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千悉扔出两个防护罩保护梁句北和文敬:“退去死墙,等我命令。”
两人照做。梁句北试着碰了碰墙,立刻被墙上的机关扫射,所幸有防护罩加身。
这堵墙就是膜!
难怪以前总觉得膜和企鹅鬼的力量相抗衡。
任千悉同阎珞望打了起来。别看任千悉作战经验浅、年纪轻,此人修为深厚得诡异,竟能多次近身阎珞望,甚至在某一次找到了进攻空隙!
“殿下!”
“大人!”
“尊上!”
“王主!”
四名力之继承者加入战局!
牛桃从左方耍斧。粉色大衣燃烧起一簇簇火苗,摇身一变烈焰披风,一路火花带闪电。白色卫衣裙的兜帽浮在脑后形成光束法/轮,炽热、灼目,能在战斗中焚毁低于她一级生物的视觉器官。
马萌自下方拔刀。蓝色衬衫勾连西装外套化为碧蓝色双翼,带她一飞冲天。羽毛可随念力自动脱落转为风刃、风镖、风箭。飞扬的百褶裙硬化成泛着寒光的朴刀刀面,黑色牛津鞋步步生刺。
黑无嫦在右方亮剑。棕色皮衣紧贴身子过渡成剧毒鳞片包裹全身,轻盈却坚硬。墨绿半裙无限拉长曳地,所过之处掀起杀人不见血的毒雾风暴。变绿的瞳色与毒性同步,瞳色越深,毒性越强。
白妩常于上方舞鞭。黄色小吊带陷入皮肤凝作晦涩的符号覆满肩膀、前胸和后背,每个符号都是记录过的杀着。灰色破洞牛仔裤的裂口须线膨胀成锯齿状触手,会配合鞭子卷起敌人分之卸之。
她们的招式凌厉凶猛,出手不遗余力。
任千悉一个淡定的抬手,四人被轰出百米开外,满堂惊色!
“她怎么可能躲得过?”牛桃茫然。
“凡世魂体绝不会有这种力量……”马萌戒备,飞回上司身边保卫其安全。
“有问题。”黑无嫦思酌起来。
“我和你拼了!”白妩常第一个冲出去。
异空间上边,群情激昂助威,只有三人安静如鸡。
梁耀琦:小北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北,我的女儿,你不会做了那种决定吧?
文逸:老弟你别惹阎珞望啊!我不敢看!
鼠妖谡砦:完了完了,任千悉不是卓殊者,不是单欲者,不是病痛者。敢情她是反抗军!一人成军!
白妩常发动第二波攻势时,第三战线的日游神、夜游神、撒旦和死神紧随其后,各显神通地攻击任千悉。
所有出招,皆被任千悉轻而易举地弹开!
异空间上上下下哗然之际,任千悉凭空变出一把冰戟,直指阎珞望命门!
刹那间风云涌动,阎珞望在她刺过来时纵身一跃,左脚发狠踢向对手背部,任千悉在空中迅速转身捉住阎珞望的脚。
任千悉眼里闪过笑意。
阎珞望目中漾起凶意。
阎王踹飞任千悉,下令:“阎王殿众鬼听令!马萌、黑无嫦,带那两个魂体撤退到表层。其她人,安抚所有魂体、维系所有通道的安全。没我口谕,任何人不得进入里层!”
逾百名阎王殿职工:“遵!”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任千悉转动手中的冰戟,扔出,阻止了奉命带人的马萌和黑无嫦。
“我说了——”
她摊开左手,掌心酝酿出巨大的能量流,能把除了阎王之外的众鬼炸得元气大伤那种。
阎珞望警觉:“马萌!黑无嫦!”她马上在两位部属、梁句北和文敬的脚下开出传送阵,可也只能将部属送走。后面两位的防护罩和阎珞望的力量相斥。
“——别动我的人!”
任千悉释放能量流。
阎珞望右手发力,隔空对放不可预估的诛杀力量。
没有人注意到,任千悉笑了。
*
“什么情况?不是要开大吗?”
“万众瞩目的地狱之战,就这么结束了?”
“任千悉为什么收回了能量流?”
