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头发被扯了一下，是红耳突然跳到了她的脑袋上。万欢被这么一打断，收回未说完的话，也收回指尖的红线，将红耳抱下来。

柳庭风却追问：“想说什么？”

刚才心生怨憎，压了压情绪后，想笑着说，左手长好了，老大满不满意。

还想说，左手恢复了，问老大以后能不能手下留情。

又或者她想说，左手长好了，但还是很痛……

诸如此类。

那一瞬间，万欢心中有很多想法，在柳庭风温和的目光中差点被“引诱”着说出口。

幸好，红耳无意打断了她。

万欢现在想一想，无论她当时想说什么，表露出来的其实都是在意。

这种情况下所谓在意，究根到底就是怨恨。

她什么身份，能对柳庭风提怨说恨？

“老大。”万欢一脸真诚地看着柳庭风，“属下的左手长好了，对若华宝树的控制会更加精准，找阵法图就更加方便了。”

柳庭风对此没有表态，只手指点了点她的手心：“让红线出来。”

万欢听话，掌心向上，数十条红线从掌心钻出，纠缠蔓延，像凭空开出一朵火焰红花。

柳庭风碰了碰红花，红花一跳，火焰摇曳着包裹住柳庭风素白的手指。

“乖一点。”柳庭风屈指一弹。

红线倏然退开，万欢甚至想缩回手。

柳庭风握住她的手：“学会完全控制它，别让它还有机会脱离你的掌控。”

万欢：“是。”

“凝神，意随心动，行随意动。”柳庭风将她的手腕往上一托，语气徒然一沉，“就现在！”

万欢下意识摊开手，红线缠绕扭曲成一束，赫然凝聚成一把长剑。

柳庭风挑眉，松开手静静地看着她。

万欢的手抖了一下，隔着长剑看向柳庭风，强行镇定。不能立马收回去，否则就是欲盖弥彰。

柳庭风问得直接：“杀意，刚才在想什么？”

万欢抱着红耳的右手紧了紧，为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杀意解释：“属下突然想起秦楚。”

“嗯。”柳庭风退开一步，靠着岸边，没再追问。

万欢心中忐忑，摸不准柳庭风有没有怀疑她，悄悄推了一下红耳。

红耳双脚一蹬，跳到柳庭风的肩膀上，柳庭风伸手摸了一下红耳，任由它在肩膀蹲着。

万欢松了口气，看着柳庭风继续道：“属下今天见到秦楚，他——”

柳庭风面无表情。

【和我一起泡澡，居然还想别人。】

啊？

万欢怔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不能想吗？

柳庭风在想什么，不是在说杀意吗？

柳庭风瞥她一眼：“怎么不继续说？”

【说得不好，看我给不给你好脸色看。】

万欢轻轻吸了口气，好好说：“属下今天去自在峰找秦楚的时候，正好他在修炼，他很厉害……”

柳庭风冷哼一声。

【厉害什么，本座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他。】

那你倒是动动啊！万欢心中一喜，但一想到柳庭风光说不做，又按住性子继续道：“虽然秦楚完全不是老大的对手，但也是修为了得，属下发现自己差了他许多，杀不了他。”

柳庭风：“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你现在也不错。】

万欢受到了一点鼓励：“老大，属下心中不服，以后必定勤加修炼，将秦楚斩于剑下！”

柳庭风冷淡地嗯了一声。

【天赋差了，估计很难，算了，不打击她。】

谢谢，已经被打击了。万欢抹了把脸，安静下来。

算了，秦楚是天才这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柳庭风没计较刚才的杀意就行。

柳庭风瞥她一眼：“好好运用若华宝树，滋养它，炼化它。”

【天赋是不如秦楚，但有若华宝树这种法宝加持，用得好，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万欢并没有因此而高兴。

她是有法宝加持，但秦楚的法宝只会更多更好。

【垂头丧气，难看。】

柳庭风伸手：“过来。”

又要被当成取暖宠物了，什么时候能被当成人。万欢心中感慨，主动窝进柳庭风怀里。

柳庭风：“……”

【她怎么——】

红耳在肩膀上跳了跳，一人一爪子，跳上岸自己玩了。

心声断了，万欢抓了抓下巴，抬头回看柳庭风——她怎么什么？怎么听着柳庭风有点惊讶的意思。

柳庭风冷着一张脸，将万欢的脑袋推回去。

万欢被迫转回脑袋：“……”没有吩咐？

柳庭风伸手揽住她的腰，沉声道：“运功。”

万欢放下疑惑，照常运功。

“用昨晚的运功方式。”柳庭风却没有照常靠过来。

万欢听话，慢慢运转升曦决。

“有两处地方不到位。”柳庭风指尖一动，两道灵力在她左臂和后腰各点了一下。

万欢按照柳庭风的指点，重点关注那两个位置，只是试了两次，效果都不怎么理想，总是差了一点。

柳庭风轻笑一声：“果然不够聪明。”

万欢热得汗珠滚落，羞愧开口：“属下愚笨，辜负了老大的心意。”

