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泰安,城门早就开了,他一晚未睡,依然回到前晚住过的泰安老店,要了个房,就蒙被大睡。xiaoxiaocom
一觉醒来,已是午牌时候了,店伙打来洗脸水,岳小龙洗过脸,叫店伙送了碗面来,在房中吃了,就会账出门。
他因蓝衣人已经对自己起了怀疑,暂时只好放弃彩带门这条线索,于是决定先去黄山,见过天都老人,再作计较。从泰安动身,一路南行,第三天中午,经过徐州府,就在大路旁一家面馆打尖。
这家面馆地方不大,一共只有四五张桌子,此刻正当中午;小面馆中已经坐着不少人,岳小龙在中间打了个空位坐下。伙计替他倒了杯茶,问要吃些什么?岳小龙要了碗面,几个馒头和一盘卤菜。伙计又问要不要酒,岳小龙摇摇头。
伙计退走之后,他取起茶碗,喝了一口,目光略一打量,座上食客,全是些过路的贩夫。
只有靠自己右首桌上,坐的是两个劲装汉子,似是镖行中人,他们一面喝酒,一面正在低声说话,岳小龙只望了一眼,也并不在意。
不多一会工夫,伙计端上面食,岳小龙正在低头吃喝,忽听右首桌上有人低声说道:
“这事兄弟有些不相信,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还会复活?”
岳小龙听的好奇,不觉转脸望去。
只见另一汉子正容道:“陆老哥,这是千真万确之事。”
先前那人道:“有谁看见了?”
另一汉子道:“据说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在泰山脚下遇到的。”
先前那人呷了口酒道:“那真是活见鬼。”
另一汉子压低声音道:“目前江湖上正在盛传着,说魔教中原有一种魇胜术,死了的人,可以复活,不然的话,凭泰山云中叟老前辈那等高人,还有谁能揪着他脖子,套进绳子里去?”
岳小龙听出他们是在说七太婆,心中暗暗觉得好笑,这人好像亲眼目睹云中叟被人揪着脖子,套进绳子里去的,说的这般活龙活现!
正当此时,门外走进一个紫脸大汉,目光一瞥,瞧到岳小龙桌上还有空座,就大步走了过来。正待坐下,忽然大笑道:“剑兄,陆兄两位,也在这里!”
正在低头说话的两个汉子闻声抬头,口中同时“啊”了一声,慌忙站将起来,同声笑道:“原来是赵老哥,多年不见,来,来,这里坐。”
岳小龙抬头望去,那汉子紫膛脸,身躯魁梧,背上背着一个长形包袱,自然也是武林中人。
此刻他已经转身朝右首桌上走去,在两入横头坐下,洪声笑道:“两位怎么凑在一起,在这里喝酒?”
那姓陆的汉子笑道:“兄弟和刘兄是刚才在路上碰到的,赵兄到哪里去?”
紫脸汉子道:“兄弟是赶到金陵去。”
姓刘的汉子道:“贵局的生意兴隆,无怪赵老哥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那紫脸汉子忽然叹了一口气,目光朝四外一扫,低声道:“两位老哥都不是外人,兄弟也无须隐瞒,这次奉总镖头之命,赶往金陵,实是收歇金陵分局去的。”
姓刘的汉子吃惊道:“贵局在江湖上信誉卓著,谁不知道你们总镖头,是当今少林方丈的同门师弟,难不成还会出事?”
紫脸汉子道:“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两位总已经听说过了吧?这是总镖头临时决定的,听说和九大门派有关的镖局,已有不少家都准备收歇了。”
姓陆的汉子听的一呆,道:“情势真有这么严重?”
紫脸汉子叹息道:“从前江湖上若是发生了事故,凭九大门派的声望和实力,还压得下去,这次连九大门派本身都出了事。”
姓陆的汉子道:“就是最近发生了些事故,九大门派真要联手起来,难道还会压不下去?”
紫脸汉子摇摇身道:“这很难说,就像武林四老那等声望威名,和超凡绝俗的武功,尚且接连传出噩耗,江湖上还有谁顶得住?”
姓刘的汉子身一震,睁大眼睛,急急问道:“接连传出噩耗?除了云中老人,还有那一位也仙逝了?”
紫脸汉子啊了一声,道:“原来两位还不知道黄山天都老人逝世的消息?”
这句话听得邻座的岳小龙也心头蓦然一惊,急忙转脸瞧去。
那姓陆的汉子低声间道:“赵老哥此话当真?”
