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之行来的很快。
坐在飞机上,梁暄容的手被徐千笙紧紧地握在手心,她戴了顶大大的渔夫帽,灰色的羊绒围巾还老老实实地围绕在她脖子上,她就是这样,出门在外习惯于将自己裹得严实一些。
“这里没什么人,不用这么捂着自己。”
徐千笙摸了摸梁暄容的头,轻声说着,接着想将她的帽子拿下来。
梁暄容推开了他的手,一双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但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徐千笙点了点头,也不再坚持,将自己的胳膊落下。
两人都没什么睡意,梁暄容不愿说话,徐千笙处理着工作,谁也不理谁,就这样硬生生的坐了几个小时。
其实梁暄容本不愿意跟他来这一趟的,可又一想,万一有什么线索呢?这也许是她唯一一次回国的机会了,她不想错过。
落地澳门后,果不其然,黄董的人就在机场候着他们。
下飞机的只有四个人,徐千笙和梁暄容,以及罗毅和大林,一个表面上是助理的打手。
黄董的人见了他们,立刻向前,殷勤的说:“这就是徐董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是黄董的助理,黄乐。”
徐千笙并没有看他一眼,上前和这人握手寒暄的是罗毅。
黄天林派的是两辆车,徐千笙和梁暄容一辆,罗毅和大林一辆。他派来的接头人自然跟着徐千笙他们。
刚坐上车,大林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小声的对着罗毅说道:“刚那人不是黄董的侄子吗?徐董会不会太不给人面子?”
罗毅看着他嗤笑一声,说道:“想什么呢你,那黄董还得让徐董三分,这黄乐,仗着自己是黄天林的侄子,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小喽喽,你一屁股能坐死他。”
大林是个头脑简单的,他只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罗特助,可这毕竟是黄董的地界儿啊。”
“黄董的地界儿?要真是他的地界儿,当初怎么会来南城?他来澳门不是因为这是他的地方,而是因为他只有澳门能去。”
“哦~”大林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
黄乐坐在副驾驶上,后面坐着徐千笙和梁暄容,经过刚才在机场时的教训,他再没敢说一句恭维的话,心里有再多的不痛快,也不敢多说一句。
两辆车直接开向一个不知名的港口,下了车,就看到远处大约站了十来个人在等着。
众人见了徐千笙,也不上前,就在原地等着,都是年纪比徐千笙大,但本事却不如人的货色,要面子,觉得自己在这等着就是已经给了徐千笙天大的面子。
梁暄容跟在徐千笙身后,罗毅和大林在后边跟着。
直到徐千笙走到黄天林面前,几人便开始笑眯眯地恭维起来,都是曾经的董事,谁能不卖谁面子呢?
“徐董,您这是太不厚道了,自己在美国发了大财,可不能忘了我们一群老哥啊,今要不是黄董拉这个局,我们哥几个还见不到你呢。”林董说笑着,打趣着徐千笙。
“林董说笑了。”徐千笙点了点头,说着,看向了黄天林,“还要感谢黄董拉这个局,让我们相聚在这里。”
黄天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弟啊,哥哥我可是等了你很久啊。”
梁暄容见怪了这种虚与委蛇,倒是第一次见徐千笙这副模样。
黄董这帮子人与徐千笙寒暄过后,自然也注意到了梁暄容,一副挑逗的模样看向她:“这位姑娘是?”
徐千笙护了护身后的人,淡淡的说道:“我未婚妻。”
这下几人立刻明白过来,也不再多说什么,请着几人上船。
徐千笙和那些人去谈事情,自然不会带着梁暄容,于是黄董便派他的秘书带着梁暄容去房间休息。
到了房间后,秘书已经离开,只剩大林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梁暄容回过头来看着他,“你站在这干什么?”
大林站得笔直,梁暄容问他,他也不转过身来,只扭着头,说:“先生让我保护好你。”
“不用,你回去吧。”
大林摇了摇头。
“不行,先生吩咐过我,一定要寸步不离的保护你。”
梁暄容无奈的看着他,说道:“那你进来。”
大林立刻站直了身子,紧绷着身体,大声说道:“不行,梁小姐,这不合适。”
梁暄容笑了笑,说道:“既然你家先生让你寸步不离的看着我,那你就坐在这,”说着,随手拉开餐桌前的一张椅子,一个一个字说着“寸步不离,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说完便来着行李进了卧室。
大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他为难的看着那张椅子,最后还是犹豫的进来了。
等梁暄容收拾好出来,大林已经坐在那把椅子上,什么也没干,就坐在那。
她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去,大林的目光又从她那边转到另一边。
他不敢看她,即使梁暄容自从在徐千笙身边后两人就相识,他依旧不敢看她。
梁暄容没什么情绪的看了大林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接着,她拿起了杯子放到大林桌前,慢慢说道:“喝点水。”
大林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梁小姐。”
梁暄容看到大林喝了一口后,接着又转身回到沙发上。
“大林,我想问你个问题。”
“您问。”
“别人都叫我夫人,为什么你偏偏叫我梁小姐?”
大林被梁暄容的这个问题问的愣在原地,他思考了一番才慢慢开口:“您和先生还没结婚,自然是要称呼梁小姐。”
“不怕被徐千笙骂?”
