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下来的赵慷歌每天醒来都临时决定自己今天做什么,在这座待了很久的城市还有什么想做但是没做的事情。
去了一个远在郊区的博物馆,从市区坐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两个多小时才到。
在中转站的时候,赵慷歌路过了一家牛肉粉店,随便坐下来点了一份带皮牛肉粉。
点餐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透着满心的积极,甚至终于有了一些女孩的可爱俏皮。
她想着:“原来我也可以是小女孩”虽然有些人工甜的意味。
一碗吃了一半,一个看上去像高中生的小妹妹进来,点了同样的牛肉粉。
“阿姨,小份牛肉粉,香菜辣椒都多多的放爱吃”说完狡黠地向老板阿姨笑了一下,轻快地跃到进门第一张桌子旁坐下。
赵慷歌心里冷笑了一下,脑子里一瞬对自己嘲讽“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天真松弛不是你装的出来的,赵慷歌,人别自己骗自己。”
两周前,她临时决定去考最后一次托福刷分。在陌生的考点,她扫着考生名单。
她已然是属于高龄梯队,尽管她也是零零后。
07年,08年的考生占据主流。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心酸还是庆幸。
不知道是该心酸自己这么晚才能有一个别人生下来就有的机会,还是庆幸自己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
临时起意没有准备,她浑浑噩噩地考完了
考完去寄存处取东西,一条狭长的过道。
她侧着身,路过那些专属于年轻的叽叽喳喳。
后来她吃着火锅跟朋友讲:“我可能一辈子也没办法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对同伴说明年美国见,轻松地像我说晚上我家小区门口见一样。”
是啊,前途未卜的人面对别人那种万事富足的样子总是心里要起一些波澜的,
但波澜就是波澜,掀不起风浪。
那一瞬间过去后,人也继续往前走。经历风雨够多,小的便成为不值一提的波澜。
总是得往前看,不管你正在遭遇什么。
她等的车到了
车一直往郊区开,报站名渐渐从某某路口,变成了某某村,某某乡。
窗外的景象,也从赵慷歌熟悉的高楼大厦到她曾经熟悉的乡野田园。
阳台上用一根黝黑的竹竿做衣架,漆皮有些斑驳的各色衣架上同样挂着各色的衣裳。
领子耷拉着,款式是被忽略的历史书签。
第一层,是大堂,常见的道具不是真皮沙发和落地灯。
通常是尿素袋子,红方头摩托车,几把带泥的锄头,杂乱散落的秸秆等等。
门口的小木板凳上,总有一位像白发在风中飘摇一样瘦弱的老人。
有时候赵慷歌看到这些,会突然原谅过去的一切。
原谅一次又一次被忽略,被轻视,被算计,被抛弃的十八年。
苦水里泡着的人,是不可能对别人甜的。
他们何尝不想埋怨“凭什么我就得在苦水里泡着呢?我何尝不是辛辛苦苦地工作,我何尝不想抓住一切机会挣钱,我何尝不想在县城的小店里风风光光地买件得体的衣服。”
她叹了口气,宽慰道:“人家的幸福你又知道多少,你日日泡在实验室,早七晚十的看书背书,有时候像个疯子一样的备考,人家看到了怕也是要对你心生怜悯了。”
万事万物,最后总是归于平衡。
遇见想不通的事情,她这样想。
只是她下定决心自己过完这一生就够了。这人间的苦实在不能再让另一个生命承担,另一个由她的**带来的生命。
摇摇晃晃,车终于赶在赵慷歌晕车的极限值前到站了。
还好问一句司机,怎么跟导航不一样啊。慷歌也习惯事情总一波三折。
两个女孩犹豫了一下,跟着慷歌下了车。
慷歌搭话:“你们也是去博物馆吗?我看这跟导航说的也不一样”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总要拉几个人一块,多个人以防万一总能多个法子。
赵慷歌自以为是的合作共赢,事实上已经狠狠打过她的脸很多次。
大概是上天看她太蠢,总要次次提醒她
“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
两个女孩吞吞吐吐,拿出了自己的导航并不怎么接话。
“我看咱们先往里边走,问问工作人员吧”慷歌看着她们的样子,有些想笑。
这时候慷歌才仔细看了看身边这两位女孩。
普通,穿着和外貌都是。慷歌看着女孩网购的纹理杂乱马面裙,白色上衣明显的缺乏熨烫的褶皱和脱线的袖口。有些明白她们为什么对自己爱答不理。
有点追求,但不多,不过是半壶响叮当。谁叫你赵慷歌最近只顾着申请,不管理形象,实在有点落魄,看上去不像是有资格跟人家交谈的样子。
赵慷歌心里苦笑,自己放慢步子走在前边,等着两个女孩不远不近地跟着。
到了门口,慷歌看到了保安。
“您好,我要去XX博物馆,请问该怎么进去呢”
“你好,在那边那个白色建筑能看到吗,就在那个里边买票就好,有观光车可以进去”
“好的好的,有观光车太好了,我现在过去,谢谢”
和善的人,慷歌总是格外礼貌,怕伤害人家一片好心。
转过头来,看着那两个女孩,慷歌有些无奈。不认识路的话,问问不就好了吗。也不知道是端着还是胆小。慷歌等她们走到身边说,“咱们去那边买票就可以了,可以坐车过去”
终于回了句好的。然后保持着距离。
慷歌现在便不管了,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既然目标明确了,便不需要不合格的同伴。等到慷歌在窗口买好学生票,一回头,看这两个人一脸慌慌张张地从错误的窗口,往慷歌所在的地方奔。
慷歌头也不回地走了,无所谓,你们继续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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