紫脸汉子道:“这消息兄弟是昨晚听总镖头说的,八卦门掌门人欧阳大侠、崂山谢观主、和少林智通大师,此次从泰山下来,昨天中午经过开封。咱们总镖头在局里设宴替他们洗尘,正好咱们有一趟镖,从安庆回来,说出天都老人在三天前中风逝世的消息。”
姓陆的汉子道:“天都老人是中风死的?”
紫脸汉子没有立时回答,接着道:“那天都老人还是八卦门掌门人欧阳大侠的师叔,欧阳大侠听到噩耗,放下酒杯,匆匆走了。后来据敝局那位镖头告诉总镖头,天都老人盘膝死在静室蒲团上,虽无异处,但在静室门上,不知什么人挂了一条彩带。那条彩带颜色鲜艳,似是女人束腰之物,决非天都老人所有……”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出,忽然脸色大变,住口不说。
姓刘的汉子道:“是条女人束腰的彩带?”
他堪堪问出口,突然“啊”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岳小龙自然全听到了,心头不觉一怔!自己正要赶去黄山,不料天都老人不早不晚,会在此时忽然死去,听那紫脸汉子的口气,似是又和彩带门有关。心中想着,忽觉那三个汉子片刻之间,忽然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说了,这情形瞧得岳小龙深感奇怪。
正待回头瞧去,瞥见自己前面一张桌小,两名食客不知何时已经会账走了,此刻坐着的竟然换了一位绮年玉貌,风姿绰约的妙龄女郎!
那女郎身穿紫红衣裙,腰间还挂着一口两已来长,绿鲨皮鞘镶嵌的短剑,但最使人触目惊心的,她纤细的腰肢间,赫然束着一条彩带!
岳小龙暗暗忖道:“又碰上彩带门的人,难怪那三个汉子不敢再说。”
岳小龙朝她望去,恰巧那彩带女郎一双杏眼,也朝他望来,四目交投,她春花似的脸上,忽然一红,矜持的板了脸孔,她那红菱般嘴角,也似乎微微撇动了一下。
伙计慌忙趋了过去,欠身间道:“姑娘要些什么?”
那彩带女郎道:“给我来一碗冬菰素面就好。”
她这一开口,声音清脆得宛如出谷黄莺一般,听来十分悦耳。
此时从门口大步走进两个全身劲装,背负单刀的大汉。
伙计向前招呼道:“两位请坐。”
两个大汉理也没理,四道目光虎视眈眈的投注在彩带女郎身上,大步走了过去。
伙计眼看两人神色不对,有如凶神恶煞一般,不禁骇得往后连退。
岳小龙暗忖道:“这两人敢情是寻仇来的?”
心念方动,两个大汉已经走近彩带女郎那张桌子面前,停了下来,只听左面一人抱拳道:“姑娘请了。”
彩带女郎眼波一抬,打量了一眼,冷冷问道:“什么事?”
左面大汉道:“咱们奉主人之命,请姑娘出去。”
彩带女郎道:“你们主人是谁?”
右面大汉道:“姑娘见了面,自知道。”
彩带女郎板着面孔,冷冷的道:“我又不认识他,要见我,他不会自己来么?”
左面大汉道:“除了咱们主人,还有不少人在外面等着,咱们主人只要我等进来告诉你一声,出不出去,悉听尊便。”
说完,转身往外就走。
彩带女郎倏地柳眉一挑,娇喝道:“你们给我站住!”
右面大汉回过头来冷嘿道:“姑娘这般呼喝,对谁说话?”
彩带女郎听他如此无礼,不禁粉脸一寒,叱道:“你们不说说清楚,就想走了么?”
左面大汉道:“咱们奉命传话,话已说完,自然要走了。”
右面大汉接口道:“咱们自知武功不是你对手,但也不是任人呼喝的人。”
彩带女郎不禁呆了一呆,道:“好,你们出去吧,我倒要瞧瞧你们主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
说着,盈盈站了起来。
那两个大汉相互望了一眼,大步走出店门,彩带女郎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出去。
只听右首桌上那紫脸汉子低声道:“这两人似是徽帮中的弟兄,莫非他们总瓢把子赶来了?”
