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栩抿唇，老实说，才刚出来这么一会儿，都没吃上热乎的烧烤就要回去，他有点不舍。

但他不会说出来，甚至姜绝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冲煤球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要怪怪它。”

姜栩哪敢怪，他甚至觉得这猫祖宗日烧三柱香供起来才是。

拎着打包好的烧烤，姜栩闻着从袋子里飘出来的热香气咽了一口口水，袋子是姜绝拎着，察觉他的小动作，姜绝从袋子里抽出一根烧烤递给他：“先吃着。”

姜栩接过低头咬了一口，姜绝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他们还没有离开人群，余光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郭同学？”

郭盛颜转头对上他们的目光，也有点意外：“还真的是你们啊。”

姜栩：“还挺巧。”

“那我觉得还是不要那么巧的好。”郭盛颜对上姜绝的视线，姜绝冲他笑了笑，郭盛颜注意到他的抱着纸巾的手皱眉问，“你这又是怎么？”

姜绝没有回答，煤球破天荒缩在姜栩怀里舔爪子。

再加上他们之中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郭盛颜视线在他们中转了转，突然就懂了。

“哦，我刚听说这边有人带着一只黑猫，还被猫咬了，说的就是你啊！”

“小朋友，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又跑出来干什么呢？”

“你管我啊，你又不是我的谁？”

“我是管不了你，但是要让谢……你家谢教授知道，你猜猜会怎么样？”

提到谢庭，郭盛颜愣了下，随后他皱眉说：“那也不用你管，我告诉你啊，不许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否则我就……我就把你们的八卦告诉学校里的人！”

八卦？

姜栩竖起耳朵，在旁听的茫然，仍旧抑制不住他的好奇心。注意到他的目光，姜绝笑了笑，对于郭盛颜的威胁毫不害怕：“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八卦啊？”

见他还挑衅，郭盛颜更气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追过……唔。”

他话还没有说完，嘴巴一合没了声音。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姜绝只是淡淡说：“光天化日的，在这么多人跟前聊别人的八卦，你家里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总比有些的猫挠了别人还不想负责来的好。”郭盛颜冲他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眼他受伤的那只手：“哝，报应来了吧。”

“……”

姜栩才和他表哥见面没多久，他算是发现了，他表哥不是才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目前为止聊过天的人除了那对母女都被姜绝怼了个遍，姜栩硬是一句话不敢说，一来他算局外人，二来，他怕他一开口，这战火就会蔓延到他身上。

姜绝气笑了，目光打量他说：“你这大晚上的，看上去也不是专门来逛夜市的？”

“你管我。”郭盛颜又冲他翻了个白眼，正想再说话，姜栩怀里的煤球突然冲他龇牙。郭盛颜对于这只凶猫还是有点怕的，他冷哼一声正准备离开。

这时，周围的人群突然让出一条较为宽阔的路，从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

都是年轻力壮，身体力行的男人。为首的那个人眉目锋利，看上去就不好惹，凶巴巴的。

这几个人从人群走来，路过他们还撞了下姜栩，径直往刚才的烧烤摊那边去。

姜栩的目光跟过去，见那群男人坐在烧烤摊的板凳前，和方才的女人说话。

他们的到来挤开了不少原先的客人，这架势根本不像是过来吃烧烤的，更像是过来闹事的，郭盛颜眉头一拧说：“这群人大半夜的干什么呀这是！”

说着，他往那边冲过去。

姜栩：“郭同学？”

他刚喊出口，郭盛颜人已经走远了。

他看向姜绝，姜绝也看着他，突然问：“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姜栩一愣，还没有回答，姜绝又说：“来都来了，也过去凑个热闹吧。”

姜绝口中的“凑热闹”也身边围着一群真的看热闹的人本质上不一样。

他们没有走多远，就这么几步路，在他们回去之前那边已经先一步打起来了。

可能是没谈妥，只听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随后远远看去，为首的那个人原先坐的桌子椅子已经全倒了，郭盛颜正跟那个人扭打在一起。

