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赵志文

从店里出来后感觉好多了。

虽然走在街道上还是会有不适感,但是总比在店里待着好多了。

下周一定不来了,每次来都不舒服,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来呢?上周我就这样想,为啥最后还是来了?

可能还是有想要迎难而上的想法,觉得直面难题会更容易让自己进步?但真正的难题是自己那个不熟悉的弟弟,可自己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高考完就不该来河阴县的。

应该就在家附近找个地方打工,或者和之前的同学一起去电子厂,那边工资还高呢,况且身边也有相熟的人在。

前几天也不该上山去的,好像自己一直在做错误的选择。

他边走边想,抬起头时已经在自己打暑假工的河阴修理厂门前了。

听说人不适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到能疗愈自己的地方,看来这个传言是真的。

互联网和汽车,是能让他感受到现代化但是又不会让他产生不适感的唯二事物了。

互联网上只要不发言,没有人会关注你,可以随自己心意去看各种各样的东西不受打扰,汽车就更好了,不光可以享受到汽车本身带来的速度便利,还可以随时有一个自己的小空间,更关键的是,汽车总是代表着美好的事。

比如爸妈回家,比如新的衣服和零食,比如少时的那一次兜风。

在他学习之余——虽然本身这样的时间就很少,但是依旧是存在的——他总会在网上试图找到各种和汽车相关的信息,他对汽车的构造着迷,慢慢的就找到了一些爱好者聚集地,他从不发言,但在这里不是因为不想被打扰,而是他没有一个实操的汽车让他对了解那些内部结构。

最初到河阴县也是为了这个,他想找到一个能让他实操的地方,为此他第一次求助他的父亲。

河阴修理厂的老板也是店里的老主顾了,说是厂,其实工作间也就和镇上的路边摊差不多,可能稍微大一些,只是这里兼顾大车停车过夜,地方大,也就起了厂的名字。

说是老板也不准确,这里的修车师傅也是这位老板,他的师父也是。

他平时吃住在这里,一个月厂里给他开八百,他的师父沉默寡言,不会和他进行寒暄,这让他压力骤减,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店里上菜开心的多。

只是他又给别人添麻烦了。他周二开车到环山路上玩把车给蹭了,厂里的车,或者说师父的车。

虽然师父说这车让他开着练手,也没因为这个事对他说什么,不过总归是给别人添了麻烦,他始终有些过意不去。

他站在门口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他不想让别人因为见到他而产生什么负面情绪,但是他现在有很多负面情绪,他想要看那些拆开的汽车,想要去修上周放到厂里的发动机。

“志文儿?今天不是放你假了?没去和朋友玩?”师父不知何时从工作间走了出来来到他面前。

“没,不好玩,我回来看看有没有啥能帮上忙的。”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有朋友,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什么别的爱好,没什么玩的东西,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有负面情绪想要在修理厂得到慰藉。

他站在阳光下一动不动,他被自己罚站在这里。

“那正好,今有个要拆发动机的,你来学学怎么拆。”师父从厂房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往里走,“晚上让你婶儿给你炖鸡,帮助你记忆,别看只是拆发动机,这可不能含糊。”

他走进了厂房的阴凉里。

*赵志武

赵志武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太平静了,可以说毫无波澜,严重点说简直就是一潭死水。

自己应该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或是带领人类科学进步的科学家,抑或是开疆扩土的将军,再不济,也该是个悬壶济世的医生。

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认为自己成为这几种角色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他今年初中二年级,就读于河阴县第三初级中学,他的成绩中等,不算很差,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认为上学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有一些不太好的科目,他总是想着通过某一次假期给他补过来,不过每次都没有成功。

这些没有成功的经历打击到了他,让他更迫切的想要做出些什么。

什么也好,让我成功吧,我不是那种人生只有失败的人才对。

他买来芥子园画谱,想要自学画画——因为他认为没有人有资格教他。

临摹也好别的什么也罢,他翻开画谱不超过十次就放弃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这样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边这么想边放弃了成为国画大师的想法。

紧接着他又尝试了音乐、雕塑、电子游戏、体育……等诸多领域,在没有立刻做出成绩或是显现天赋的情况下,他认为这些都是对自己来说没有意义的事情,于是放弃了。

他对上学的感受也是如此。

根据现有的成绩判断,他不会到太好的学校。他尝试做出努力,可是于事无补,这些事情互相影响,以至于他急于求成的心情到达了顶峰,终于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就在这个暑假,我必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我一定要成功做出点什么,哪怕是坏事!哪怕是遗臭万年!我也要做出点事情来,成功的做出来!