“她这不是单方面挨打吗?”
“错了,是单方面找死!”
“是不是有诈?”
“话说真的没有人出来分析任千悉师从何人吗?”
异空间的上边,魂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战况:阎珞望使出诛杀力量后,出人意料的任千悉反常地收归了她自己的能量流。之后任千悉既不攻击,也不防御,默不作声地承受着诛杀。
抗了不到几个呼吸,就被阎珞望的诛杀力量扒掉了血肉,栽向地底。
——任千悉被阎珞望杀死了!
*
热心可靠的新手引路员谡砦,曾经为我们讲解,进入地府的魂体不会得病,亦不会死亡。
当然,有两个例外。
一,在下沉过程中,还未落地门之境就被恶鬼吃掉。
二,被阎王殿杀死。
不要混淆第二点。如果一个人生前犯了罪无可恕的事,那将由梦魇笼惩治。由此可见,第二点针对的是死后在地府犯事且罪无可赦的人。
而阎王殿创立数百万年以来,从未杀过一个称得上“罪无可赦”的魂体。
魂体会有三层递进的死亡方式。
第一层:血肉淋漓。(可通过百年修炼恢复,恢复好后可以入轮回)
第二层:魂飞魄散。(可通过招魂搜魄收集碎片恢复,恢复好后可以入轮回)
第三层:神形俱灭。(无法恢复,神智形体彻底融入世界,入不了轮回;被恶鬼吃掉的魂体就在这一层)
*
任千悉被阎珞望杀死了,以第一种方式。
血肉淋漓的她倒在异空间的地上。
众人还在感慨的当儿,任千悉的掌心幽幽发光,竟酝酿出了比先前更磅礴的能量流!
她睁开双眼,“咻”一下飞上空,打出那股流。
群众骇然:
“异端!任千悉是异端!”
“进入「血肉淋漓」了也没死!”
“甚至不用一百年的恢复时间就挺过了第一层死亡方式!”
阎珞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甩出一记更宏壮的诛杀力量。
依然没有人注意到,任千悉笑了。
“又来了!又来了!”
“阎王一反击,任千悉就放弃出招!”
“任千悉VS阎珞望,0:2!”
“这到底是为什么?任千悉就这么受着有什么深意?”
“你们看,这次任千悉坚持了很久!不像上次被阎王诛杀一会儿就倒下!”
“家人们,她该不会在吸收阎王的力量吧?”
“姐妹,我的老天奶啊,你的推测很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坚/挺了颇久的任千悉终是抵不过诛杀力量,被阎珞望打落在地。
然而,她作用于梁句北和文敬身上的防护罩依然有效——明示着任千悉没死。
阎珞望缓缓降落。
“事到如今为何还不肯投降?本王知道你的姐姐任千颐离奇早逝,此乃稀有事件,本王答应你定尽全力调查。如她生,放她生。如她死,送她入轮回投胎做人,本王亲自为她物色好人家。可是你斗胆挟持凡世魂体,祸乱地府,触禁犯忌;复活已死之人,重逆无道;回溯时光,天地不容。”
任千悉跪在地上,双目紧闭,没有应答。
“冥顽不灵。”
阎珞望继续着诛杀的动作,直逼任千悉进入第二层“魂飞魄散”的状态——后者的身体极慢但极稳定地变成碎片。
同时,阎王在想:
任千悉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吸收力量吗?像,也不像。
阎珞望的力量是认主的。
没有人能在吸收阎珞望的力量后,反过来策动它们。
任千悉所展示的,对阎珞望根深蒂固的恨意源自谁?
天意……是你吗?
干涉凡世受了法则不少罪吧?
你不该这么做的。
这个人是无辜的。
阎珞望的诛杀力量越来越重,越来越难以挽回;任千悉的身体正在加速消散,一点一点地碎片化。
梁句北着急地向前一步,又退回来。
不行,不能莽撞地送死。
冷静,要冷静。
有什么东西被忽视了。
任千悉要送我和泽塔回去现实,通过倒溯时间救下已经死亡的任千颐。
第一步,要如何送我们回去?
墙!是墙!
