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虞坐在正厅的上方，旁边坐着玉灵，用锦帕半掩着面。

座下正是苏木和石头，今日厨娘来的早些，只为了伺候下聘礼。

待厨娘给每位都斟上了茶，退了下去，苏木才叫石头端上了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托盘里放着一百金。

“这是吾弟石头给玉灵的聘礼，不知沈掌柜可愿将玉灵嫁予吾弟石头。”

石头将托盘置于几上，又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沈虞道：“甚好，石头和玉灵互有情意，此姻缘甚好。”

玉灵望着那盆金子，又望向那个憨憨的石头，脸上热热的两行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傻孩子，这大喜的事，哭什么，姐姐亦给你准备了嫁妆。”

说着沈虞又叫刘二端上了一盆金子，同样是一百金。

她和苏木没有约定过，但是刚巧，他们都拿出了一百金。

苏木高兴的拍手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说着望向了沈虞。

沈虞扫了他一眼，拉过玉灵的手：“往后石头就是我妹夫了，你可不许再欺负他。”

玉灵菀菀一笑：“我哪会欺负他，他会向小公子告状咧。”

“那石头要是欺负你，你来找我告状。”沈虞刚说完，发觉不对，没等她补充，苏木马上接过话头：

“对，跟你虞姐姐告状，我是最怕你虞姐姐的。”

堂上几人都笑了起来，只有沈虞脸憋的通红，不想接他的话。

四个人走了个简单的下聘仪式，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了。

只是，苏木将订婚宴往后延了延，他不想那么早结束回去。最晚，春节前是要回辽城的。

沈虞问向石头：“订婚宴席定好在哪里了吗？”

石头支吾的望向苏木，苏木望向玉灵，玉灵赶紧出来道：

“啊，还没那么快，我们想再过过。那个，要不，今晚先去我们望虞坊吃个饭吧。订婚宴的事，不急......”

订婚宴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给苏木拖延时间，他还不想回去辽城。

沈虞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着急订婚宴的事，但是眼下已经完成下聘，就由两位新人自己去做决定。

沈虞道：“那行吧，你们自己做决定，我还少操心一些了。对了，玉灵，你跟石头，金子别乱花，我到是希望你们能留在雍城置个宅子，我们离的近，相互有个照应。但若是你们打算回辽城，亦是好的，王妈年纪也大了，她需要你的照顾。别辜负了她。”

沈虞一直还惦记着王妈，记着王妈对玉灵、对她的恩情。这让玉灵感动，玉灵眼中盈盈含泪：“嗯！知道了，虞姐姐。”

“行！那石头你一会儿回去吩咐厨娘，晚上多做几个好菜，我们自己先庆贺一下，待改日再给你们正式办一场。”

苏木站起身，做了告辞，今日他很高兴，亦很满意。他和沈虞怎么说如今都算是一家人了，虽然是间接的，那也让他高兴。

沈虞叮嘱：“先去钱庄将金子存了，莫放在屋里。”

“好，我跟石头去存金子，玉灵，你回去叮嘱厨娘，记得给我和石头准备几坛好酒。”

苏木听了沈虞的话，重新做了安排。

沈虞听到酒，也乐呵了起来，拉着玉灵的手，边走向院门，边高兴的道：“妹妹，今日姐姐真高兴。你和石头终于成了。”

玉灵低下头，害羞道：“嗯，还是多亏了你跟小公子。今日玉灵亦高兴。”

“那是你命好，跟我们没关系。行，你们先去准备，晚上我再过去给你庆贺。记得盯着他俩把金子存了。”

沈虞其实一直都羡慕玉灵，从在苏府的时候开始，她羡慕她和石头门当户对，婚姻之事无阻，如今她又羡慕玉灵跟石头的感情顺利，两人之间干干净净的，没有仇恨，亦没有太多的故事。

而她跟小公子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些事都压的她很疲累，最重要的是，有些事似乎永远都翻不过去了。

或许，越简单的人，越好命。

沈虞再三叮嘱玉灵记得把金子存上，玉灵道：“虞姐姐果然最爱的还是金子。”

这句话让沈虞楞了一秒，小公子亦常如是说她，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只爱金子的人吗？

爱金子，并没有什么不好。

送走玉灵他们，沈虞叫厨娘去街上最好的酒楼，买了两坛好酒，给望虞坊那边送了过去。

又去店里，给自己挑了身新衣裳，作为玉灵的“长辈”，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她当要精心一些。

-

还未到晚膳时间，望虞坊那边便派了伙计过来催沈虞。

沈虞对镜挽了挽发，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新衣，这是一件今冬新出的暗紫红苏锦，上身较寻常衣裳修的紧身些，下身侧腰折了几折，腰身更细些，身形显得更苗条了，目前这种款式在雍城颇受小姐们的喜欢。

