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众人闻声过来。
祁念一只脚穿着拉拉队规定的黑色小皮鞋，另一只脚光着虚支在地上，脚趾根部正往外渗出丝丝血迹。
程岁欢捻起一块不算很小的玻璃碴，“谁干的？”
室内鸦雀无声。十几位女生都面面相觑。
一位七班的女生扶着祁念先到椅子上坐下。祁念把受伤的脚架在另一条腿膝盖上，用纸巾简单处理着伤口，面上没什么表情。
程岁欢较刚才提高了声量，“舞都还没跳好，先学会干龌龊的事了是吧？”
“你怎么确实是别人干的？万一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呢。”人堆里一个女生说。
程岁欢音量不减，“服装鞋子是我昨晚才从吴老师那里取的，拿过来就一直放在这个教室。之前排练一直都在隔壁，今天第一次需要换服装，早上分配的时候我还检查过无论上衣裙子还是鞋都是干干净净的。这屋子里窗户没有破，我也没看到有谁水杯碎了。你告诉我，如果这都不是人为的那是闹鬼了？！”
那女生不说话了。
程岁欢继续输出，“敢做不敢承认是吧，行，知道这屋用来换衣服的所以没监控是吧？你现在不站出来，以后也别站出来了，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还想留在队里跳舞？别人都嫌晦气！”
程岁欢视线在对面两排人堆里逡巡一圈，最后停在一个人身上，“是吧，徐薇薇？”
徐薇薇脸色刷地煞白，不过眼神没有丝毫躲闪，程岁欢面无表情看着她，她也直直盯回去。
徐薇薇冷笑一声，“我以为我们大队长有什么本事呢？结果就是空口白牙污蔑人啊。”
程岁欢倒吸一口气，“我污蔑人了吗？你是人吗？”
徐薇薇刚还刷白跋扈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的，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你！”
祁念已经用纸巾垫着伤口穿上袜子换回了自己的鞋，“岁欢，”祁念站起来走到程岁欢身旁拉了一下她，“你跟她浪费口舌干什么，别叫她的口水传染了脚气。”
几个看热闹的女生猝不及防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又很快收住。
因为此刻当下的气氛着实有点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意味。
程岁欢脸色完全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徐薇薇，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之前天天阴阳怪气我都全当聋子不跟你一般计较，上次踩我校服，练舞的时候故意撞我，要不是祁念拉着我早跟你翻脸了！臭不要脸的忍你几回害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最后两句程岁欢完全是喊出来的，然而话音还未落，众人还三言两语面面相觑沉浸吃瓜的时候，程岁欢的巴掌已经扇上去了！
徐薇薇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是仗着程岁欢不敢拿她怎么样，顶多就会是像刚刚一样的骂战，她完全没想到程岁欢回动手。
徐薇薇左脸眼见高高肿起，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当她反应过来想还手的时候，已经被周围的同学远远拉开了。
徐薇薇刚刚被戳穿时还面不改色，此刻脸红脖子粗，“艹！你他妈敢打我？！”说着就要挣脱阻拦。
程岁欢忍耐多天的情绪也终于爆发，掰开祁念拦在胸前的手冲上去又是两巴掌，祁念脚受着伤，胳膊背程岁欢一拧就没站稳往后坐下去，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身旁原本帮忙拉着程岁欢的同学见状又全去扶祁念。
徐薇薇气急败坏地很发力挣脱开手就往程岁欢脸上抓，程岁欢身旁没有阻力，行动用力很轻松，偏过脸闭上眼两手呼呼就是抡。
周围拉架的同学挤做一团，程岁欢和徐薇薇被围在中间，有同学见拦不住了便出门去找老师。
吴怡赶到的时候，她的大脑是有五秒钟空白的。
