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活动是病人自发的行为，期间医护们都没有参与，护士们都坐在护士台后忙着自己的事情。

活动区域就在电梯前面这一块较大的空间，有几个人在一起玩牌，几个腿脚不错的老太太聚在一起跳舞，有的病房里还传来不甚流畅的音乐声，显然是在房间里练乐器。

整个病区像是开启了什么按钮，突然从养老病院的画风转到了老年活动中心。

温虞从护士台路过，问道：“这里一直有这样的活动吗？”

护士台后的小护士想了想，道：“从我来这上班好像就有了，我们病区的病人身体状况还不错，一天到晚闷在房间里也不舒服，就自发在下午搞了活动。”

下午三点，都是病人们睡完午觉，精神正盛的时候，适当的愉悦身心还是不错的。

温虞就过去凑了凑热闹。

他是新来的，这里难得多个新面孔，不免一番介绍。

护工小凤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药盖的药和一杯水，对着一个老大爷说道：“您怎么又忘了吃药了？这会儿都几点了，马上要到吃晚饭的点了，你中午的药还没吃。”

33床的老大爷一拍脑门：“哎哟，又忘了，这就吃这就吃。”

“哈哈，他老忘，天天要小凤提醒。”旁边有别的老大爷笑道。

这边叮嘱人吃完了药，小凤也没有离开，而是开始给另一个人按摩肩膀。

“老李，你这脖子还没好呐？”

“没呢没呢，自从蒋医生走之后，这脖子就一直不舒服。”

小凤就说道：“我的手法是比不上蒋医生。”

其他人道：“小凤也不错了，蒋医生是医生，那不一样，我们科其他医生也不会呢。”

温虞忽然问道：“蒋医生也被调离我们病区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片刻的安静，等了一会才有人回答：“蒋医生走了，去天堂了。”

说到了蒋医生，明显勾起了众人的思绪，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

“蒋医生当初在的时候，别提多负责了，现在的小年轻不能比。”

“早上五点多就过来查房了，问的可细致了。”

“她每天都会过来叮嘱我按时吃药的。”

“蒋医生什么都懂，跟她说两句话我身上好像就不疼了。”

“她年纪太大了，比老李还大呢，早点去天堂享受也好啊。”

……

温虞间或插了两句话，从他们的口中渐渐摸索出事情大概。

蒋医生今年八十多岁了，虽然早已过了退休的年龄，但她一直心系病人，舍不得退，每天还来上班，从早到晚细致地查房，医院不忍剥夺老医生的习惯，就一直聘着老医生。

直到今年，蒋医生的身体不大好了，自己都住进了医院，每天仍然跑上跑下，把以前的病人问候一遍。

三个月前，老医生去世了。

好些以前被蒋医生贴心关照的病人都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直接送到了楼上，还留在一病区的都是些平时身体很不错的。

不过他们表示，自从蒋医生离开后他们的身体状况或多或少也有点不舒服了，不是肚子疼就是腰疼腿疼头疼的。

“其实现在的两个小医生也还不错，我上次头疼，疼了半天，他过来开了药后我就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好不全，隔几天就要疼一次。”

“唉，我也是，我这一下雨就腿疼不舒服，虽说吃了药就好一点，但老是反复疼，也难受啊。”

这一次聊天直接聊到了晚饭，大家纷纷散了场回病房吃饭。

护士已经换了班，温虞眼熟的那个小护士不在了，新的护士在发晚上的药。

温虞扶着墙边的扶手慢慢回房，特意跟在护士身后，随着护士的殷勤叮嘱，房间里不时传来“谢谢啊”“真是白衣天使，辛苦你们了”。

发到温虞这里的时候，他也跟着说了声：“谢谢。”

护士明显很开心，脸上都挂着笑：“不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按床头铃呼叫我。”

温虞又道：“真是白衣天使，辛苦你们了。”

忽然，肉眼可见，护士身后的翅膀仿佛被一层光晕笼罩，不一会，光晕散去，护士激动地扇了扇翅膀。

温虞眼瞧着这翅膀似乎比之前大了一圈。

温虞：“……”

只要夸夸，翅膀就会变大？

这里的医生护士莫非都以大翅膀为豪？

等到赵静曼和董江两个人来到病房时，温虞还维持着一脸懵的表情坐在床上。

董江：“你这……咋啦？饭菜又不合口味？”

温虞回神，看向赵静曼：“你下班了？”

赵静曼道：“嗯，这里的护士是三班倒，每班八个小时，下午四点下班。”

她神色有些许疲惫，比早上看到的她好像老了好几岁。

赵静曼又道：“我这一天特别累，楼上的病人一天能抢救好几个，中午下午又走了两个人。”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楼上的医生护士表情都那么麻木了，根本没有时间去心疼一个病人好不好？总会有下一个等着他们。

