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燕刚一落地,便听见了戚梦风的话。
“怎么了?”苏妲妲撞撞她。
林南燕垂着眼睛摇摇头,摇着摇着便忍着哭声,蹲下来很无助地落泪。
苏妲妲手足无措地站着,无力地围着她打转。
林南燕猛地起身看着桐卿,冲过去抓着她,怒喊道,“为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装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去救她,为什么不能阻止…”
苏妲妲惊讶,直接把她拉开,表情冷下来,“你疯了?老大……凭什么要救她?”
林南燕咬着唇,憋着哭声,“我就是要疯了…你们就是冷血的妖,怎么会理解人类这种感情……”
“你!”苏妲妲不可置信看着她。
桐卿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收着袖子里的妖镜在微微发烫,她将妖镜拿出来,发现没有任何异样。
低眉看着妖镜,古铜面上倒映出她的眉眼,似乎有点不同了。
桐卿收起镜子,再次走到悬崖边,静下心来慢慢感受。
————
观讳掉入火海时还存在着意识,她能感受到火舌舔舐着她们皮肤,想躲却躲不开,睁开眼睛下一秒便被烧得陷入了一片黑暗。
仍然在坠落着,就好像没有底。
身体也好疼,那里都疼,就没有一处是舒坦的。手脚像是化成了泥,观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连眼泪都被火光剥夺。
手脚好像消失了,观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是被烧成灰烬了吗?那为什么她还有意识?
还未得到答案,她便又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仿佛是重新凝聚,再次接受着灼烧,五脏六腑,每一块肌肤火辣辣的疼痛。
但是比起这些,她更害怕自己失去意识。
太恨了,儿时砍下父母头颅的刀,推她下来的手,以及射进桐卿身体的箭!
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太恨了!
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亦不是心甘情愿为别人而死之人。
如果可以,她甚至可以自私一点,死死拽住救命稻草,但是偏偏是桐卿,偏偏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桐卿。
只要当时她犹豫一下,她反而会心安理得地拖她下水。
“啊…哈…”
观讳忍受着焚心的痛苦,胸前戴着的赤色珠子一点点融进她的体内,消散又凝聚,往往复复,一遍遍淬炼着她的身体。
观讳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地她适应了这种感觉,甚至能跟着节奏吸新吐故。
“观讳…”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一声叹息。
观讳想睁开眼睛却发现干涩异常。
“来。”温润如玉的手拉住她,耳边响起风声,接着稳稳落地。
“啊!观讳!你…你没事简直太好了!”林南燕夹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起。
“没事就好。”额头上贴上一双手,探探她的温度,是戚梦风。
“好了,这下人齐了,我们回去吧?记得做好吃的请我!”苏妲妲兴奋地闹着。
哄哄闹闹,围着她哭成一团,笑成一团,她拼命地握紧手中的手,空洞的眼神盯着虚空。
“真…真的吗?”声音嘶哑地不像话,声线颤抖。
“真的。”桐卿淡笑声在耳边响起。
观讳摸摸眼睛,因为看不见,怎么都感觉像一场梦。
桐卿由她握着,回头看一眼悬崖下面。
起初她们只是感觉火势小了下去,后来一圈圈如海一般的地火全部向一处聚积,然后消失,现在……
里面连个点火星都没有了。
不知道该说她是奇迹,还是说她天生就应该如此不凡。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戚梦风温柔问道。
观讳皱着眉,摸摸眼睛,“我看不见了…”
“用雪人参敷应该能好,不必担心。”桐卿拿下她的手,安抚道。
观讳点点头。
“走吧走吧!”苏妲妲眼神闪烁,催促着。
“咕咕—”阿巴盘旋在观讳头顶,不再想以往一样停在她头上。
有些时候,对于一些改变,妖总是要比人敏感。
观讳还是觉得是梦,戚梦风说,等她们一起出去就好了。
几人收拾好,一窝蜂向地道钻去,顾衣烟首当其冲探着路,她现在话少了许多,对于观讳安然无事的回来,她的开心还是溢于言表,但是也没有像以往一样闹腾。
李教授五人醒了过来,五个人精神都有点恍惚,特别是年迈的教授惊吓过度导致身体不太舒服,小书和王磊搀扶着,恐怕她们离开这里以后,要接受不少心理治疗。
观讳牵着桐卿,亦步亦趋地走着,光线越来越明亮,地道响起了激烈的水流声,前面出现一道水幕。
顾衣烟顶着背包,探头,发现她们在一处瀑布的正中心,上摸不着顶,下碰不到底。
戚梦风哼笑一声,拿出手机,用最后一点电发了条消息出去。
“等着吧。”
不一会空中响起螺旋桨的声音,几道绳索齐刷刷掉下来,戚梦风冲顾衣烟扬扬眉,朝桐卿伸出手。
“我先带她离开。”
桐卿点点头,贴着观讳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把雪人参放在她手里后,便迅速放开。
观讳抿抿唇,在大家的帮助下,随戚梦风离开。
三辆直升机在南河戚氏子集团顶楼停住,何愁看着安稳走下来的戚梦风明显松了口气。
“戚董,今日会议,钱董等您多时了。”
戚梦风扶住额头,不耐烦皱眉,“推了吧…”
何愁没有多说,点点头,想转身离开又看着戚梦风伤势颇重的手臂,还是开口道,“戚董,需要我请医生吗?”