说是打架，完全只有开头是这样，后面都是郭盛颜单方面被吊打。

他们人多，郭盛颜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不论是身材还是力气上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们那么多人一起欺负人！我要喊我妈过来教训你们！”郭盛颜喊着。

“多大人了，还是个妈宝男，哈哈哈，就你，也有胆子敢过来！”

话音一落，郭盛颜被甩出去，甩到另一处冲散了人群。

他蜷缩在地面，男人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正想继续动手，余光见到一个人影，他还没有看清楚就被迎面而来的一拳揍飞了三米远。

姜栩也没看清，他只看见一道人影闪过，他表哥就不见了。

姜绝揍飞男人，弯腰冲郭盛颜伸手：“小朋友，要帮忙吗？”

郭盛颜也没有想到姜绝这么厉害，望向姜绝的视线都愣住了。

姜绝把他拉起来，三下五除二揍翻了另外的人。

他甩了甩手腕：“好久没有动手，还真不习惯。”

明明动起手来干脆利落，现在他的手腕却像是生了锈似的，稍微动一动都能听得见骨头轻微的声响。

他揍完人回到姜栩那边，面对近乎目瞪口呆的姜栩好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喂，回神了。”

姜栩回神说：“哥，你好厉害，你没事吧？”

姜绝：“过奖，别太惊讶，我好得很。”

说完，他又越过倒了一地的人到女人那边说：“没事吧？”

女人摇了摇头：“谢谢您。”

姜绝弯腰对紧紧拿着糖葫芦的莹莹说：“莹莹，哥哥刚才帅吗？”

莹莹没有说话，反而紧紧抿唇，撅着嘴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看他。

说是没有被吓到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身处夜市，看女人的样子好像对此并不是特别惊讶，甚至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已经习惯性地护着身后的孩子。

郭盛颜此时一瘸一拐往这边靠，路过姜栩，扯着姜栩的胳膊说：“帮个忙，我疼死了。”

刚太混乱，黑猫早从姜栩怀里跳出来，此刻姜栩两手空空，于是他轻轻扶着郭盛颜往女人那边走。

到了女人这儿，郭盛颜又强撑着面子做出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说：“徐阿姨，我刚才帅吗？”

“……”女人说：“郭同学，你没事吧？”

她看着郭盛颜露在外面的伤口，这一场单方面的碾压架不能说是伤了一点，只能说是鼻青脸肿，至少郭盛颜原本细皮嫩肉的地方几乎都青了，这一张脸是算得上惨不忍睹了。

就这样郭盛颜还乐呵呵冲着女人笑：“没事，徐阿姨你们没事就好。”

“我没比你大多少。”女人声音无奈，虽然很感激，但也是真的劝诫：“小郭，以后这种事情你就别着急上了，别跟他们动手，今天要不是有这位先生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话间周围响起了警笛鸣声，从远而近。

这位“徐阿姨”话里再次表达了对姜绝的感激，被夸的当事人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们没事就好。”

“我看有事。”人群又散开，警车开了进来，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围了一圈，为首的警察眉眼犀利，往这边走来，边走边说。

姜绝抬眼对上来人视线，这位警察又说：“跟我们回去一趟。”

他冲着姜绝说的，语气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姜栩只觉得这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他视线落在周围的警察身上，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见状郭盛颜不乐意了：“我不去警局！你们放开我！”

他疼的站不直，警察一靠过来就一左一右架着他，这架势，仿佛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的罪犯，而他挣扎，警察也不松手。

“老实点，跟我们回去。”

郭盛颜：“我不！我不去！你们肯定会告诉我妈的！我不去！”

刚才还逞英雄的人现在怂成就怕大家被妈挨揍的小男生，姜栩莫名想到了那男人那句“妈宝男”，突然有点想笑。

“吵什么？”姜绝开口：“你放心，有人带你走。”

说着他视线落在左侧方一亮警车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姜栩看到了穿戴整齐的谢庭。

他的目光平静，眼里却没有了笑意。

他不知站在那里多久，看了多久，因为那处的灯光被挡，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还有一个人在，甚至可以说是朦胧。

