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没能抵挡得住良心的谴责，头发都没擦，还滴着水就跑出了门。

凭着记忆找到那道胡同，已经没有了声音，天也完全黑了下来，祁夜聆站在道口，向里面张望。

不出所料地，在一堆垃圾里，祁夜聆看到了一双腿露在外面，而这个人半个身子都被埋在了那堆垃圾里。

祁夜聆心一紧，也顾不得那糟糕的味道，颤着手拨开那些垃圾，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正是寒霜。

祁夜聆现在无比后悔自己那时没有出手，她摸了摸寒霜的脖颈，脉搏还是强烈的。

寒霜睫毛微动，以为是那帮人折返回来，原本想装晕过去的，但是这人拨开她身上的垃圾，把她扶了起来。

“寒霜！还醒着吗？！”

那人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刺鼻的味道里突然涌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寒霜本以为自己的嗅觉已经被麻痹了，可是那味道像是烟花一般在脑海炸开。

颤抖着睁开眼睛，就见祁夜聆头发还湿着，滴着的水落在了她的脸上，像是她在哭一样。

她在为自己哭吗？

寒霜呼吸一滞，努力想坐起来离她远一点，不想让这味道污染了祁夜聆。

祁夜聆见她醒了，好像还有力气动，连忙把她从那堆垃圾里扶起来，把她拖到了一旁还算干净的位置上。

“寒霜，你还好吧？哪里很痛吗？我送你去医院？”

祁夜聆焦急的在她身上查看，就见她身上的衣服都被垃圾发酵的脏水污染，整个人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就连她干净柔软的长发此刻也沾上了污秽。

寒霜瑟缩了一下，努力将自己缩的更小，躲着祁夜聆向她伸出来的手。

祁夜聆察觉到她的想法，在她身上摸索的手一顿，神色淡了下来。

“有受伤吗？”

面前的人刚刚还十分焦急担忧的问她有没有手上，现在突然冷淡下来，寒霜呼吸一滞，咽了咽口水，眼神躲闪。

这有什么？这都是她自找的。

拒绝别人的关心和好意，不是她最擅长的吗？

“没有……就是脏了点……”

那难闻的味道冲进口腔，麻痹了大脑，寒霜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大脑是不是也要被污染了。

祁夜聆点点头，突然用力把寒霜横抱起来。

“啊！！”

寒霜猝不及防的悬空，下意识抱住了祁夜聆的脖子，而那湿漉漉的头发让她瞬间理智回笼，挣扎起来。

“没关系的，放我下来……”寒霜紧张又慌乱的让祁夜聆放她下来，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

祁夜聆很少抱人，她稳了稳底盘，庆幸自己健身的成效是如此的好。

寒霜本身就很瘦，对于祁夜聆来说很轻，没什么压力。

“听话，别乱动。”

怀里的小姑娘一直乱动，祁夜聆皱眉，微微用力抱紧。

在她看来，这就是个害怕挨骂的小孩子而已。

祁夜聆想起自己前世救助的那只狗，犯了错也会很别扭的求抱抱。

她突然严肃起来，寒霜愣了愣，也不敢乱动了

害怕担忧的同时，还有点开心和兴奋。

她把她也弄脏了。

——

祁夜聆没有把寒霜送回她自己家，而是带她来到了自己的公寓，推开门，抱着寒霜进了浴室。

“先洗澡。”

祁夜聆放下寒霜，便开始收拾自己。

她们都是女孩子，一起洗澡也没什么，但是寒霜看上去很不自在。

祁夜聆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拿了花洒冲水，回头一看寒霜，还穿着那脏兮兮的衣服，一脸局促的看着她。

“怎么了？”

好像是意识到刚才的语气很生硬，祁夜聆这次放软了声音，关上花洒走到寒霜面前，柔声问。

寒霜捏紧了自己的衣服，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浑身一颤，面红耳赤的看着祁夜聆，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寒霜找了个自以为很合理的借口，谁曾想祁夜聆抓着寒霜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拉，拿过花洒就往她身上冲。

“先洗干净再说，你穿我衣服。”

寒霜被祁夜聆扒了个一干二净，被伺候着洗了头发。

出来的时候，寒霜穿着祁夜聆的长卫衣，局促的站在客厅，任由身后的人给她擦头发。

寒霜头发很软很顺，到了腰间。

毛巾擦干之后，又拿吹风机吹干了发根，祁夜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这回干净了。”

