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是很奇怪，能好好在一起的时候，总想着要未雨绸缪，先习惯不在一起的生活。搞得好像真的分开了就能习以为常，平淡处之了。

顾一堪合上笔记本，看着窗外发呆。

程念洗完澡进来，顶着白色的浴巾，坐在床边擦头发。

“堪堪，帮我擦擦头发，我手举着好酸。”

顾一堪应了一声好，走近他的时候闻到一阵很清爽好闻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第一次闻到。抬手按在浴巾上，力道轻柔的擦拭，“换洗发水了？”

程念点头，浴巾也跟着一高一低的晃，露出半截柔软的脖颈，“好闻吗？我好喜欢，瓶子上写是青竹味的，但我觉得这个味道应该叫堪堪，因为我一闻就想到堪堪了。”

晚上是伴着青竹的味道睡着的，梦里程念抱着他，在一片竹林里，歪着头看着他笑得灿烂，说堪堪我好喜欢你啊，我要一直黏着你！

脖颈处柔软的触觉让顾一堪浑身一震，呼吸都变得急促，像是有电流顺着尾椎骨一路窜上脑子。

鼻尖有些痒，更多的是青竹的味道，怀里触觉柔软。

顾一堪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青翠的竹林，青竹香还在，怀里柔软的触感还在，鼻尖……是程念的头发。

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拧着眉有些不安稳，脸埋在他脖颈边上，湿润的嘴唇紧贴着他。

顾一堪稍微平复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往边上挪开，稍微一动就察觉到了被窝下睡裤里不一样的触觉。

顾一堪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置信的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腿有些发软，手都是颤的。

“唔……堪堪，你去哪儿……”

程念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一空，本来就睡得不安稳马上就惊醒了，眯着眼睛坐起来，黑暗中，顾一堪的身影已经到门口了。

“没事，我去厕所。”

大概是刚醒，顾一堪的声音有点沙哑，没有等他回答逃也似的开了门出去，程念没有多想，又迷迷糊糊躺回去继续睡。

顾一堪一个人在卫生间待了很久很久，难得的不知所措，难得的乱成一团。

回到房间已经没有丝毫的睡意，程念蜷缩着睡得正香，他也没想马上去睡，打开睡前刚合上的笔记本，怔怔的看着。

许久，才提笔，留下一行字。

——是不是该庆幸念念不是我弟弟？

第二天一早，程念刚被顾妈妈叫醒，顾一堪就咬着包子推着自行车自己去上学了。

程念坐到餐桌前的时候还有点回不过神，“干妈……一中这么早就上学吗？”

顾妈妈也觉得奇怪，平时比程念还难叫起来的人，今天早早就自己起床，顶着黑眼圈，洗漱完也不等她还没熬好的粥，拿了瓶牛奶顺手拿走一个刚蒸好的包子匆匆忙忙就出门了。

活像晚点出门就能被鬼缠住似的。

“没事儿，他早上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念念吃完了自己去上课。”

程念乖乖的点头，低头咬了一口包子。

顾一堪出门被风一吹就回过神，轻轻捏住刹车，长腿往地上一支，回头看了一眼出来的方向，有些懊恼。

不应该这么急匆匆的出来的，晚上还要上完晚自习再回来，不知道程念会不会闹……

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念。

顾一堪低垂着眼眸，深吸了口气，调转车头朝着超市的方向骑过去。

程念慢吞吞的吃完，慢吞吞的推着自行车下楼，还没来得及蹬上去，余光就瞥到不远处顾一堪拎着袋子笑着冲他招手。

“堪堪——”

程念眼睛一亮，手忙脚乱的推着自行车冲过去，“你怎么还没走呀，干妈说你早上急匆匆的应该是有急事。”

顾一堪晃了晃手上的袋子，示意他转过身，“嘘——别喊，给你买了曲奇，不要一口气吃完了，最近天气干，水果要记得吃完，要是上火了妈连蛋糕都不让你吃了。”

这两天天气干燥，顾妈妈怕程念上火，每天给的点心换成了各种小蛋糕和水果，程念想吃曲奇被无情驳回，家里的曲奇都被顾妈妈塞给顾爸爸拿去公司吃去了。

程念满眼都是笑意，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啦堪堪！”

-

七年级刚开学那段时间对顾一堪来说很煎熬。

他完全可以接受的，不论当下，历史上也有很多个皇帝是同性恋，那时候叫龙阳之好。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他对从小一起长大，当弟弟看的程念会产生这种感觉。

而且他也还不确定，不确定他对程念到底是对弟弟的疼爱，还是……喜欢，爱慕。

同桌是个小女孩，有一次收错了她的镜子，夹在两本书中间，被顾妈妈看到了调侃他，这是哪个小姑娘的？是不是谈对象了？

顾一堪试探的搭话，“妈，你怎么总说小姑娘？万一不是小姑娘呢。”

顾妈妈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怎么？不喜欢小姑娘？喜欢年龄比你大的？看不出来啊顾一堪。”

顾一堪默了默，问她，“如果是念念那样的呢？”

“那可太好了，诶，我一直想要一个念念那样的儿媳妇，又可爱又贴心，多好。可惜了哟，念念是个男孩儿，要不然第一次见他我就该让你干妈把他许配给我们家。”

顾一堪没说话了，低头看着书。

她从来就没有往别的方向想过，只是单纯的想，要是念念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可他要是个女孩子，就不是他了。

对程念来说，时间一天一天过得飞快，虽然每天见到顾一堪的时间已经变得很短，但是只要他也去一中上学，那他们见面的时间就又会多很多啦。

而且顾一堪之前还跟他说过，九年级学校要强制住宿，到时候程念刚刚好升七年级，也可以直接住宿，这对程念来说很新奇，而且能跟顾一堪在一起，简直不要太好了。

就在他对七年级可以跟顾一堪一起住宿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他的小升初考试。

前几天程念还特地拜托了顾一堪帮他恶补一下数学，被顾一堪出的题目折磨得眼冒金星，顾妈妈看得心疼，每天都变着法的给他做好吃的。

虽然到头来理科成绩也没有提升很多就是了。

成绩出来的时候程念委屈巴巴的跑去问顾一堪，他明明已经努力补课了，为什么考试出的题目他还是算不出来。

考完试程念还有点期待，上次堪堪小升初考完，爸爸妈妈都过来了，还一起出去吃了饭，这次也会一起来的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都很安静，程爸爸程妈妈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一回事，暑假都过了四分之一了也没有半点消息。

顾爸爸顾妈妈倒是说要一起出去玩庆祝程念小学毕业，程念自己没什么兴趣，加上顾爸爸忙请不了假没办法调休，最后还是没有去成。

暑假过半的时候，程爸爸终于想起来给程念打了个电话。

“念念啊，学校的事情不用担心，爸爸已经处理好了，你安心的玩，到时候要去报到看看爸爸妈妈有没有时间陪你去，要是不凑巧呢，你就跟你干妈去。恭喜我们念念小学毕业啦，最近我跟你妈妈太忙了都腾不开时间，等时间安排开了，你想去哪里玩爸爸都带你去。”

程念乖乖的应了声好，电话那头一直有人敲门喊程总，不等程爸爸说要去忙，程念就主动要挂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