我和泽塔是穿过墙(膜)来到异空间的。
这四面望不见顶峰的墙,能把我们带回现实!
已知:七界众生死后会下沉,并在下沉到特定的时间后抵达门之境。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去过门之境,甚至连接近都没有。
我们下沉不久后,就被一股力量拽入墙内,醒来时就出现在了异空间。
梁句北至今记得当时的感受:她偏离了轨道。
她曾坚信那股拽她的力量来自企鹅鬼,现在看来根本不是![1]
如果任千悉可以随便拽一个人来异空间,那为什么不拽此刻正在下沉的任千颐?
答案昭然若揭。
任千颐的的确确已经死了,而死人一定会按照既定轨道下沉到门之境。
强大如任千悉也不能干扰这个进程。
她做不到。她无法劫走任何人。
拽她们的力量来自更讳莫如深的存在。
来自——
法则。
梁句北的心又起了一阵钝痛,是天台上暴露过的杀意!它就是法则!
推断进行到这里理应停止。
但梁句北阻止不了已经发散的思维,不受控地钻入那堆谜团寻找最终答案。
这一刻,她洞彻了事情的本质,大量信息涌入脑海,一颗人类脑袋超负荷运行,双眼翻到后面,眼白四周出现裂纹,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一发不可收拾。
一旁的文敬焦心如焚,摇晃梁句北:“醒啊,梁句北!不管你是谁,滚出去!滚出梁句北的身体!醒啊,梁句北!”
深陷谜团的梁句北听不到任何叫唤,只是觉得极其快乐。
偏离了轨道的她和文敬,代表着一种可能。
她们没有死。
从来都没有死。
可是法则,不对的。
太快乐是不对的。
失去了至亲和挚爱的我们,从今以后,所有快乐都会伴随悲伤。
这是悲伤的重量。
它在我们想要和那些逝者分享她们没吃过的美食的瞬间。没看过的风景的瞬间。没玩过的游戏的瞬间。
它在我们想要听那些逝者会怎么评价我们最近做的事的瞬间。是批评?称赞?嘲笑?鼓励?失望?骄傲?
它在我们想念那些逝者的每个瞬间。
这是失亲以后的快乐,它永远夹带悲伤。
它很正常,我接受它。
我接受这样的快乐。
只有也会感受到悲伤,我才敢让自己快乐。
很难过很痛苦,或许还有人觉得不应该,但我接受它。
所以法则,你该让我走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和文敬都没有浪费掉这一个机会。
生命仅有一次,如此难得。
我该去拯救世界了!
——梁句北猛地将自己的脑袋摔在地上,借由这一摔甩掉了所有想法,夺回理智。
文敬惊魂未定地抱住她。
梁句北摸了摸他的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看向阎珞望:“阎王大人,无意冒犯,但我们不能跟你走。放开任千悉,让她送我们回去。”
我们还不属于地府。
不是她想当谜语人,是这话说不了太多,否则那杀意又磨刀霍霍地来了。
阎珞望:“休得放肆!你们阳寿已尽,进入地府实乃天经地义。别被任千悉迷惑,想着回去救另一个已死的人。任千颐已经死了。你们不在沙盒,在现实。那种有违大道的命运,荒谬罢了!”
梁句北:“可是你怎么知道呢?”
“什么?”
“阎王大人,你敢不敢跟我赌,赌我和文敬能不能扭转任千颐的死。”
梁句北穿着防护罩,一边说,一边走近诛杀阵。
“就拿你的「有违大道」来赌好了。
“如果我们回去现实是有违大道,那我们注定会在这里失败,所有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倘若留在这里才是有违大道呢?那我们做的一切、任千悉做的一切、沙盒的一切,就都有意义。
“若你赌赢,我愿以百生百世无法投胎的代价,做你地府的一块砖。
“若我赌赢,我恳求阎王两件事。第一件,让我的母亲梁耀琦投胎到我的肚子。
“第二件,下辈子,让我的沙盒母亲梁耀琦投胎到我的肚子。”
阎珞望无语的内心:……你还跟我安排起下辈子来了。
“其实阎王大人赌不赌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你好好地看一看。
“看我们这一局是山穷水尽,还是绝处逢生!”
