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答?”明峥耐心的问。
陈木芽心虚的瞟了阿姐一眼,眼下还在上学,不是出柜的时候,就把自己撩/骚的事隐瞒了,只说以为是在搭讪,然后就聊了起来。
明峥知道那些富家子弟向来荤素不忌,但夜澜依是个直女,只对健壮男子感兴趣,司君琦虽然男女不忌,但下手的都是别人送或者在**买的,从来没有说大街上强抢良家民女民男。仔细的观察陈木芽,得出个结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样貌确实不错,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眼下虚弱的靠在床上,称得上是我见犹怜。
当然,前提是她不开口说话,一开口什么我见犹怜全没了。哪怕躺在那动弹不得,连水都要人送到嘴边,声音细细弱弱,但就是给人一种生龙活虎、充满生机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她的特殊之处。明峥思索着,陈木芽特别干净,那是一种孩童般的无邪。档案上写着二十岁了,看起来却好似才十六岁,眼睛清澈明亮,从不隐瞒自己的情绪好恶,也不会设防,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她在想什么。
明峥推测陈木芽可能隐瞒了一部分,那就是她是个同性恋,她那天其实也看上了司君琦,不然她不会用美丽温柔的词来称赞一个刚刚将她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人。按照陈木芽的性格,见到自己有意思的人主动向自己搭讪,肯定会热情地回应,说不定还头脑发热的许诺了什么。
想到这,明峥重新将视线定在陈木芽身上,此时她正在和她姐姐解释她没有被占便宜,没有被包养,司君琦是个女人的事。明明半躺在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却亮晶晶的,没有一丝阴郁。说着说着就好像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一样,越来越大声,眉飞色舞的,从骨子里散发出了生机。
不难想象她健康时是何等的风采,应该是像兔子一样到处蹦蹦跳跳,像鸟儿一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像火一样热烈耀眼,无论在哪都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这样一个热烈青春充满生机的人,对司君琦那种生活在腐朽阴暗之中的人来说,有一种新奇的吸引力,更多的是毁灭的欲/望。
“那一个女的为什么要……死同性恋,果然没一个正常的!”陈青玉问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骂道。
“也不能这么说。”
听姐姐这么说同性恋群体,陈木芽不乐意了,解释道:“有些神经病确实喜欢同性,但你不能说同性恋就都是变态,很多人只是单纯喜欢同性别的人而已。”
“你怎么还为那些人说话了,你头不晕了?脖子不痛了?”
本来还不觉得,被姐姐一提醒陈木芽当即觉得有点晕,喉咙有点痒,清了几下嗓子,小声道:“我不是为那几个变态说话,我为无辜的同性恋群体发声,不能因为某个个体的恶劣而将一船人打死啊!”
“怎么?你也不正常喜欢上女人了?你脑子真坏掉了?”陈青玉质问陈木芽。
“没有!这和我喜不喜欢女人没关系,我就是见不得听不得有人乱污蔑人。”
“你的意思是我污蔑那几个绑架犯了?”
“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胡搅蛮缠,误解我的意思。”
“我胡搅蛮缠?陈木芽为了你我连假都没请就从花都赶过来,连饭都没吃!我看我就不该管你,让你一个人躺医院算了!”陈青玉怒道。
“那你走啊!我求着你来了吗?求你管我!”陈木芽也生气了,本来身上就不舒服,姐姐还这么不讲理。
“行啊!我走,你是生是死跟我没关系!”
陈青玉气的起身拿起包就要走。两姐妹吵架话又密,明峥根本插不进去,见两人都不说话了,急忙出声:“也就是说木芽小姐你后来拒绝了司君琦,然后就离开了是吗?”
“对。”陈木芽闷闷的回答,连头顶的呆毛都蔫蔫的。显然姐姐的话让她很不高兴。
“你是怎么拒绝的?”
“本来我以为她是想和我……交朋友,然后就聊起来了,旁边另一个姓夜的说姓司的就是想包养我,说的一本正经,可严肃了。我也就怀疑了。”说着抬头看了下,见姐姐真的走了,陈木芽失落的嘟起嘴,而后继续说。
“明警官我向你坦白,我是个拉拉。我虽然不信包养,那是个正常人也不会信啊!明警官,你是男人你一定能理解我。”
不好意思,我可能也不太理解。明峥在心里默默道。
“那么温柔美丽的一个大美人坐在你面前说要包养你,那肯定以为美女对你有意思啊!就算不是要谈恋爱,最次也只是养鱼啊!那养鱼我肯定要拒绝!我很有礼貌的自贬说高攀不上让她另寻良人,结果她说我不讲信用,不守诺言。
撩骚说的话谁会当真啊?我也只当她是跟我开玩笑,就用离骚里的几句词来回复她,没想到她竟然也知道,还用屈原的死来暗讽我。我这暴脾气能忍?当即用虽九死其犹未悔怼回去,然后离开啦!
