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周时遇不知道自己抬起踹门的腿什么时候怎么放下的,祁念不知道自己被刚刚飞出来的门把手碎片划到了手臂,夏知不知道刚才程母反抗的时候使劲咬了她的胳膊,盛放也不知道他的两个小臂也被程母的指甲深深嵌在里面了。

好像全世界都忽然静止了,没人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过了许多年,也好像只一瞬之间。他们才反应过来,齐刷刷奔向程岁欢。

祁念冲过去一把摁住那还在往出淌血的伤口,“快找个毛巾!!”夏知闻言冲去厕所拿出一条毛巾递给祁念,祁念直接把毛巾压在伤口上,绕两圈系紧,最开始怎么也系不上,她不知道那是因为她双手极度颤抖的原因。现在来不及清理伤口了,程岁欢已经流了很多血,必须立马止血。

与此同时周时遇已经拨通了120的电话,简明扼要的说明了地点,有人割腕,失血过多,需要尽快。

“按着出血口,按紧点!”祁念无暇抬头,又立马把程岁欢的侧身扳过来放平,她不想去试程岁欢的鼻息,倾身上去跪在床上,双手上下交叠,开始做心肺复苏。

夏知用手掌紧紧按着出血口,看着祁念额头已经渗出了许多汗珠,额前的刘海一缕缕贴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的脸也耶往下流着一股股液体,不过她不知道那是她的泪水还是汗水。

周时遇转身对着程母,强呀下有些颤抖的声音“怎么回事?”

程母双手抱臂,面无表情靠在门边,眼前景象全然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闻言冲周时遇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说完又扭头对着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毫无生气的程岁欢“没出息的东西!!浪费我那么多钱和精力!没出息的东西!”

程母说着快速走上前去,瞪着眼睛,双手扳过正半跪在地上摁着伤口的夏知肩膀就甩去一边,紧接着她又使劲一推跪在床上正给程岁欢心肺复苏的祁念,祁念手还半保持着交叠的状态就从床上摔了下去,一头磕在墙壁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程母两套动作快又狠,所有人都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周时遇在程母甩开夏知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什么,大步冲向祁念,却还是晚了一点。他刚扶起祁念什么话还都没说出口,下一刻就见程母剧烈摇晃着程岁欢的肩膀,边晃边大声呵骂着“你这个没出息的!没良心的!!你给我起来别给我装!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你和你那个爸一样就是来报复我的是不是?!!给我起来!!”

祁念还没站稳见状立马又上前去推程母“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她妈妈?!”程母被一推搡瞬间又转移发疯对象,对着祁念也不管是哪里就抬起巴掌要呼过去,还没落下就感觉胸前一个巨力,下半身不稳地被推出去老远,咣当撞上了衣柜门,旁边储物台的东西哗啦啦倾斜而下——

——周时遇单手把祁念挡在身后,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凌厉。

…………

抢救室的灯不知道亮了多久了。

冰冷的灯牌静默高悬,刺眼的红光照在紧贴门口的几个少年身上,使得本就头发凌乱,面色苍白,造型狼狈,胸前裤腿都沾了不少血迹,手臂都有擦伤,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他们更加显眼。

周时遇刚帮医生把程岁欢抱上担架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程岁欢全身已经没有丝毫温度了。他不敢再往下想,腿有些软,靠在墙上,转头去看祁念。

祁念刘海凌乱飞在两侧,面颊嘴唇白得有点发青,因为刚刚出了太多汗的缘故,现在汗消了后背衣服冰凉,贴在皮肤上激的她有点发冷,但她没感觉到自己在微微颤抖。

紧挨着她的周时遇感觉到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往祁念前肩一蒙,低头说“去椅子上坐会儿?”

祁念摇摇头。周时遇也知道这句话肯定白说,接下去也不在说什么。

夏知紧靠在祁念旁边,两人手紧紧握着,尽管彼此都还是在颤抖。

盛放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盯着鞋底到裤脚溅起的一溜血渍。

啪啪啪啪!!

何为喘着大口粗气才跑过来,他不等缓气“怎么回事??”“啊?…”

半晌,周时遇缓缓开口“具体还不知道因为什么?等…她醒了我们再仔好好问…”

“你别急…你别……”“……”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对面的是何为,他就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又是长久的一阵沉默。

咚一声,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被堵在门口的五个人吓一跳。“不好意思,节哀。”“送来的太晚了,失血过多…早就……”“唉…”

啪——何为手里的蛋糕掉在地上。

她就这么走了吗?

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这天是腊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夜。何为包里海装着他妈妈包的饺子。早就凉了。

他收到信息的时候已经在程岁欢家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传来两声不耐烦的谩骂。他以为记错了地址,站在门口准备给周时遇打电话。

看到信息后何为一路小跑下楼,急忙招手拦出租车,可连着三个都已经有人了。他便直接跑起来,原本清醒构想先跑着,路上看见出租车再随时拦下,结果跑起来他就忘了。

医院距离程岁欢家五公里,一路上零星的几个行人都扭头看看他,雪还下着,落在他的头发上,脸上,身上,没过多久何为的头发就湿了,他的脸也湿了。他知道头上的是雪水,脸上也是。何为没哭,他觉得程岁欢不会就这样不讲义气,上次还叫他来找她玩,今天就食言放人鸽子。

这条路真长啊。何为想。我来晚了。

晚了好久。

本来可以一早送出的礼物,本来可以按时拿到的蛋糕,本来应该欢喜的见面,还有,或许本来应该早点说出口的话。

她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哪怕责备他们忘了她的生日,哪怕吐槽它在培训班受的委屈,哪怕她说一句呢,一句告别也好。

她大概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才什么也不愿意带走,却也什么都不留恋。

程岁欢的所有后事是他们和家里说明了情况,一起拿钱办的。碑文简洁,中间只有岁欢二字,下面一行小字:我从此得以真正的自由。

那是他们在她口袋里翻出的纸条上写的。也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留给他们唯一的东西。

从进医院后他们再没人见过程母一面,她不曾再露一面,他们也不再回去找。每个人心照不宣,岁欢也不会想看见她的。自然也没人去程岁欢家里再收拾什么东西,只有她最后还搂在怀里的水晶球,去医院前被祁念慌乱之中也没忘记带走。

其实他们都已经早就想到这个结果了。都提着一口气期望着奇迹再现。但等判决最后发下来那一刻,每个人却也还是接受不了。

那个人曾经的一颦一笑,还一一映在眼前。每天都能精准捕捉每个人的情绪,每次都有不一样的冷笑话,虽然冷,但也真的每次都能把他们逗笑。但他们谁也想不到,每天制造快乐的这个人,其实才是最不快乐的。

“何为真的不来了吗?”夏知红着眼睛问。

“他想来会来的。”祁念握了握夏知的手。

白雪皑皑,千树万树梨花开。

你看那远处车流山海。也铺满了大片纯白。

他们站在程岁欢墓碑前,两旁放满了满天星,祁念上前默默把那个水晶球藏在一簇簇满天星里。

这是他们18岁的第一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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