姜栩夜视力不太行，看太黑的东西就会感觉很糊，他眯了眯眼正想仔细看，视线却忽然透过谢庭的身后。

姜栩的瞳仁瞪得又大又圆，嘴唇张了张，这么多人在，还是从心底窜生出一种恐惧来。

那是一个老人，老太太。

佝偻着呗，身上却穿着下葬用的寿衣。头发稀疏披散，发尾全白，发根上的黑色非常少，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现在人日常穿的，也并不罕见。

姜栩震惊于他平日里糊成一团的夜视力在此刻能看的那么清楚，甚至那位老人原本低着头，感受到姜栩的视线后竟然抬起头，她的眼尾处有深深的褶皱，显得眼球凹陷，侧脸上的斑斑点点漫到脖颈处，甚至更里面。

从远处看，这些更像是尸斑。

姜栩从小生活在村落，很小的时候那边人去世还是用的土葬，因此他见过不少已经走了的人。

老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在姜栩的视线里动作越来越快。

然后姜栩怎么到警局，他都不清楚了，就这情况，耳边郭盛颜的叫喊声他全听不进去，他眼前依旧浮现刚才那一幕。

不能说匪夷所思，只能说下破人胆。

那一夜的经历又浮现在他的脑海，就连警察的问话他都没反应过来回答。

“诶，我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姜栩这才回神，对上警察的目光，大半夜出警这种事情，是个人都没有好心情，姜栩在他的目光下抿唇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问完一轮，又给他们处理伤口，郭盛颜上药的时候嚎的最响，嚎完苦着一张脸出门。

确认了只是打架，没有什么私仇，又折腾到大半夜，才放他们出门。

自始至终谢庭都在外面等着他们。

这时候天色蒙蒙亮，他们出去的时候，谢庭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身上蒙了一层暗光，听见动静谢庭转过头，姜栩眨了眨眼才看清他的神色。

对于他们大半夜出门吃烧烤没叫人，姜栩还是心虚的，尤其是他们的烧烤还交给谢婷保管着。

郭盛颜一见到谢庭就哑巴了，谢庭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半晌郭盛颜被他的目光看不住说：“我错了谢教授，你别告诉我妈……”

“这恐怕不行”谢庭开口，目光扫过他，“你觉得这身伤，你妈妈会看不出来吗?”

“……”

郭盛颜正想辩解，落在最后的姜绝终于出来了，他身边还要刚才审他们的警察，警察拿着文件，对姜绝说：“下次在惹上什么动静，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知道了知道了”姜绝应下，警察跟着他来到门口扫过众人说，“还要，那些人的医药费你们得垫付，还要狂犬疫苗的钱，你们也得出？”

“啥？”郭盛颜瞪大眼，“我不就咬了他们几口吗？至于还骂我吗？”

“……”话音一落，周围陷入沉默。

忽略姜绝看傻子似的目光，姜栩低声说：“是猫。”

“……”这猫在人打架的时候从姜栩怀里窜出去，姜栩本人看的一清二楚，这漆黑的团子混入人群，人倒一个它咬一口，各个咬的准确。

始作俑者现在窝在姜栩怀里睡的正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沉默了一会儿，警察嘴角抽了抽，对姜绝说：“你还真是养的一只好猫啊，你手上的伤也是它咬的吧？记得也把你那狂犬疫苗打了，别舍不得这点钱。”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对此，姜绝只是露出一口大白牙。

见他笑，警察更气不打不出来说：“行了我不管你了，我还有事情，电话联系。”

他走了，姜栩才开口问：“哥，你们认识吗？”

这不很明显的事情吗？

姜绝还没有开口，谢庭忽然说：“被咬伤了？”

话音一落，周围又陷入沉默。

在场的人出了谢庭之外，都是参与到这次闹事里面，姜栩特别觉得谢庭现在等他们，就像是个等孩子犯错被训的家长，特别是他教授的身份，配合这种气氛就特别应景。

“大学同学。”姜绝看了谢庭一眼，却没有回答谢庭方才的话，而是对姜栩说。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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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生门08（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