沈虞往怀里塞了个锦帕，匆忙带上了门，走出了院子。

望虞坊那边今日亦是早早收了铺，几个人早早在后院等着沈虞这位“长辈”过来。

石头和玉灵亦都换上了新衣，只有苏木还穿着沈虞给他做的那件白衣。

玉灵今日特意将发髻挽的低了些，已经有个小妇人的模样了，石头看着特别的紧张，一直围着玉灵在转，左右都是瞧不够的样子。

苏木悠闲的挑着桌上盆子的果子，时不时往嘴里扔上一颗。侧目望着眼前这两位新人，心中难免是升起了羡慕之情。

“玉灵你今日可别拦我，我要跟石头兄弟多喝两盅。”苏木的脸上除了满满的羡慕之情，似乎还透着一丝丝的落寞。

可是那两位新人没有瞧出来，只顾着自己的那点心情了。

待沈虞跨进门内，苏木的眼睛才亮了起来，忙的站起身，眼睛盯着沈虞死死的不放。

今日的沈虞无疑是最美的，哪怕是在新人玉灵跟前，那都是压了她的光芒去。

玉灵忙上前迎了沈虞：“虞姐姐，你今日真美。”

沈虞害羞的低了低头，又抬起头来，道：“不过是穿了件新衣裳，今日是你的喜日子，你才是最美的那个。”

“不不不，我穿成甚样都比不上虞姐姐你的。对不对啊？小公子？”

玉灵转向苏木，见苏木看直了的样子，不消多说了。在苏府，沈虞的美是公认的，只是以往的她太低调了，今日难得打扮了一番，整个屋子里光彩熠熠了起来。

苏木收回眼神，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丝落寞心情，淡然道：“那是自然。”

沈虞发现了苏木的心情不佳，但未理他，自己坐了上桌，和他坐在一起。石头和玉灵坐在下桌，四个人等着厨娘给他们上菜。

时间还早，外面天还很亮，桌上已经摆上了两坛酒，正是沈虞叫厨娘送过来的那两坛。

苏木挨着沈虞，不自觉的将椅子往她那边挪了挪，他的左手边正是石头，沈虞的右手边是玉灵。

石头将酒坛子打开，先是倒上了四碗，手上有些抖，还洒出了一些。玉灵看着笑了笑，道：

“石头，你那手能不能稳点。”

沈虞也跟着道：“你倒四碗做甚？我和玉灵向来都是不喝酒的。”

石头本身就一直紧张，叫她俩这么一说，顿时脸又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高声正气道：“不行！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喝些。这是我跟玉灵的大日子，哪能不喝酒的。”

沈虞继续反驳：“我们女子向来都是不喝酒的啊！”

苏木将身子往沈虞的身上靠了靠，小声道：“喝一点点没事，今日特殊，是石头和玉灵的喜日子。”

两个胳膊靠在了一起，沈虞转过头正好对着苏木的下巴，还有他那向下睨着她的眼神。

苏木身上的气息向沈虞袭来，她一时失了语，好在玉灵跟着道：“既然小公子都这么说了，我今日就喝一碗，多了不能喝了，就意思意思喝一碗。行吗？”

苏木抬头转向玉灵，大声道：“行！就一碗！”

厨娘先是迅速给上了盘炒花生米，和一些小菜，石头和苏木率先干了一碗，两人挑着花生米已经吃了起来。

石头抹了一把嘴边溢出的酒，对苏木说道：“小公子......”

“叫哥！”

一碗酒下去，苏木登时豪爽了起来，右肘撑在桌面，身子朝沈虞那边歪着，似是一碗就要醉了的模样。

“哎！哥！哥，那个，你认我做弟弟的事，苏老将军会不会不同意啊？”

借着刚才那碗酒，石头放心的将心事说了出来。

“要父亲同意做甚？又不是他跟你做兄弟，这是咱俩的事。你我同意便好。你看你家玉灵，跟她虞姐姐认姊妹，人王妈还能不同意么？”

说着苏木又往沈虞那边靠了靠，沈虞微微扭过头，道：“石头，你想多了。没事的。”

玉灵附和：“对啊，当初我跟虞姐姐认姊妹，府里的人都知道的，王妈亦未说过什么。这些事，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他们不会干涉的。”

石头放下了心，又给苏木倒上了一碗，酒还是洒出了桌面，玉灵摇摇头，沈虞看着笑了笑。

“上菜喽！”

厨娘及时的将一盆炖猪蹄端了上来，紧接着又上了几盘子小炒，最后又摆上了一锅乌鸡汤，这是苏木特意叮嘱准备的，厨娘可是生生熬了一个下午。

玉灵望着乌鸡汤，再望望沈虞，沈虞将头埋下，整个脸都看不到了，苏木转过头，凑近沈虞道：

“怎么了？”

“没什么，我现在不爱吃乌鸡汤了。”

“可是......”

沈虞抬头望着苏木，苏木乖巧道：“好，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