赵静曼第一天上班，什么操作都不会，她本身也不是这个专业出身的，说是护士，其实就是打打杂，跟着搬一些器械而已，饶是如此，她都有点受不了了。

董江就很羡慕地看着温虞：“没想到你才是最轻松的，只要舒舒服服躺着就好了。”

温虞没说自己一下午都在忙，只是给自己倒了杯水，问起两人都有什么收获。

董江说：“我这一个中午和下午都没搞完，一二三四……不对，没有四病区，一二三五和八病区，还剩六七病区没搞。”

还挺奇怪的，这里空了个四病区，连电梯上表示四号楼层的“4”都改成了3 符号，病房里的也是，本应是4床14床都变成了3 床和13 床。

温虞道：“四不好听，有的人心里避讳，就改掉了。”

温虞去过不少医院，有的大医院不在意这些，但也有不少医院会改。

董江：“哆来咪发，四还代表发呢，发不好吗？”

温虞道：“这里都是些没有多少日子的人，比起发他们更在意死。”

董江：“……行吧。”

他这个从小到大没去过几次医院的人根本没有关注过这些。

董江继续刚刚的话题：“虽然两个病区没搞，但我差不多能看出来，从一到八，每个病区的病情大概是从低到高，一病区的病人最轻松，脸上都带着笑，整个病区的氛围也不错，从五病区开始，病人的脸上就没什么笑容了，而八病区……”

赵静曼一脸郁色补充道：“他们个个都在等死，脸上不是空洞就是灰败。”

温虞所有所思：“等于说，从住进这家医院开始，他们的生命就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这里没有治好出院一说，病有轻重缓急，轻了就放在低楼层，重了就转上去，直到住进八病区，相当于是给上去的病人下了病危通知书。

难怪有的病房布置的像家一样，长年住在这里的，多布置点会住得舒服。

温虞道：“我这边打听到三个月前，有个叫蒋医生的去世了，她去世后，不少病人病情加重转到了上面的病区。”

董江：“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怪异事件？”

赵静曼道：“没那么简单，我听其他护士说，这三个月来医院的病死率高了很多，很多明明还没到最后一步的，也因为各种情况去世了。”

“常规来说，医院有病死的人是正常的，无论多少，都应该算不上怪异事件才是。”温虞不知道这是不是游戏中对怪异的解释和他们一般以为的不一样，他想了想，问道：“你们有听过其他特殊事件吗？”

赵静曼道：“没有，全天在抢救和抱怨人手中度过。”

董江也道：“没有，他们都在讨论自己什么时候死和今天又有哪个认识的人死了。”

温虞沉思：“或许是我们还没有触发什么？”

三个人又讨论了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把早上到现在所有能记得的事，不管有用没用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晚上七点，护士来查房，见房间里多了两个人，问道：“你们是谁？”

温虞道：“哦，他们是我的朋友，来看看我。”

护士有点不开心：“好吧，那你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太晚，晚上九点必须要睡觉的。”

“我九点之前睡不着。”温虞有点奇怪，道：“九点之后就不能出门了吗？”

护士道：“最近一段时间，有人会在晚上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还有个人被吓死了，所以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出门。”

温虞浅笑道：“好的，谢谢护士。”

得到了感谢，护士又带着笑容离开了。

赵静曼道：“看来九点之后会有意外情况。”

董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抖，道：“我们该不会……晚上还要留在这里吧？”

辛苦工作一整天，晚上还要等怪异事件上门？

说到这，温虞才想起还不知道这两位晚上住在哪。

赵静曼道：“后面的小楼，一楼是食堂和公共浴室，二楼是男性工作人员住，三楼是女性工作人员住。”

“这个工作人员，包括护工吗？”

赵静曼点点头。

“这个医院的护工差不多二十四小时跟着病人，说不定他们中也有不少有用的信息。不过我们病区只有一个护工，我暂时还看不出来。”

温虞拿出他记东西的纸，圈了一块专门记录护工信息的点说道。

赵静曼瞬间懂了他的意思：“那我晚上试着接触其他护工看看。”

董江看他们一言一语就定下了，忙道：“那我呢？”

温虞看他：“你自己想干什么？”

董江：“额……我能干什么？”

赵静曼有点受不了他不带脑子的样子，直接道：“你留在这里等着晚上看怪异事件吧。”

董江：“……哦。”怎么动不动就生气啊。

赵静曼商量完就赶着回后面小楼搜索信息。

董江就留在温虞的房间，左右看了看：“那我睡这个病床了？”

病房里共有两张床，温虞只占用了其中一张，他就指着另外一张道。

温虞顿了顿，半响道：“行。”

董江就一头栽倒在病床上，摸着肚子：“说了半天话，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温虞无奈把晚上特意留下来的馒头扔给他。

“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