姓刘的汉子道:“赵兄,咱们出去瞧瞧。”
三人同时站起,丢了一锭碎银,就朝店外行去。
岳小龙跟着站起,会过面账,匆匆跟了出去。
这面馆就是靠着大路,门前柳树下,还拴着一匹小白马,敢情就是彩带女郎的坐骑。
那紫脸汉子和姓刘姓陆的两人,就在店门前的树下站了下来。岳小龙也在门前不远停下。
原来前面两个汉子引着彩带女郎朝大路右边的一片草坪上走去。那里负手站着一个四十上下,身穿青绸长衫的汉子,此人身后还有两名大汉,一式劲装,背负单刀,和方才传话的两个大汉装束相同。
这时两个带路的大汉已走到身穿青绸长衫的汉子面前,同时欠身道:“彩带门姑娘已经请来了。”
穿青绸长衫的汉子摆了摆手,两个大汉立即左右一分,很快站到他身后。
穿青绸长衫的汉子自从彩带女郎走出店门,他一双虎目早已盯在她身上,此刻跨前一步,供拱手道:“姑娘请了。”
彩带女郎柳眉一扬,问道:“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她口气虽冷,听来依然那么悦耳!
穿青绸长衫的汉子道:“兄弟郑开泰。”
彩带女郎微哂道:“原来是徽帮的总瓢把子,不知有何见教?”
郑开泰干笑道:“不敢,兄弟和几位武林朋友,想见见姑娘。”
彩带女郎道:“人呢?”
郑开泰道:“他们就在林中……”
话声未落,只见东首林中,缓步走出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老和尚和一个方面大耳,年约五旬的老者,在两人身后还跟着四名劲装大汉。
岳小龙认识那老和尚正是少林智通大师。
只听站在柳树下的紫脸汉子低啊一声道:“总镖头也来了!”
郑开泰指着智通大师和方面老者说道:“这位是少林智通大师,这位是开封通达镖局总镖头铁掌崔德和崔大侠。”
智通大师和铁掌崔德和各自向彩带女郎行了一礼。
彩带女郎也不理睬,冷冷间道:“就是他们几个么?”
“无量寿佛。”
松林东南方,忽然响起一声僚亮道号,随着走出一个身穿青袍的矮小道人。
郑开泰又道:“这位道长是崂山通天观谢观主。”
彩带女郎目光朝西一掠,不耐烦的道:“还有什么人,怎么不叫他们通通出来?”
西面林中,突然有人大笑一声,缓步走出两人。首先一个紫脸虬髯,腰背微驼,右脚已跛的,正是八卦门掌门人跛侠欧阳磐石。紧随着跛侠身后的是一个身穿团花蓝袍的红脸老人。
郑开泰又道:“这位是八卦门欧阳掌门人。这位是江淮大侠金眼雕关镇山。”
这些人走出草坪,很自然的就把彩带女郎围在中间。
岳小龙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忖道:“看来江湖上人,对彩带门已经动了公愤!”
彩带女郎冷峻目光,环场一扫,说道:“崂山派、八卦门的掌门人全在这里,那倒是省了我跑冤枉路了。”
跛侠欧阳磐石双目寒光凌凌,铁拐笃煌一声,朝前跨了一步,怪笑道:“姑娘可是找谢观主和老朽两人么?”
他因师叔天都老人之死心头怒火已炽,口气咄咄逼人。
彩带女郎嗯道:“现在是你们找上我了。”
江淮大侠金眼雕关镇山侧脸问道:“欧阳老哥在泰山遇到的,就是此女么?”
欧阳磐石道:“那是另外一个女子。”
徽帮总瓢把子郑开泰道:“姑娘可是从黄山来的?”
彩带女郎冷笑道:“你们之中,不是有人一路跟着我下来,何用多此一问?”
郑开泰脸色一沉。怒嘿道:“很好,姑娘那是承认了。”
彩带女郎一双杏眼之中飞过一丝疑惑之色,问道:“我承认什么?”
郑开泰道:“姑娘可是彩带门下?”
彩带女郎道:“是又怎么样?”
江淮大侠关镇山大喝道:“这就是了,你一路行来,连施毒手,残杀不少武林同道,难道咱们还是冤枉你的不成?”
彩带女郎微微一怔,娇叱道:“你们简直满口胡说,姑娘杀了谁来?”
郑开泰厉声道:“你从黄山一路行来,连挑敝帮三处分舵,残杀十七条人命,究竟咱们徽帮和彩带门何怨何仇,你要这等赶尽杀绝?”
彩带女郎缓缓扫过众人,问道:“还有么?”