柳庭风：“无妨。”

二字一落，万欢便觉得一道灵力钻进了她的丹田。

万欢身体一抖，便听得柳庭风说了一句：“专心。”

不同于被无常宗大长老搜查丹田的痛苦不适，柳庭风的灵力闯入进来，像一缕夹着细雪的冬日暖光。

是冷的，很空、很静，也很清、很轻。

万欢的灵力炽热，这道清冷灵力进入，丹田在短暂不适后迅速平静下来，并无反抗。

柳庭风的那缕灵力在丹田徘徊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金丹上。

万欢看到那缕灵力“饶有兴致”地绕着金丹摸了摸，并将她的一道灵力缠住。

“老大。”万欢不敢轻举妄动，觉得这样太奇怪，喃喃开口。

柳庭风将脑袋靠过来，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跟着我，别分心。”

万欢吸了口气，重新凝神运转升曦诀。丹田内，那缕外来灵力便随着她的灵力钻进她的经脉，四处游走，来回反复。

好一会，升曦诀第一层走完一遍又一遍，在柳庭风的帮助下，运转得熟练顺畅。

万欢正要停下来，柳庭风又道：“继续。”

继续吗？万欢心中一动，试着运转她更加不熟练的第二层。

柳庭风轻笑一声。

万欢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立即停下来。

柳庭风却道：“继续，我先看着。”

于是，万欢带着柳庭风那缕灵力，将本就不熟练的升曦决第二层运转得更加磕磕绊绊。

柳庭风沉默了。

万欢也有点羞愧，停了下来。

柳庭风勉强评价了一句：“还行。”

万欢的自尊心突然作祟，不想接话不想再来。

“继续。”柳庭风的那缕灵力戳了一下万欢的金丹。

丹田内灵力晃动，万欢轻轻吸了口气，沉下心来继续运转升曦诀，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就这么一直运转着，在第五遍的时候，万欢不仅走顺了，还无师自通，带着柳庭风往她心口的若华宝树转了一圈。

柳庭风：“你这样做很危险。”

说是这么说，那缕灵力却在若华宝树上到处乱转，完全没有退出来的意思。

柳庭风长长叹气，进来更多的灵力：“你这颗树真舒服，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长在她这里了？

万欢额头上热汗滚落，有点担心柳庭风会挖走宝树，但只是一点。

她更担心，柳庭风再这么往树上挂灵力，她好不容易运转顺畅的灵力会出岔子。

好在，柳庭风及时退了出来。

打量灵力退去，万欢松了口气：“谢老大。”

“专心，继续。”柳庭风往后退开。

万欢自己运转了几遍升曦诀，结束后调息睁眼，发现柳庭风伏在一旁已经睡着了。

万欢歪着头看着柳庭风，越看越觉得这个反派老大不像大纲中设定的人物形象。

没有用鲜血沐浴，也没见他残暴弑杀，缺了这两点，其他设定再符合，也不像。

看着看着，万欢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这么厉害的反派，怎么就不能先去把主角团杀了呢。

柳庭风突然睁开了眼。

万欢连忙收了打量的目光，先一步上岸穿衣，柳庭风跟着上岸，她就主动伺候他穿衣。

柳庭风问：“刚才叹什么气？”

万欢趁机就道：“藏渊阁书籍太多，阵法图不好找，属下怕找得慢了，耽误老大的事情。”

柳庭风冷冷开口：“必须找到。”

正说着，红耳跳上柳庭风的肩膀，万欢猝不及防就听到了柳庭风的心声。

柳庭风：【慢慢找，急什么。】

万欢一怔，抬眼看柳庭风。

柳庭风垂眸正看着她。

【脖子，热气，想摸。】

万欢觉得脖子一凉。

柳庭风淡淡开口：“磨蹭什么？”

【可惜。】

又可惜什么？万欢整理好柳庭风的腰带，退开：“好了。”

“去看风景？”柳庭风递给她一根发带。

万欢本能接了，脑子还在想柳庭风可惜什么，没有立即接话。

“不想去？”

柳庭风语气淡淡，但心声非常响亮。

【指点完了，发带也给了，现在是要过河拆桥，想死？】

万欢回过神，连忙收好发带开口：“没，属下现在就想去！”

柳庭风抱着红耳，点头：“准你同行。”

【哼，本座就知道你不敢。】

喜怒无常。

万欢立即召出升曦剑，带着柳庭风在无常宗转悠，于落日时分，在昨天的屋檐停下。

“老大，喝酒吗？”万欢拿出酒，还带了两个杯子。

柳庭风目光一亮，嗯了一声。

【机灵，合人心意。】

万欢倒了酒呈上去。

柳庭风接了，喝了一口。

【拿了两个杯子自己不喝，还要我开口请？】

万欢连忙给自己倒了酒，默默喝起来。

柳庭风冷着一张脸，戳了戳红耳。

【风景好心情也好，丑东西要不要也喝点？】

万欢脱口而出：“不要瞎喂。”

柳庭风抬眼看过来，皱眉：“你说什么？”

【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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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意随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