穿着防护罩的梁句北,毫不犹豫冲进诛杀力量的光晕!
所有围观群众,包括阎珞望皆是一震。
“梁句北!”
“小北!”
“那个魂体疯了!”
“这下是真的了,梁句北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死在地府的魂体!”
“阎王殿下那么爱民,肯定伤心死了。”
“求阎罗王的心理阴影面积。”
“家人们,我觉得未必。”
“姐妹,还「未必」?梁句北都死得透透的了!”
正当众人骚动不停,诛杀光晕之中飘出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
人类少年续上方才问阎王的问题,背着任千悉跑了出来!
她没死!
奔跑中的梁句北双目如炬。
“你怎么知道,救她不是我的命运?”
*
阎珞望打了一个响指,梁句北立刻绊了一跤,背上昏迷的任千悉滚到了十米开外。
梁句北索性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作拳捶打地面。
“任千悉,起来!”
她疾呼。
“起来,任千悉,起来!
“给我起来!
“我叫你起来!”
梁句北竭尽心力的请求,缓慢地和初见时高铁站的任千悉重叠了。
“起来,起来!
“我叫你起来!给我起来!起来!”
“听……到……了。”任千悉微微张眼,手心运出能量流。再抬眼,眼珠赫然是赤红!“句北学姐,我听到了!”
任千悉一鼓作气飞起来,横抱起跪着的梁句北,将她送回死墙旁边。
那里还有一个脸色煞白的文敬。
“梁句北,你说你不会进去诛杀阵的!”文敬心里发慌,牵住她的手。
两个防护罩融为一体。
他的语气有些幽怨:“要冒险,下次带上我。”
梁句北挠挠头,“这不是没事嘛?”
看不下去的任千悉飞走。
“在这里等着,我送你们回家!”
一波气势汹汹的能量流攻向了阎珞望!
后者面无表情地劈开一道光,随即挪出充满肃杀之气的诛杀力量。
企鹅鬼VS阎罗王。
两相对抗,鹿死谁手?
“任千悉这次坚持了好久!要赢了吧?”
“不可能的,这里是阎王的地盘,她准输!”
“话说就没有人觉得梁句北和文敬能成功出去吗?”
“家人们,我有个推论哈!假如任千颐的早逝真的有蹊跷,那任千悉放那两人回去救她,不正是顺应命运吗?”
“姐妹,我觉得你可能又真相了!”
异空间的上边和下边被一层厚实的结界隔开,声音不互通,但两边的聊天内容出奇相似。
被打到血肉淋漓、魂飞魄散的任千悉双眼流血,满脸都是法纹魔痕。
她说:“阎珞望,你还不明白吗?我会赢的,这是我的归宿。我早就明白了。”
任千悉的右手爆发出绝世超伦的能量流!
阎珞望露出上任以来没人见过的震骇表情,祭出坚不可摧权杖立下阻挡墙。
只见任千悉还没罢休,不急不缓地抬起左手——这是要凝聚另一波能量流?
阎罗王再没有夷犹,单手挥出足以比拟那波能量流的诛杀力量!
所有人都看到,任千悉笑了。
阎珞望,你终于动用真正的力量了!
任千悉的右手依旧对着阎珞望,但收起了能量流。
而大家都以为她要用来攻击的左手,朝向了死墙。
“不会吧!不会吧!”
“此女太绝了!”
“任千悉在用右手吸收阎罗王的力量!”
“然后……然后……”
“然后转头用左手将那些储在体内的力量打向死墙!”
群众大叫:
“任千悉要摧毁死墙!”
“用阎珞望的力量,摧毁阎珞望建立的死墙!”
“以她自己为载体!”
“啊!”
