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兜风撕咬上明楼的肩颈。
明楼咬紧牙关。
鞭影重重,砸在前胸后背,落在胳膊大腿。明镜也许真的是气极了,她打得那么用力又毫无章法。任同胞弟弟在鞭下辗转苦挨,如风雨摧残下的树苗,东倒西歪,颤颤巍巍。
明楼的生活一向精致讲究,白色的衬衫向来一尘不染。
此时他的衬衫上却条条鞭痕,混杂着肌肉破碎绽开的红色花朵,显得那么无助,惹人怜惜。
明镜又一鞭抽在明楼破烂的背上,明楼嘶哑着嗓音痛呼。他缩起手脚不看不听,只是痛苦难挨时才露出几句破碎的呻吟,让明镜每每听了更加恼恨他的嘴硬,打得更狠些。
“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也许真的是同胞出生的缘故,明镜每每对明楼动手都毫不顾忌。她生气了要打要骂,明楼多是小心应承,任她打骂。他每每陪笑着说‘姐姐我错了’,明镜也多是嫌恶,觉得摸不到他几分真心。大多不过是逢场作戏哄她少打两下,背地里还不是我行我素。
只是这次,明镜望着蜷缩在地的明楼,那白色衬衫上的血迹蹭在青砖地上涂抹成团团污迹,刺得她眼神一缩。
轰隆声,打雷了。
明镜手一颤,鞭子再也挥不下去。
她双手奉起马鞭放回供桌,烟雾笼罩间,年轻女子的面庞晦暗不清。
雷后是雨。这场雨来得突然来得强劲,转瞬间雨幕笼罩天地,雨声震耳欲聋。
小祠堂内,无比安静。
看似占尽上风的姐姐和看似无还手之力的弟弟彻底僵持。
明楼知道明镜还有一招,那是对他而言百试百灵的一招。只要明镜露出一个脆弱的眼神,无需任何话语,明楼都会心痛如割,再无力抵抗。
明镜转过了身,这场姐弟之战似乎要毫无悬念地落幕了。
雨中,一声尖锐的女子哭声划破长空。
阿诚蹬蹬跑下台阶,冲到门口。
门开了。
雨幕中,汪曼春如一只落汤鸡站在那里。鹅黄色的毛领大衣湿透了,精致的卷曲长发湿哒哒地贴在头上,她不再是那个光彩照人的汪大小姐,她抛弃了自己的体面和尊严。
她甚至在哭。
她说,“明楼是不是挨打了,他是不是在挨打?”
阿诚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回答她的是小祠堂又起的鞭声。
阿诚变了脸色,他知道汪曼春的到来挑起了明镜更深的怒火。这个少年为明楼的遭遇感到心疼,他不认为明楼是无辜的,他只是为明楼受到的痛楚而心中痛楚。
“让我进去”
阿诚犹豫不决。
小祠堂的门开了。明镜站在二楼栏杆边,她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孩子,这个汪家的妖精。
汪曼春落泪了,她恳求道,“明姐姐,让我看看明楼,求你了”
明镜的语气那么鄙夷,“我以为是谁那么不懂规矩,原来是汪大小姐。想起令叔的品德教养,汪大小姐这样真不算辱没了贵府的家教”
汪曼春气得发抖。她有无数句可以反驳嘲讽明镜,但是她投鼠忌器。她爱明楼,她知道明镜对于明楼来说意味着什么。
明镜等着汪曼春的回嘲,她没有等到。由此她充满愤怒的心房里也迟钝地品出一丝复杂的苦涩味道,明镜心想,“这个汪曼春,她忌惮我”
可笑的事实。
明镜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从她知道汪曼春开始,她就调查过这个汪家的妖精。她知道汪曼春的叛逆、骄傲、牙尖嘴利。正因此,这个可笑的事实解释起来多么简单。
明镜想,“汪曼春真的爱上明楼了,多么荒谬!”
“汪大小姐,奉劝你一句。贵叔父恶事做尽,迟早是遭报应的。你走吧,我还要教训弟弟,没空招待你们汪家人。”
汪曼春捧着脸哽咽。她说,“明姐姐,我叔父做下的恶事我一定让他来道歉。我和明楼是真心相爱的,求您了,求您成全我们。”
“道歉”明镜重重哼了一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汪芙蕖不死,我明家大仇如何算报”
汪曼春吓得退了一步。
明镜冷笑,“汪大小姐,想做我们明家大少奶奶,行,除非我死了。”
汪曼春泪已流干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软弱都在这里用完了。明镜是那么强硬,那么讨厌。自己心爱的明楼不知被她打成什么样子,自己百般哀求,她却要以死要挟。
她还是明楼的亲姐姐吗?她怎么会是明楼的亲姐姐,明楼是她从街上捡的吗?这个老处女,老巫婆,简直可恨。
明镜道,“阿诚,请汪大小姐出去”
汪曼春又气又急,她攥紧了拳头,她不知道自己哪里的勇气和愤怒。汪曼春说,“我一定会嫁给明楼。好,我就等到你死的那一天。等我风风光光做了明少奶奶,我亲自给您下葬。”
明镜捂着心口退了一步,她指着汪曼春,“滚,滚出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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