通泰镖局总镖头铁掌崔德和浓眉陡轩,大声道:“通泰镖局几十年来,从不介入江湖恩怨,自问也并没开罪贵门之处,但敝局一辆镖车却在长淮卫遭到姑娘拦截,两位镖头和十六名伙计,全遭毒手……”
彩带女郎道:“你是说我劫镖了?”
铁掌崔德和道:“那是卸镖回来的空车,足见姑娘是向敝局杀人示威。”
江淮大侠金眼雕关镇山一字一字的道:“姑娘可知死在你剑下的两个镖师是谁么?”
彩带女郎平静的道:“你说呢!”
金眼雕关镇山再也忍不住,嗔目喝道:“一个是老夫侄子,一个则是老夫门下。”
彩带女郎道:“你们都是亲眼看到我杀的么?”
郑开泰道:“你方才不是承认是彩带门下?”
彩带女郎淡然道:“不错,我是彩带门的弟子,但我可没有杀人呀!”
金眼雕关镇山怒喝道:“这些死去之人,都是在你经过之后,才被杀害,不是你,难道还会是旁人杀的不成?”
彩带女郎问道:“这些人如何致死的?”
郑开泰道:“死因如一,都是被剑尖刺破咽喉,显系出于一人之手。”
谢忌量打个稽首道:“无量寿佛.女施主轻轻年纪,貌美如花,出手也太毒辣了!”
彩带女郎听他称赞自己貌美如花,不禁嫣然笑道:“我从没使过宝剑。”
金眼雕关镇山大喝道:“小丫头,你身佩短剑,还说从不使剑,那是把咱们都当三岁小孩了,武林中人讲究敢作敢当,昔年彩带魔女,纵然嗜杀成性,也没有……”
彩带女郎倏然柳眉一挑,脸上隐现怒容,娇叱道:“住口,你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出言不逊,那是逼我……”
跛侠欧阳磐石究竟是一派掌门,修养有素,闻言不觉浓眉轩动,说道:“老朽由黄山一路追踪姑娘,可惜迟了一步,虽非亲眼目睹姑娘出手,但那些人确是不迟不早,在老朽赶到之前,堪堪遭人杀害,死去不久,如说不是姑娘下手,天下那有这般凑巧之事?姑娘不肯承认,不知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
彩带女郎冷声道:“不是我杀的,就是不是,这有什么理由,老实说,姑娘身边这柄宝剑,从不轻使,听你们的口气,那些死去的人,不过是江湖上二三流角色,姑娘就是要杀他们,也用不着使剑。”
江淮大侠金眼雕关镇山刷的一声,抽出背上长剑,嗔目喝道:“小丫头,好狂的口气,老夫领教领教你彩带魔女的门下,究竟是些什么惊人之艺?”
他在江淮一带,极负盛誉,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门人侄子被杀,还被彩带女郎当面说成江湖二三流角色。心中忿怒已极,抽出长剑,随着话声,就是一记“月移花影”,剑尖一振,直向彩带女郎咽喉刺去。
彩带女郎听他一再辱及师尊,心中不觉有气,身形轻轻一闪,避开了金眼雕剑势,怒叱道:“老匹夫,姑娘奉命下山,另有要事,只是不愿和你动手,你当姑娘怕了你么?”
就在她说话的工夫,那金眼雕关镇山剑势如电,已接连攻出了三剑,他盛怒之下,剑招老练凌厉,刹那之间,彩带女郎立处危境。但也就在此时,突见彩带女郎铁手一扬,屈指轻弹,但听“铮”的一声,金眼雕刺出的长剑,立时被她劲急指风,震弹开去!
金眼雕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竟然身擅佛门上乘工夫“弹指神通”,长剑被她震弹开去,心头不觉大骇,赶忙一吸真气,向旁跃退。
四周的人眼看彩带女郎举手之间,就把金眼雕逼的向旁跃退,无不心头大震,相顾失色。
彩带女郎也并不迫击,春花般脸上微露不屑,转身朝谢忌量,欧阳磐石两人施了一礼道:“家师命小女子资书而来,赶巧两位掌门人大驾全在这里,那就不用小女子专上宝山了。”
说完,从身边采囊中取出两封信柬,双手递来。
跛侠欧阳磐石炯炯目光,注视着信上,却并未伸手去接,沉声道:“尊师又下书来了,是什么事?”