没多久他就看到了第一起杀人案。

河阴县民众的头顶笼罩着恐惧,对凶手的恐惧。

我会把父老乡亲们解救出来,我会抓住凶手,从而因此作为警察的特约侦探继续我的学业,在我被特招进警察学校继而毕业后,我将作为一把利剑存在,哪里有冤假错案,哪里有侦破不了的凶案,哪里有窜逃在外的凶手,哪里有多年未决的悬案,警察局就会把我派到哪里,我会给所有人带来公正,为所有头顶笼罩着恐惧的民众扫去阴霾。

我会名垂青史,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怀着这样的心情,今天他仍然在努力的寻找线索。

目前为止他找到了三块石头,五颗烟头,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是有用的线索,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第一眼看上去感觉不对劲的,他都捡了起来。

确切的案发地他并不清楚,可能找到了也会有警察围着。

他一直在寻找可能带有血迹的东西,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所以他退而求其次保留了这些。

现在的检验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如果这些东西上有凶手的dna,而抓到凶手后他死不承认自己来过这里,我手里的很可能是击溃他心理防线的重要证据。

这是物证,而且会对凶手造成致命打击。

他把这些东西装在透明的自封袋里,如果不是家里没找到镊子,他会拿着镊子去夹而不是用手去捡。

而即使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我依然没有忘记戴上手套——他把戴着手套的手举到眼前,为自己的严谨感到欣喜。

*周思思

完全没有任何可用于推断的线索,刘队的思路和方向完全正确,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可重新搜索的地方,只能是继续刘队的上门询问排查环节了。

把这些做完已经是傍晚了,毫无意外,没有凶案目击者。

而这次她也体验到了一线的一些其他障碍,自己从没设想过的障碍——有些群众,也许是无心,也许是确实不记得,会给出一些模棱两可,或者是干脆自己猜测的,对案件帮助不大的线索,但是自己在听之前无法判断对方的信息是真的假的,有没有作用,只能耐住性子去听,去记录,去分析。

第一次出现主动找上来的证人时她还很激动,以为这么快就有了目击证人。

哪知道对方跟他说的是:

“我家楼上那个新搬来的小伙子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警察同志,你们是来查最近那个案子的吧?我怀疑就是他干的,你们快去看看吧。”

上门询问之后得知,对方只是热爱健身的普通人,为了方便锻炼把头发剃光了,加上身材比较壮,就被楼下阿姨这样揣测了。

关于可疑之人的供诉持续的来,穿着严实的、之前不曾出现过的钓鱼爱好者,放假后才开始出现的拾荒老头,早起晨练的,不住附近的大爷。

在通过天网,以及对当地民警的询问之后,这些人初步解除了嫌疑。

钓鱼爱好者只是刚发现这里鱼多,拾荒老头是在外地教书放假了才回来,拾荒则是为了资助更多的学生,而每天晨练的大爷则是之前一起跳舞的舞伴不出来了想要在新的地方找个新舞伴。

群众是热心的,有些时候判断上有失误也是在所难免的,况且判断本就是自己的职责,对方能提供信息已经很好了,起码有了更多的方向。

只是自己一开始对这些信息期待值太高了,希望自己能通过这些一下子找到凶手,还是有些天真了。

也许这才是刑侦的本质,自己之前只是借助前人总结的资料做出一些推理性质的判断,居然还以为是自己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这些信息的获取才是更重要的,无论是群众,还是一线的民警,是他们找出了足够多的信息供我推理,尽管其中有不能直接指向凶手的,但是起码排除了某些方向。

他们才是英雄,我只是沽名钓誉。

尽管想到了这些,可她并没有过多的沮丧,而是立马把可疑的三人居住地抄了下来。

虽然三人没有犯罪的可能,但是他们是居住在凶手可能居住范围之外的,之前的目击排查没有询问到他们,不排除他们接触过凶案现场,甚至他们就是目击证人的可能,要尽快去询问一下,很可能有推进进度的证据。

我不能只是崇敬那些获取信息的群众、警察,也不能把我和他们分的那么清楚,我也是警察,我也是群众,甚至除此之外我还是专案组的一员,我应该加入到这些信息的获取中,而不是只依靠学校的知识、老师的知识,做一些推理工作。

我要根据情况做出改变,我要做出一切可能会帮助破案的事情。

雨不知道何时就会再下,我要在下一场雨到来前捉到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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