——十几个女生围成一团，中心两个人正在互殴。虽说互殴，但她钦定的大队长明显更占上风，身旁四五个女生七手八脚也抓不住。
吴怡冲上前挡在她们俩中间，迎面展开双臂抱着程岁欢往前挪，“停！”
程岁欢还欲上脚，双眼模糊之中看到了吴怡的脸，遂立刻停下动作。
空气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半晌，吴怡管理好面部表情收好情绪，“怎么回事啊？都高中生了还学三岁小孩打架呢？知不知道传出去被教务处知道怎么处罚你们啊？！”
程岁欢还喘着粗气，脸上也挂了彩，还没调整好呼吸，便听到脚下传来刚刚被她忽略，然而却又算得上是事件起因的人熟悉的声音。
“吴老师，您别说薇薇。”
众同学：？
吴老师：？
徐薇薇：？？？？？
众人闻声低头，只见方才帮着程岁欢拽徐薇薇头发往她脖子上挠的祁念不知何时坐在地上，头发些许凌乱，眉心微蹙，眼圈还有点发红。
“吴老师，她往我鞋子里丢玻璃片肯定是有原因的，我知道薇薇一向觉得自己跳得更好，一直都有做领舞的梦，但你完全可以向老师自荐啊！为什么要这么极端呢？九年的义务教育也没能让你学会光明磊落吗？真替你感到悲哀……”
程岁欢七还没完全顺过来，便立马上前，握着祁念脚踝就把鞋子脱下，看着祁念脚底的白袜子已经被血迹染红的一小片，说，“老师，你说大家都是同学，怎么会有人这么恶毒啊！这流了这么多血，伤口一定很深啊？！”
吴怡见状已无心追究事件本事，眼下要先把人送去处理伤口。
“同志们，大新闻！”
人称外号大喇叭的洪亮跑进教室昭告天下。
同学们早对他雷声大雨点小的行为脱敏了，依旧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洪亮也习惯了这群人的态度，所以他也总是第一时间就把听到的消息喊出来，不给大家卖关子。
往往若真是稀奇的事，大家也都会给面子捧他两句。
洪亮站在讲台上，把刚从隔壁借来的外语卷子换成喇叭状，“拉拉队的那帮女生们打起来了！”
说不上劲爆，但的确比前两次三班晚饭时间看电影，五班有个学生会算命更新鲜点。
班里一时轰动，三言两语嘀咕起来。
周时遇看看了时间，往常早自习下课前祁念就该回来了，今天马上第一节课预备铃都要打了。
周时遇隐约觉得该去看看。
周时遇抬起手招呼盛放，“盛放，我去看看祁念他们，一会儿上课老班问起来就说我坏肚子了啊。”
盛放：“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时遇拉起校服外套拉链，已经两步越过讲台，“你还得帮我打掩护呢。”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教室里了。
文静小声说，“他们感情可真好。”
吴怡此刻一个头十五个大，且不说刚刚她们打得那么凶，教务老师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肯定逃不了责任，光是眼下祁念的伤也让她有些害怕。
她一个榆城一中唯一的女体育老师，三年一届的运动会奉命来指导拉拉队，还真没见过今天这情形。
吴怡对着两个女同学说道，“你们先扶她去医务室，这伤口还在流血，得赶紧止住；”边说边拉起害坐在地上的祁念，“快起来，别的话先别说了。”
“老师，让我来吧。”
吴怡：“谁都行！……你是？”
周时遇：“我是祁念的同桌，班主任挺说这边的事情叫我送祁念去医务室。”
吴怡脑子现在十分混乱，只想先快速把战场清理掉，因此也并未细想。
“好好好，你快带她去看看。”
周时遇点了点头，俯下身背对祁念蹲下。
祁念刚还激昂的情绪清晰的思绪一时全部被冻住，她愣愣的站着。
直到她听见周时遇偏过头对着她说，“还不快上来。”
祁念才葱嘴里挤出几个字，“没那么……严重，……我还可以……”
话未说完，祁念注意到身旁的二十多双眼睛都聚焦在她身上。
于是祁念到嘴边的话音猝然一转：“……确实是……还挺疼的。”
说完祁念机械地迈出半步附身上前，趴在了周时遇的背上。
周时遇起身冲吴怡点了点头，“那老师，我先把祁念带走了。”
吴怡坐在椅子上低头按着眉心，闻言赶紧摆摆手。
“剩下的也都散了吧，”吴怡按眉心的力道越来越大，指肚发白。
室内静得压抑，一行人闻言很快疏散，不敢多半秒逗留。
“程岁欢和徐薇薇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