他这话自是说第一次接到无头信,邀他前往泰山碧霞宫,第二次在碧霞宫也是一封无头信,限各大门派在三月之内解散,如今又差人下书,已是第三次了。
彩带女郎道:“家师只命我送上书信,什么事,欧阳大侠看了自会知道。”
谢忌量朝欧阳磐石点点头道:“这位女施主既是奉命送书来的,咱们自然要看看她师傅在信中写些什么,道兄还是把信收下了吧。”
说完,伸手取过书信,小心翼翼的拆了开来,抽出一张信笺。
欧阳磐石也从彩带女郎手上接过书信,瞧到谢忌量拿着信柬,仔细察看,不觉洪声笑道:“谢观主,这信上可有剧毒?”
彩带女郎佛然道:“你欧阳大侠也是一派掌门,怎好如此说话:家师和两位无怨无仇,纵然有仇,也不至于在信上施毒?”
欧阳磐石大笑道:“老朽等人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话未说完,谢忌量忽然咦了一声,道:“这就奇了,欧阳道兄快请看看孟女侠的书信。”
欧阳磐石听谢忌量一说,心知其中必有缘,他自撕开封口,抽出信笺,只见上面写道:
“书奉八卦门掌门人欧阳大侠阁下:
近闻流言,盛传彩带门人曾在泰山碧霞宫有开罪诸位之处,尤其秦(云中叟)姜(天都老人)二老先后谢世,亦曾发现遗有彩带,咸疑与凌云有关,闻悉之下,深感惊骇。
查凌云退出江湖,已十有八载,彩带门中,亦从无一人涉足江湖,此事显系有不肖之徒,嫁祸敝门。凌云当于三月之内,查明真相,以白事非,为恐贵派有所误会,谨奉寸缄,伏希亮书是幸。
孟凌云敬上。”
这是彩带魔女孟凌云的亲笔函!
她否认泰山碧霞宫那件事,和她彩带门有关,她否认云中叟和天都老人死后,发现的彩带,不是她彩带门的东西。
欧阳磐石一手拿着信笺,皱皱浓眉,抬目道:“谢观主觉得如何?”
谢忌量道:“贫道也深感诧异,孟女侠既是来书郑重否认,此事自然可信。”
欧阳磐石把手上信笺朝智通大师递了过去,说道:“大师请看。”
智通大师略一过目,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转脸向彩带女郎问道:“令师还要女施主送到哪里去?”
彩带女郎道:“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有一封信,但不是我一个人送的。”
岳小龙不知彩带女郎送给他们的信中,写些什么,但可以看出这封信似是十分重要。
欧阳磐石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一路上连续发生的事,真非姑娘所为了。”
彩带女郎冷声道:“诸位之中,不是有人一路跟在我后面么?后面的人尚且没看清楚,走在前面的人如何知道?”
欧限磐石脸上不禁一红,望了谢忌量、智通大师两人一眼,说填:“兄弟之意,今日这场误会,也许另有凶手,这位姑娘既是奉有孟女侠之命,就请便吧!”
彩带女郎冷冷说道:“那是说我可以走了?”
金眼雕关镇山大喝道:“且慢!”
彩带女郎道:“关大侠还有什么见教?”
金眼雕关镇山道:“老夫门人侄子,遭人杀害,当时只有你一人经过,在老夫尚未查出真凶之前,你也脱不了干系。”
彩带女郎冷笑道:“依你关大侠之意呢?”
金眼雕关镇山道:“欧阳老哥既然说出要你走了,老夫也不好留难于你,这笔账日后老夫自会找你师傅论理。”
彩带女郎道:“关大侠只管放心,彩带门决不含糊。”
说完,朝柳树下走来,开缰绳,飞身上马,小白马一声低嘶,屏开四蹄,绝尘而去。
谢忌量、欧阳磐石等人也边走边谈,朝西行去。
岳小龙毫无江湖阅历,眼看着这等复杂情形,心中大感困惑,他想到自己此行,原想赶去黄山,拜谒天都老人,但如今天都老人既已谢世,自己还是早些回家去才是,心意一转,立即放腿向前奔去。
突听身后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请留步。”
岳小龙回头一瞧,只见智通大师大袖飘飘,跟了下来,心头暗暗一震,忖道:“这老和尚莫非对自己起了疑念?”脚下一停,抱拳说道:“老师父可有见教么?”
智通大师飘然行近,双拳合十道:“老衲又在这里和小施主相遇,可谓有缘,小施主此刻要往哪里去?”