戚梦风摇摇头,“你不用管。”
何愁扯扯嘴角,笑得充满了无奈,叹口气离开。
“请医生吧,姐,你也应该照顾好自己。”观讳看不见,都是将她们对话听了个大概,出声劝道。
戚梦风不容置喙地拉住她,带着她往楼下走,观讳慌张,脚步乱了套。
“慢点,姐。”
“不信我吗?”
观讳抿唇沉默。
戚梦风也不管她,脚步越来越快,“为什么要治?就这样挺好,提醒我没有保护好你,不是吗?”
观讳不赞成地摇摇头,随着她走进电梯,失重感袭来,一瞬间熟悉的炽热感再次席卷而来,烈火如刻进基因一样,伴随着神经反射。
很快电梯停了下来,戚梦风将她带进办公室。
“何愁,拿两套衣服进来。”
不一会何愁就敲响了门。
“进来。”
戚梦风抬头,看见何愁手上提着的药箱,不由皱眉。
“我看看观讳有没有受伤。”何愁放下衣服,没有多看戚梦风。
观讳感觉到有人靠近,乖巧地叫了一声,“何愁姐姐。”
何愁点点头,眉头紧锁,“眼睛怎么了?”
观讳摸摸鼻子,“被火熏了,过几日就好了。”
“看医生了吗?不可大意,你们一个个真的是…”何愁语气里满是担忧。
观讳笑一笑,“没事的,我都还好,何愁姐姐先帮姐姐看一下吧。”
何愁眨眨眼睛,“但是某些人装酷啊,多大人了,闹着不肯看医生呢…”
“何愁!”戚梦风拍拍桌子,气急败坏地指着她。
何愁冲她无辜地眨眨眼睛。
“观讳你先出去。”
这流程观讳太熟悉了,熟稔起身,才反应过来自己看不见。
何愁放下药箱,将她带出去在待客室坐好,在她手边放上一杯水,并且嘱咐道,“稍等一会,放心,今天不会有人来这里。”
观讳点点头,安静候着,安静下来,思绪不由飘远。
也不知道桐卿现在在干嘛?
她离开时对她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或许我错了,一直以来过得好吗?如果不好,不妨来我身边试一试…”
观讳不敢肯定她说得什么意思,理解多一分又太过自作多情,少一分又怕辜负她的情谊。
而桐卿等人和顾衣烟一齐直接飞回了京城顾家。
顾衣烟抱着剑,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只有此时此刻她才懂得当时顾筱的心情,原来是如此胆怯,如此自责。
迈开一步的勇气都没有,顾家又死去了一个家主,一个算不上是顾家人的顾家家主。
顾靖年过中旬,身体依旧硬朗,管家也是当年的管家,围过来的也还是旧人,而门前却换了个人,门后也少了个人。
顾衣烟跪下,匆匆瞥一眼顾靖含泪心疼的目光,便不敢抬起头。
桐卿告诉她,顾筱给她留了话。
她说对不起她,她没有去找继承人,她讨厌顾家,所以这些重担顾家人自己接好。
顾衣烟带着孝帽跪在祠堂里,暗自嘀咕道,“早知道小时候就不逃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少跪一点…”
“说什么屁话呢?”顾母走进来,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
“顾筱这孩子我不太了解,但是我知道人家肯定明事理有担当的,都是一般大,都是人。小衣,顾家确实要改变了…”
文妤眼里情绪复杂,看来她们早就知道家主的秘密,既心疼女儿受苦,又毅然决然地狠下心来。
祠堂门响,顾靖推门进来,“夫人…明明答应我要阻止她的…”
文妤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顾家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就不是,是吧?瞧瞧你们这怂样,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求婚!怂包!”
顾衣烟起身,将她们推出去,“祠堂重地,不容吵闹。”
文妤不服,抓住她嘱咐道,“做我的女儿不能怂,妈咪会以你为傲…”
顾衣烟对上她的双眼,岁月不饶人,也给这位风风火火的大记者,眼角添了细纹,唯一不变得就是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比阳光有力量,是她一直以来的标杆。
“她于我相当重要。”顾衣烟没有多言,说完便回去跪着。
文妤错愕,反应过来满意一笑,抹掉眼角的泪花,带着顾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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