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亥时三刻,月上枝头,夜幕早已在悄无声息中笼盖天幕,万籁俱静。
长时间赶路下,在确定距离清风村任有一半路程时,景鲤当机立断,决定停下找一处地方修整过夜。
在生活细节方面,景鲤从不亏待自己。即使是在野外,他也会将休憩之处做到舒适的最大化,怎么舒服怎么来。
景鲤拿出提前备好的摇椅放置在背风处,而后借火石生出一堆柴火,用以取暖照明。
渐渐的,火光击退了眼前的昏暗,寒意也慢慢消磨,抚慰人心。微弱的风声夹杂着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给人带来别样的宁静,催人入睡。
万事俱备,看他去捕几条鱼来。
正当景鲤卷起袖子准备找条河捕鱼时,忽地捕捉到另一人的气息,他瞬间收敛表情,出声质问。
“谁在后面,滚出来。”
见对方还不现身,景鲤取出符篆吝声威胁:“还不出来?三,二……”
“一一一,”见自己踪迹已然暴露,周简不再躲躲藏藏,有些扭捏地从树后走向前,“景鲤,是我是我。”
周简?怎么又是他。
景鲤收起符篆,但怀疑并未打消,端着表情先发制人:“你跟着我作甚。”
“我猜到你想去清风村,正好我也想去,就想着悄悄跟着你。”周简一步一步挪动到景鲤身边,企图蒙混过关。
“跟了我多久。”
周简支支吾吾的:“一开始……”
景鲤:“……”
偏偏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景鲤临时端起的表情出现一丝破裂,岂不是他这一路上话唠时说的话全被周简看去了,那他如今端着姿态还有何意义。
一想到他那犯蠢的模样被人看光,景鲤感觉浑身不自在,也不知该在周简面前做出如何反应,索性不再搭理对方,转头找条河捕鱼。
逃避可耻,但逃避管用。
周简怕景鲤丢下他离开,快步跟上前,却始终与之保持一定距离。
他脑中不受控制得重现他跟踪时景鲤的形象,再联想他刚刚不自然的神色,不禁偷笑,眼下他看景鲤哪哪都觉得有趣。
想到这,周简瞟了眼前方的景鲤,心中的窥伺欲正隐隐作祟。
在周简脑子还在高速运转时,景鲤已成功捕获几条鱼,考虑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最后多捕了几只。
眼下,景鲤不愿意去面对他有可能人设崩塌的现实,能拖一会是一会,只要他不去考虑,就不会为之忧虑。
像是破罐子破摔,景鲤处理鱼时嘴里还是不停低声碎碎念,就像独处时那样。
“这鱼摸起来好恶心,不想碰。”
“希望这次烤出来的能够好吃,不过就算不好吃也得样子好看一些。”
景鲤若有似无地瞟了眼周简,毕竟还有外人在场。
若是之前周简还会猜想景鲤人设之下的本性是何,但看着烤鱼时还不忘碎碎念的某人,现在他敢肯定面前的景鲤就是真实的景鲤。
周简本不想打断景鲤的动作,但奈何看着被炙烤得面目全非的鱼,实在是不忍心,他一把夺过景鲤手中叉鱼的木棍。
不能让这些鱼死了还得受罪。
“景鲤,还是我来吧。”
不用干活还能吃,景鲤乐见其成,他耸了耸肩退到旁边看周简操作,坐等烤鱼。
本以为周简只是烤着玩,厨艺与他相同,但结果完全相反。周简不仅会烤,还烤得特别好,经他手中出来的烤鱼通体金黄,香气扑鼻。
“你居然还随身携带调味品,”直到看到周简拿出瓶瓶罐罐撒调料,景鲤忍不住出声调侃,“周大厨?”
周简用鼻音“哼哼”两声,欣然接受这一评价,如果说炼丹是他第一喜欢的,那做饭就是他第二喜欢的事情。
对他而言,人在吃到合心意的饭菜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开心是最真实、不参假的,而这种真实反应正是他想要的。
“你尝尝。”周简递给景鲤烤好的鱼,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吃后的反应。
景鲤接过烤鱼,他小口咬下烤鱼边缘品尝味道。
好吃!
“好吃!”
景鲤不吝夸赞,说话时好似眼睛都亮了些,夸奖后表情认真地继续吃着手中的烤鱼,满是享受,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自己的厨艺受到称赞,周简只觉心满意足,等景鲤吃完后才开始提出话题,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回答,“你为何在客栈内要端着那幅模样?”
景鲤埋头苦吃,“哪样?”
周简思索的很快,脑子里三两下生成个鬼点子。他起身站到坐着吃鱼的景鲤面前,收敛笑意,皱着眉头,微眯着眼,咳了几声压低声线。
“景鲤,见了长辈为什么不问好?”
“景鲤,食不言寝不语,我是怎么教你的。”
“景鲤,说话,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周简一次性说了一大段,说完一句边就围绕着景鲤踱步思考下一句,但说话时依旧是站定着盯着他。
表演完毕后周简上身微微向景鲤那方倾斜,不再出声,在寻求夸奖似得一个劲地笑。
景鲤:“?”
景鲤不解,他真的有这样吗?肯定是污蔑。
景鲤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看周简,想开口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见自己不被理睬,周简耸了耸肩隔着篝火坐在景鲤对面,简单描述起他打听到的传言。
“一个月前,清风村一夜之间灵气全无,一些个村民体内的灵气也在急剧消散,而且在几天之间变得形如枯槁,行将就木。”
“几日前,几大学宫讨论后各自派遣宫内修士前去探查情况。”
思及今日客栈中被提及的宋霁,周简“哦”了声,“就比如宋霁,正是立行学宫派去探查的修士,不过至今也毫无发现罢了。”
宋霁。
又一次听见熟悉的人,景鲤不禁回想记忆中这人的模样,但时隔多年,他在记忆中的模样也早已模糊。
这一幕落在周简眼里还以为他在好奇宋霁,自认贴心地解释起来。
“宋霁,蒲城宋家的大公子,年仅二十五修为已至出窍,为人孤傲淡漠,唯独对家人展露笑脸,对他弟弟晏松尤甚。”
“宋霁的胞弟晏松。据说,自诞生后他的每一天都是病痛缠身,药王谷谷主曾言此病药石难医,至今无法彻底治愈,目前也只能靠灵药勉强续命。所以晏松除学宫外极少露面。”
景鲤有些出神,记忆中的晏松看起来并不孱弱,诧异之余他还生起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他们同样祸患缠身,只不过他是气运差,而晏松是身体差。
一刻钟后,饱腹后景鲤打断周简继续口若悬河,躺到事先摆放的摇椅上,“好了,早点睡。”
说着他随手朝周围甩出一张符篆,符篆在周围形成结界。
结界将一切未知风险阻挡在外,在外界看来此处与原先别无二致,而结界内的人能够清楚看到外界的一草一木,一旦有风吹草动,景鲤能够第一时间知晓。
结界同时也将周简包裹在内,他看向躺在摇椅上的人,后者正用灵力驱使摇椅,使其不停摇晃。
还挺会享受,周简挑眉不语。
“别盯着我。”
在周简以为他睡着时,景鲤忽地出声提出要求。
周简心虚地转移视线,在结界内找了棵高树,躺在枝干交汇处休憩。
结界内,除了火柴的燃烧声已逐渐归于平静,再无其他声息。
假寐的两人心思各异,景鲤在想着明天如何能与周简分开,而周简在思考之后怎样才能继续赖在景鲤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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