们两个戏班以外,明面上到过王景略府上的,还有启明戏班,据说呆得不久就被赶出来了,有没有关系尚且不知。别的戏班暂无动静,至于之前,也暂且不知。”

“还有一点,我怀疑王景略真正效忠的不是当今皇帝!”

这么说,许偏安是从原书中推测而来,暂且拿不出什么证据。

只是书中原身加入是叛国组织,最终又是帮助中原国皇帝一统五州。王景略是中原国人,怎么会被原身以为他加入的是叛国组织?除非王景略与别国勾结,通敌卖国,出卖本国利益,达成合作。

至于为何最终中原国一统五州,应当是主角光环之类的。抑或是,王景略本身就不是中原国人,那他拿着丰田法来中原国闯荡官场,实在说不通啊!

所以许偏安还是倾向前者猜测。

至于王景略效忠的是谁,当今皇帝肯定不是,否则为皇帝办事,不可能叛国。太子也是,跟皇帝一样出身正统,不太可能叛国。那么剩下的只有皇子或者亲王,他们没机会做皇帝,想要做皇帝,只能勾结外敌,借用外部势力,登上皇位。

当然这些猜测不能告诉靳淮,否则说不清依据,也没证据,无法取信于人。

许偏安只能说他肯定不是效忠皇帝。

“我听说皇帝有自己的暗卫,一般不是轻易对外。王景略明显是皇帝放在明面上的棋子,所以王景略要戏班为他做的探子之事肯定与皇帝无关。”

靳淮说:“也可能是王景略自己为自己培养势力,才能更好尽忠。”

对于不知原身情节的靳淮,这么推断也是没错。

许偏安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现在说这些确实有些早。于是干脆说:“这些有待以后查证,只是我直觉不对罢了。”

靳淮没有否定他的直觉,道是会多加留意,看看是否有线索。

许偏安也不是要靳淮听自己的,只是见他对王景略此人上了心也就达到了目的。

毕竟书中情节简单,基本都是原身靠着戏班得消息,然后交给王景略,之后王景略如何操作,他一概不知。如今许偏安穿书而来,从他主动出击接触王景略开始,到凤祥戏班唐望的投诚,以及靳淮的出现都是始料未及,之后如何发展,只能见机行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许偏安对靳淮道:“王景略想让永昌戏班做的事,我想你也需要。既你没有自身势力,不然就从我们永昌戏班开始——让我们做你的探子。”

靳淮却是被这样的许偏安打动,但是他还是摇了头。

许偏安皱眉,无法理解:“为何?”

靳淮说:“治国不能以阴私权柄胁迫。那样的官员当真会把百姓放在心上?还是会治理管辖区县更甚如今?”

他摇头,“不会的。何况若是我今日让你们去做这等事,那我与王景略有何不同。”

许偏安伸手直接给了靳淮脑门一个弹指,吧嗒一下,一个大大的红印子就在他脑袋上。I

靳淮都被他这一个弹指给弄懵了,眼神透着些许茫然。

许偏安说:“谁说探子只能探阴私?不过是多些消息路子罢了。你当真以为会有位高权重之人在戏班面前说什么国家大事或是他手里的安身立命之本?再说了,我堂堂男儿去听人家后宅阴私?”

靳淮一时有些失言。

许偏安哼了声说:“不过是借着戏班的名头,帮你权衡些对方是否值得信重。多条路子的事,你还想靠着我们戏班夺天下不成?”

靳淮倏然一笑:“抱歉,是我多想了。”

许偏安点头:“本就是你多想。”他昂起脑袋,俾睨着靳淮,见不得他扭扭捏捏没个正式的话,索性激他,“男儿何不带吴钩,一统天下取九州!”

不喜阴私,那我们就男儿铮铮取天下!

果然靳淮被触动,抬手冲着许偏安行李:“得蒙偏安信重!”

他笑,这会儿晚霞映红了脸庞。

“相交贵在以诚相待。我靳淮也不是身无长物,亦是有一二长处。父皇怕我夺权,让我游走列国,我也算是占了便宜。一是与各国中一二皇室中人有些交情,若是内乱,他们许我按兵不动,不犯边境;二是连年战乱,国库空虚,边境将士早已疲乏,无力支撑,我已争权半数。”

邻国,他有阻人来犯!

兵,他可拿下!

靳淮正式交了底牌!

两人不过是街头重逢,一别经年,内里是否故人,尚未可知,却是在人潮来回涌动的街面上,前有杂耍戏法演着,后有吃食摊子吆喝着,定了要“一统天下”!

不过,许偏安忽然心里泛起了嘀咕。怎么听着感觉靳淮是最可能叛国的呢?

别国承诺,兵权在手?

这听着可太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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