大林挠挠了头,讪讪的笑容证明他已经被训过。
“罗特助倒是说过我,但我就是觉得您现在还没有和先生结婚,不能这么称呼。先生也不管我,只要保护好你就成了。”
梁暄容突然笑出了声,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大林是个傻的,如今她都长大了,大林还是这副一根筋的傻样子。
她笑着说:“大林,谢谢你啊。”
她这一笑,连眼角都深了几分笑意,眼睛笑眯了起来,大林是第一次见到梁暄容这副模样,这么多年的第一次,以至于让他忘了问,到底为什么,谢谢他?
*
夜幕降临,聒噪的音乐,热舞的女郎,赌桌上的醉生梦死,全都在章示着这艘游轮的奢靡。
一行人坐着一搜小游艇上了游轮。
陈言谨走在陈洪泽身后,他们随着黄乐的牵引进到了他们谈话的房间。
黄天林作为东道主,见到陈洪泽后立刻站了起来相迎。
“陈董,许久不见啊。”
陈洪泽上前握了握手,哈哈一笑,说道:“黄董,还真是许久未见,黄董看着越发精神了啊,莫不是在这澳门得了什么永葆青春的秘方?”
“哪里话!”说着,坏笑了起来“有什么秘方,老哥晚上自然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几人哈哈大笑,只有两人在这场无用的寒暄里,默默地针锋相对。
黄天林也看到了陈洪泽身后的人,试探的问:“这就是陈公子吧?”
“正是犬子。”
之后陈言谨便得到了这些人一连串的夸奖。
正是这种长辈对晚辈的夸奖让陈言谨表面谦虚,背后却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区别,他和徐千笙的区别,他只能站在这接受这些所谓长辈式的夸奖,而徐千笙却可以不动声色的坐在那。来的时候,陈洪泽就告诉过他,这场局就是这位黄董为徐千笙组的局。
徐千笙早已不再看他,他正在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文件,脸上依旧带着那副金框眼镜,外表看着无比斯文温润,隔着镜框,谁也无法看出他眼神里的深邃。
这幅模样,以至于快让人忘了他原本是个怎样的人。
文件看完,徐千笙合了文件随手在桌子上一扔,唇角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说道:“不是来让我吃散伙饭的?饭还没吃上呢,黄董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呢都写在这份文件里了,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更是我们的意思。”
徐千笙挑着眉看了他们一圈,这些自己曾经的董事,除了陈洪泽,最后,目光停在黄天林身上,接着,他笑着摇了摇头,“黄董,这份文件,我要是不签呢?”
黄天林也笑了起来,笑的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块。
“徐董,这份文件你可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七十,我们老哥几个平分,您还觉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一分股我都不要。”
话音刚落,几人便坐不住了,黄天林显得有些恼羞成怒。
“不要?徐千笙,你说要洗白还就真的就洗白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美国的那些事,把毒品低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成批成批的卖给那些毒贩,私下又和美国那帮警察合作,将毒品缴获后又以高价分批卖给那些毒贩,赚了不少吧?徐老弟,不能光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给我们这些老哥哥留啊。”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知道徐千笙开口:“非签不可?”
“非签不可,否则,你和你那宝贝的未婚妻谁也出不了澳门。”
徐千笙冷笑了一声,慢慢说道:“瞧,我都忘了,这可是黄董的地盘儿。”说着啧了一声“我本意不想闹这么难看的,可竟然黄董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得让黄董尽兴才是。”
“你什么意思?”
“黄董的儿子是在美国留学吧,这都快过年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就这样一句话,足以让黄天林心惊担颤,只有他知道自己已经冒出了冷汗,也只有他知道这个曾经自己视为孩子的人早已成长为参天大树,足以吞噬掉他们所有人。
“你真的要做这么绝?当年你的父亲可没有你这么...”
“就是我父亲的仁慈,才让他这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他创下这么大的家业却唯独忘了一点,就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铲草要除根。”
“你!”
“放心。”说着,徐千笙的手放在膝盖上敲打着。
罗毅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向美国那边打了通远洋电话。
对面传来玩世不恭的声音,“喂,罗特助,这才几点打什么电话?”
黄天林听出来了,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徐千笙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停在嘴边,提醒他不要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安静着,黄天林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徐千笙伸出手接了电话:“黄瑞,玩的还好吗?”
“徐哥啊,拖了您的福,玩的当然好啊。”
“那就行,”说着,眼带笑意的看着面前的黄天林“等过些天回国了,代我向你父亲问声好。”
“行,得嘞”说着打了个哈欠“徐哥,您看没什么我就先挂了,太困了。”
“行。”
话语音落。黄董就大叫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要看黄董的意思了,您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吃个散伙饭而已,我自然不会苛待您,云南那边过了条河多的是高需求的人,人、毒,卖什么不容易?多的是生财的路子,黄公子肯定也想早点回归祖国的怀抱,回来孝顺您,您说,是不是?”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他环视一周却没见到陈言谨的身影。
他又扭头看向陈洪泽“陈董,陈公子呢?”
“孩子脾气,耐不住性子出去了。”
徐千笙点了点头,走出房间。
可他却不知道,在黄董说出威胁徐千笙的话时,陈言谨就已经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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