岳小龙道:“在下赶回家去。”
智通大师道:“小施主家住哪里?”
岳小龙道:“南阳。”
智通大师目光湛然,凝注在岳小龙脸上,缓缓说道:“小施主从泰山回到南阳,似乎毋须绕道徐州府,那是有事来的了?”
岳小龙见他一直盘问不休,显然把自己当作了彩带门的人,心中虽觉不大自在,但一来因对方乃是少林有道高僧,二来又救过自己的命,不好拂袖而去,这就答道:“不错,在下原想赶去黄山,拜谒天都老人,但适才听到老人已归道山,所以只好中途折回,赶回家去。”
智通大师双目暴射冷电般神光,问道:“小施主赶去黄山,拜谒天都老人,不知有什么事么?”
岳小龙道:“老师父这般追问,可是对在下有什么怀疑之处?”
智通大师合掌当胸,神色一怔,宝相庄严的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戒打诳语,老衲对小施主确实心有怀疑,不知小施主能否和老衲开诚一谈?”
岳小龙问道:“不知老师父怀疑在下什么?”
智通大师道:“老衲第一次遇上小施主,是在云步桥,小施主自称是求见云中叟去的,第二次小施主在碧霞宫和那位女施主同时出现,后来也同时离去,这是第三次了。近日来连续发生事故,连连和小施主相遇,也许事出偶然,但在老衲心中,焉能不起疑心?”
岳小龙仔细一想,觉得他说的也的确是实情,难怪他要对自己起疑,这就微微一笑道:
“老师父误会了,在下前去泰山,实是凑巧遇上……”
智通大师没待他说完,凛然道:“小施主如能和老衲开诚一谈,不但可以解去老衲心头疑念,也可以洗刷小施主的嫌疑,小施主以为然否?”
岳小龙道:“不知老师父要和在下谈些什么?”
智通大师道:“老衲想知道的是小施主赶去泰山,求见云中叟,和匆匆赶去黄山,求见天都老人,究有何事?”
岳小龙心中暗道:“自己前往泰山,求见云中叟之事,娘一再交待,不可向人吐露,但目前这老和尚对自己动了疑念,若不解释清楚,决不肯放过自己。”转念一想:“对方乃是少林有道高僧,何况自己父亲遗留之物,又已被人取走,就是告诉了他,也已无关紧要……”
智通大师见他沉吟不语,合掌说道:“小施主似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如能信得过老衲,但说无妨。”
岳小龙道:“老师父既然如此说了,在下自当奉告。”
当下就把自己奉母亲之命,远来泰山,求见云中叟,被人假冒云中叟骗去布包,后来云中叟回转,问起自己,据告那布包之中是天都老人的一枚信物,因自己父亲有一件东西寄存云中叟处。必须凭天都老人信物,始能取回,但前一日已经有人持了寒铁八卦,将存物取走。
当时云中叟命自己前去黄山,向天都老人查问这枚寒铁八卦的来处,云中叟交待完毕,就追假冒他的人去了。自己回出云步桥之时,就遇上老师父,详细说了一遍,同时伸手从怀中取出寒铁八卦,朝智通大师递了过去。
智通大师仔细聆听,直等岳小龙把话说完,瞧了寒铁八卦一眼,徐徐说道:“如此说来,倒是老衲错怪了小施主,可惜此刻欧阳老施主已经走了,不然,小施主倒可把你经过情形,和他谈谈,也许欧阳老施主对这枚寒铁八卦,多少会想出一些眉目,亦未可知……”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接着又道:“那么小施主怎会和那个黄衣姑娘,走在一起的呢?”
岳小龙脸上一红,道:“在下原是一时好奇,暗中撮在车大先生师徒身后上去的,不知树上已经隐藏着一位姑娘,后来想到先父遗物可能就是彩带门取去的,才一路追了出去,但那位姑娘已经走的不知去向了。”
智通大师沉吟有顷,突然问道:“小施主令尊名号,如何称呼?”
岳小龙道:“在下幼年丧父,由家母扶养长大的。”
智通大师目中神光一闪,问道:“小施主一身武功,也是令堂传授的么?”
岳小龙点点头道:“在下胡乱练过几年,老师父见笑了。”
智通大师合掌道:“小施主家学渊源,一身武功,足可济身武林高手之例,他日有暇,还望来少林寺一叙,老衲不多打扰,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朝大路上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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