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了一阵吸气声，青衫男子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不可！这畜生请了几个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来保护他，你去了会死的！”
周围人亦是连声相劝，而此时沈陵已经把夜行衣的外衫外裙拖了下来，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再将旁人借他的衣裳穿上，才道：“无事，我能赢。”
沈陵很清楚他的实力，除非林丞相同时把疾行那几个老东西请过来，他才有可能会败。但在沈陵逃出疾行牢房时，那几个老东西还在闭关呢。
一屋子的人并没有很了解林丞相请来的人是什么水平，再加上沈陵说话时自信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也全都信了。
沈陵离开屋子前，回首嘱咐他们：“不要急着离开，今晚杀了杀了那个姓林的畜生，明天你们就自由了。”
一群人又是感激不尽，沈陵不再和他们客套，转身又飞上了房顶。
这次他走的很谨慎。夜行衣未穿戴在身，总会使人心里不安。沈陵也不例外。
他暂时还不想和林丞相请的那几个人对上。
倒不是怕了，只是现在状态不好，又不知对手实力几何，没有压倒性胜利的把握。
沈陵的生母是青楼中的妓子。
小时候，沈陵跟着生母，住在寒酸的屋子里。后来他生母被他生父丢给下人凌虐致死，扔进乱葬岗。幼年的沈陵对任何事都很懵懂，只知道他母亲和几个嬷嬷对她好过，因此他极为讨厌去青楼寻欢作乐之人。
他看那些青楼的妓子如同看着他生母的从前，心中只有无限的悲凉。
这位丞相无疑触犯了他的逆鳞。
沈陵在房顶上穿梭一阵，终是找到了林丞相的屋子。没有犹豫，身形一荡，便从窗户进了林丞相的屋子。
他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沈陵将带来的匕首藏于袖中，蓄势待发。
房门打开，露出的却是方才看到的管事那张脸：“呦，人已经送来了，我还以为又耽搁了呢。”管事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沈陵，十分猥琐。“你们两个，把里面的人给我看住！嘿嘿嘿，小美人，千万别想着逃啊，把丞相老爷伺候爽了有你享福的！”
又一次用猥琐的眼神将沈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管事才离去，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这次人挺新鲜不知道老爷玩完了会不会给我们也玩玩之类的话。对此，沈陵除了感到恶心，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趁着这时间，沈陵把屋里的熏香全都换成了自己带来的迷神香，此香可使人心浮气躁，**上涌，除非服用解药，否则武功再高的人都会中招。沈陵方才来之前已经服用过解药了。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刺杀方便些，也是为了套话。
宋意走之前告诉他，林丞相府中黄金远远高于他的俸禄，这些黄金从哪儿来的不言而喻。沈陵此行除了刺杀外，还要套出林丞相府上藏匿黄金之处，将它们物归原主。
等了很久，过了亥时四刻，林丞相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房内。沈陵忍着恶心与厌恶，上前关心道：“丞相大人怎么了？怎么浑身酒气。”
林丞相挥了挥手，醉醺醺地道：“喝了点小酒......没事......”他努力睁大眼睛，似是想把沈陵看个清楚。“你......你是他们今天送过来的人？还......还挺乖的嘛，比以往的乖多了。”
沈陵强行装出一副谄媚的语调，但眼神中依旧是止不住地厌恶，幸好这丞相酒喝多了两眼发昏看不清人，不然可就要暴露了：“奴家可没那些人这么不识抬举。”
林丞相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在他脸上显得十分猥琐：“小美人你不错，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喜欢这样的。”林丞相眯了眯眼，像之前他那位下属一样，用猥琐的目光打量着沈陵：“快点......小美人快把我扶到床上去，让......让爷好好疼疼你。”
忍住想即刻杀人的冲动，沈陵将他扶到床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想来揽自己腰的手，稍稍远离了些床榻：“老爷，别急嘛，奴家来伺候您一趟，都不给人家一点报酬的嘛。”
若是这林丞相没醉酒，沈陵断不会用这种目的性极强的方式套人的话。但他现在醉了酒，很明显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状态，再加上沈陵的香，沈陵断定他一定不会察觉异常，并且乖乖交出情报。
果然，林丞相没有丝毫怀疑：“有报酬！一会儿多给你些钱，还嫌不够就去爷屋子后的暗室里拿！想拿多少拿多少！”
沈陵暗喜：竟是这么容易就套出话来了。
沈陵不打算再耗下去，这里的一切都令他恶心。他抽出匕首，正想一刀了事时，林丞相好死不死，这时候开了口。
他道：“小美人，快过来......来，将爷伺候好了，爷行好不将你送去给我那些下属糟蹋......快，快点......”
迷神香的作用使林丞相脑子越发混沌，说出的话也不经脑子想一想，全是本能。
他触线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与林丞相的声音重合：“你一辈子都只能当我脚下的狗！好好服侍我，我今晚就不把你扔下人房里了。”
沈陵嘴角勾起一抹很阴森的微笑，一步一步走进林丞相：“好啊，奴家这就来，服，侍，你。”
叶安早在沈陵出府时便跟上了。他跟着沈陵进府，看着沈陵进了一个下人房，又脸色阴沉地进了林丞相的房间。
时间有些久了。叶安想。距离林丞相进门时已有半个时辰，光是刺杀，这么久不应该。
难道是被什么人缠上了？这么想着，过了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从房顶上跳下，站在了房门口。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沈陵满脸厌倦又满脸愉悦地走了出来，看见叶安也不意外，径直走开。
好奇心驱使叶安进去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原本半个时辰前还好生生的林丞相，现在四肢已去，身子被装在旁边一个大花瓶中，嘴里被塞了块布，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昏了还是死了。
而花瓶旁边，摆着四只骨架和一堆烂肉。
......