说实话,当她能准确的说出应对的话来时,我特别惊喜特别高兴,对她好感度飙升。要知道,我们拉拉是很看重精神契合和学历的,能完整背下且理解离骚的人真不多,要不是她不认真要养鱼,我还真就跪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陈木芽感叹道。
眼看着交浅言深,话题往不知名的地方偏去,而且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了,明峥开口:
“案件的起因经过我已经了解了。感谢木芽小姐的配合,我会尽快将人抓捕归案,给你一个交代。”
“明警官,你真的能将她们绳之以法吗?”
明峥脚步一顿。
“明警官,我不太关注社会上有什么集团家族,也不关注谁的钱多权力大这些事,因为觉得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和那些人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我和那些大人物最大的交集就是我毕业后可能会进入到他们旗下的公司工作。
但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三个人权力很大对吗?不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我报警后,她们将我捉回去,踩着我的头,将我的脸按在地上。她们说,就算报警也没用,没有人会了一个无权无势毫无背景的穷学生出头得罪她们。就算有人敢管,她们有的是钱,她们有最顶尖的律师,有的是人替她们顶罪,最后进监狱的一定不是她们,吃亏一定是我。”
明峥转身,定定的看着陈木芽,床上的女孩也平静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含着一汪湖水,平静无波,清澈透亮,倒映着世间一切阴暗湖水本身却毫无污垢。
“我想,这个案子可能找不到凶手了,就算找到了也是来顶罪的。就是,能不能赔偿一些医药费呢?好歹,把医院的帐结了。”陈木芽说到最后,忍不住叹口气。她这辈子就没富贵命,和穷字杠上了,好不容易出来实习以为能捞个三瓜两枣的,结果白挨一顿毒打差点丢命不说,红彤彤的票子就这么没了。
陈木芽都忍不住想是不是直接死更好,反正没差,对那些而言杂碎一点区别都没有,还能给家里省点钱。反正扎了那个狗杂种一刀,也算回了一点本。
“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一直追查下去。”明峥平静而坚定的说,“任何人,只要触犯法律,我就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总统都不能例外。”
陈木芽仰头,看着那张刚毅的脸,有些微微哽咽。
“真的吗?”
她不是不委屈,她委屈极了,她身上没一处是不疼的,都在提醒着她遭受了什么。她不是不知道,相反她清醒得很,就是太清醒了所以不敢奢望能讨回公道。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她们如今得势,又能得意几时?”明峥掷地有声。
房间里寂静无声,好一会儿,明峥掏出一部手机,送到陈木芽面前。
“这是在现场找到的手机,是你的吗?”
看着那熟悉的手机壳,以及钢化膜上的裂痕,陈木芽很是惊喜。
“对,是我的手机。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谢谢明警官!”
“不客气,好好养伤。”
“嗯嗯!”
陈木芽连连点头。
见陈木芽双肩都固定着夹板,明峥将手机放在桌上离开了。
刚踏出门,外面三人就围上来。
允执:“老大,不好了。有人到警察局自首了。两男一女,供认不讳。”
明峥皱眉,还真让陈木芽说中了,有人顶罪。
“回去,审案。”
“是。”
三人异口同声。
留下两名警察在医院守着,四人赶回警察局。
天渐渐黑了,病房的灯自动亮了。
陈木芽独自坐在病床上,和人说话时不觉得,一安静下来,头嗡嗡的又晕又痛,还直犯恶心。肩膀处上着夹板,陈木芽担心长残了变残废,没敢动。当然,就是没夹板也不敢动,稍微动下手指头都酸痛的要命。
手机就在旁边,伸手就能拿到,可就是这咫尺距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好比天堑。
阿姐不会真的走了吧?真的不管她了?
独处没事干时人总是会不自觉的胡思乱想,尤其是不安时,周围很安静时,想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陈木芽也不例外。
那她一个人在这,等没钱交医药费了会不会被赶出去啊?
她的手腕有点疼,吊了那么久,手臂会不会废了?
……
越想越慌,越想越难过,不自觉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落到被子上,发出轻微的啪。又几滴眼泪落下,将被子染湿了一小片。
“怎么了?头很晕吗?”
陈木芽猛的抬头,陈青玉提着外卖盒急忙走来。
“哪难受?要叫医生吗?说话啊!”
陈青玉随手将外卖放在桌上,走到床边询问,伸手探了探陈木芽的额头。
“好像是有点烫,叫医生来看看啊。”
陈木芽听着姐姐关切的声音,鼻子更酸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陈青玉叹口气,抽了两张纸给陈木芽擦眼泪。
“都二十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哪不舒服就跟我说。”
“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