寒霜又变回了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洗干净她，祁夜聆拿着刚才给寒霜擦头发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胡乱的揉了一通，把自己揉成了一个鸡窝头。

她烫过的发根也支楞起来，出现了呆毛。

寒霜还站在原地，看着那长长的粉色卫衣，袖子能盖住她的整只手。

她脸颊微红，嗅了嗅衣服，和祁夜聆身上一样好闻的茉莉花味道。

很安心地味道。

洗衣机在洗衣服，咕噜咕噜的 ，祁夜聆把毛巾洗干净之后晾起来，从客厅的柜子里找出了医药箱，坐在沙发上，向还站在原地的寒霜招了招手。

“过来。”

寒霜微愣，漫步走过去，看见祁夜聆面前的药箱连连后退。

“不用了……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祁夜聆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她本身就不是个安分的人，直接拽过寒霜的手臂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撸起她的袖子。

只见白皙纤细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就触目惊心。

寒霜身子一僵，闭上眼睛不敢看她。

她会嫌弃吗？这样丑陋的身体？

祁夜聆微微叹气，刚刚给她洗澡的时候就看见了她身上的淤青，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光是看着就很可怜。

拿了红花油倒在掌心，揉匀，搓热，轻轻揉搓那淤青。

寒霜呼吸一滞，身子微微颤抖。

祁夜聆察觉到她的颤抖，以为是淤青的疼痛，手上力度更加轻柔。

“刚开始会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

祁夜聆柔声说，带了些哄的意味。

寒霜看着祁夜聆耐心温柔的为她处理身上的伤口，眸色幽深，那紫色的眼眸波光流转，在这独属于二人的世界里，显得那么炽热。

她本不该贪心的。

这条手臂按摩完毕，感觉热乎乎的，祁夜聆收起手，意外瞥到了她手腕处的疤痕。

眼神一暗，不动声色的让她换只手。

寒霜刚想说什么，祁夜聆也没耐心听她接下来的话，拉过她另一只手，开始按摩。

这条手臂上的淤青没有另一只严重，祁夜聆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一点。

但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寒霜背上的淤青更多。

上完药，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祁夜聆揉了揉发酸的手，抬头迎上寒霜愧疚的目光。

“对不起……”

寒霜低头，眼底的愧疚几乎要把她淹没。

祁夜聆摇摇头，收起医药箱，道：“你不用道歉，你也是受害者，我只是顺道帮你而已。”

毕竟如果她早点制止的话，寒霜就不会这么惨了。

祁夜聆心里默默流泪。

该死的良心。

寒霜还是低着头，一脸愧疚，祁夜聆不太擅长安慰人，挠了挠头。

“饿了吗？想吃什么？”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寒霜应该还没吃饭。

不说还好，说了就瞬间有了反应，寒霜顿时感觉胃一阵酸痛，悄悄捂着肚子摇头。

她已经很麻烦她了。

祁夜聆将其尽收眼底，笑了一下。

“我饿了，那你能陪我吃一点嘛？一个人吃饭很无聊哎。”

寒霜微愣，抬眸看着她那温和的笑容，点点头。

这个时间了，吃得太多太油都不好，祁夜聆便下了一些挂面凑合，打了两个蛋，烫了点青菜。

寒霜本想说让她来做，但是祁夜聆把她赶出了厨房。

“怎么可以让你一个患者来动手呢？去客厅坐着，一会儿就好了。”

于是寒霜只能在客厅等着。

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别处，看到了摆在玄关柜子上的一个相框，寒霜犹豫着，走过去。

照片里，那个青眸黑发的小姑娘看上去就是祁夜聆，而一旁的少年有着和祁夜聆很相似的面孔，一样的黑发青眸。

寒霜眼神暗了暗，就在这时，祁夜聆端着面出来了。

见她对着门口的照片发呆，祁夜聆走过去，站在寒霜身后。

“啊，你在看我和我哥的照片啊。”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下的寒霜一个激灵，下意识后退，腰撞上了柜子。

“嘶……”

淤青的位置被狠狠撞了，祁夜聆连忙拉过寒霜，撩起她的衣服看起来。

还好还好，没有再添一道伤口。

要是再让她受伤，祁夜聆大概率会愧疚死。

被她抱在怀里，寒霜再次感受到她的体温，很温暖，很舒服。

祁夜聆身上有肌肉，不似一般女孩子那样柔软，但是在放松的情况下腰更加软，寒霜感受着她的触摸，很想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这是那件事之后，第一个对她这么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