叶安觉得脊背涌上一股凉意。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身时，却发现沈陵并没有走，他靠在走廊的柱子上，闭目养神。
明明是闭着眼睛，却像睁着一般，叶安刚转过身，沈陵便道：“跟着我走，别想着自己回去给你主子通风报信。”
叶安皱着眉，很不客气地回答道：“我走与否，与你何干？”
沈陵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没关系，你也可以不听我的。但我好心提醒一句，现在要出丞相府，起码会有三个以上的排行榜前五十的人来追杀你，你要是觉得自己打得过，那就当我多此一举。”说完，他转身离开。
听到沈陵的话，叶安有一瞬间的怔愣。思索片刻，他便跟了上去：一是因为他无法判断沈陵话语的真假，要是是假的还好说，是真的自己可就在劫难逃了；二是因为他还想看看这位天下第一的实力究竟几何。
沈陵转身后便没在去关注叶安，他知道叶安会跟上来的，不为别的，光是他那位主子的吩咐，就让叶安必须得跟上来。
走出内院，刚走到外院，一把剑裹挟着劲风朝着沈陵背后飞来。身后跟着的叶安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就见沈陵转身躲过，还顺手拉了他一把。
站稳后，叶安才发现，他方才站着的地方，斜插着一把剑。
寒意涌上心头。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这把剑的存在，而沈陵不仅感觉到了，还在自己躲开后顺便拉了他一把。
他望向沈陵，心里想，这个人是真的厉害。
而沈陵呢，此刻脸上已经没有了那轻松的神色，道：“剑都掷出来了，人呢？”
语落，周围现身四道黑影，以一人为首，向两人走来。
“呦，这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月冷清霜’沈自泉吗？怎么，现在沦落到给别人打工的地步了？”
声音嘲讽，极为刺耳。
方才所说排行榜，指的自然是江湖上的排行榜。四年前，疾行组织了一场大型江湖上的武艺比拼，结果就这这个江湖榜。
沈陵“天下第一”的称号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个。
众说纷纭，也有一部分人说沈陵能登上第一的位置是因为当日有一些高手在闭关，未能到现场，因此沈陵才能夺得第一。
叶安就是这部分人中的一位。
时间隔得太远，往事已无法追究，沈陵的实力几何现在都没人能说出个准数来，只知道说他很厉害。
今天，验证虚实的机会就在眼前。
沈陵认得这声音，当年与他打最后一场比拼的人，慕言，输给了他，屈居第二。
没有想到林丞相还能把慕言给请过来，沈陵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爽，道：“少叫我的字。”
慕言也不恼，待他走进，两人都看到了他脸上的狞笑：“呦，这就怒了？你应该多听听你的字，毕竟过了今夜，这名号就要换人了......”话锋一转，他又道：“沈自泉，这丞相府的主人可是请了我们来护他的，你杀了他，不该对我们有何表示吗？”
沈陵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存心要惹不愉快，便淡淡地道：“表示什么？你们拿了报酬却护人不周，关我何事？”
慕言一噎，眼神越发憎恨：“行，好、好、好。”
语气一变，他又是得意地道：“没关系，今天你逃不掉的。这天下第一杀了丞相，我们这些被雇来的人总是得替他报仇的。怎么样啊？沈陵，你满意这个去死的理由吗？”
他这句话，没礼貌，且很狂妄。
沈陵依旧是淡淡地道：“去死的理由？你就这么确定今天我会死在这里？”
慕言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便是狂笑，连他身后的三个人也笑了起来：“你不会死在这里？沈陵，你知道你面前是哪些人吗？”
“手下败将罢了。”
慕言狞笑着道：“不，那都是曾经的了。现在，排行榜上排名第二、第八、第十五和第三十一的人全都来杀你！你还能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吗？”
叶安听到这话，此刻已经揪起了心。若这几人一起围攻，沈陵就算是天下第一，大概率也活不下来了。但——
“为什么，你认为我活不下来呢？”
慕言的笑声一顿，但沈陵的话语却没有断：“几个杂碎而已，也想要我的命？”
慕言眼中已没了笑意，只剩了怒火。他最烦的便是别人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模样，沈陵太懂怎么激怒他了。慕言阴恻恻地道：“你今天连剑都没带，还想逃出我们几个的手掌心？等你死了，这天下第一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一句未完，他便又笑了起来。
一旁叶安听到，想取下自己的佩剑给沈陵。习武之人的佩剑自然是不便借给他人所用的，但现在事关性命，沈陵死了他也活不了，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但他还没动作，就听见沈陵道：“对付你们，用得着剑吗？”
叶安停了动作，慕言笑声又是一顿。
月色下，沈陵长身玉立，手上紧紧握着匕首：“一起上吧，给你们留个全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