任千悉仰天嘶喊。
作为吸收力量、寄存力量、释放力量的载体,她痛不欲生,可她——
她早就明白了。
这是她的命运。
姐姐、句北学姐和文敬学哥都会长命百岁,因为我将亲手促成这一切。
——谡砦:“没有人会不喜欢自由。”
——任千悉:“有的。为了达成目的,我就可以不喜欢。这可能也是阎王的想法?换作我是她,我想我也愿意……”
那时没有说完。
任千悉泪中带笑,宽慰地看着异空间的顶部,空空如也,好像自己那没有未来的未来。
——我想我也愿意舍弃自由。
她面带微笑,流下眼泪,完成那0.01%自己的愿望。
“啊!”
绝望因子,激活。
辽远的天意署,天壹共情地淌下一行泪。接着,一步飞出宫殿,直朝地府而去。
她完完全全看见了绝望因子标记的位置,感受到了坚不可摧权杖的气息。
天壹迸散惊世怒意,那是一个原主人觅得失物的心情。
“找到你了。”
*
死墙在诛杀力量的攻击下,发着瑰异的光,地府不再是隐形的。
地府的轮廓淡淡地显现出来,只消这一点就足以吸引鬼界中以魂体为食的恶鬼。
远在七千里外的恶鬼群体,已经闻着味儿赶来了!
这般穷凶极饿的动静惊扰了鬼界其她人,有八卦的鬼好奇地用飞行工具前去刺探,不可思议地在路上发现了若隐若现的墙壁。
“这……这……这是死墙吧?妈妈,地府出来啦!我是这七万多年来第一个看到地府的人!”八卦鬼立即把视频上传到六界网,引发轩然大波。(没有凡世,所以是六界)
异空间内,阎珞望紧锁眉头。
她收不回力量。
她无法按照所想收紧拳头,停止力量的施放。
四道墙正在变薄。
其中北边的墙面随着墙体变薄,逐渐劈出一条垂直的、向上的“路”。
阎珞望一怒,举起始终没有用过的左手加急修复死墙,让它重新变厚、变暗、变低调。
两股力量相互拉扯、对抗,墙体时明时暗,时薄时厚。
大彻大悟过的梁句北带着文敬来到北墙的那条“路”,试探地穿进去,没有触发死墙的“近者必袭”机关,却也只穿得进一个指节。
她开始推撞和踢打“路”周围的墙面,文敬见状加入,但两人的力量不够,且因为接触的地方属于“墙”而不是“路”,屡屡被墙面机关反扑,摔了很多次。
梁句北朝异空间上边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不开出这条路,我和文敬就走不了。我们走不了,任千悉和阎珞望就会继续对战。她们继续对战,这地府就会像星星一样闪烁,吸引所有恶鬼来到!所有恶鬼来到,她们从外部啃咬,任千悉从内部摧毁,你们觉得谁会赢?阎珞望很强,但她只有一个人!”
“那姑娘在说什么?”
“我们听不到,听不到!”前排有个仙界魂体指了指结界,再指一指耳朵,表示听不到。
“牛桃大人,能不能撤了结界?梁句北好像在和我们说话。”
不受结界限制所以听得一清二楚·牛桃:“……别闹。”都是些倒反天罡的话,给你们听了还得了?
人群A,谡砦摇了摇尾巴:“她是不是要我们配合开路?”
人群B,文逸脑洞大开:“不对啊,家人们!如果我们不把她俩送回去,阎王和任千悉要打到什么时候?虽说死墙有精妙的机关,可那撑得了多久?恶鬼数量庞大,我们最终都会被吃掉吧?”
人群C,梁耀琦抓着身边的人:“小北要我们一起攻陷北边的死墙。大家帮帮小北吧,她不会害我们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
梁耀琦没有勉强别人,自己做起了实验,将一道魂力掷向了死墙。
北墙的路向上延伸一微米。
“有用!”梁耀琦喜出望外,扔出了自己的所有魂力。
马萌呵斥:“胡闹!”
还没教训完,又一道魂力擦过马萌的发丝飞向死墙。
真相帝文逸号召众人:“家人们,快把魂力砸到墙上!再不砸就来不及了!我们把那两个魂体送回去吧!让我们结束这场战争,杜绝被吃的命运!”
黑无嫦冷着脸抓住文逸的后领。“反了不成?”
另一边的谡砦爬上某个魂体的头顶,雌纠纠地站了起来:“阎王殿的各位,不是只有阎王可以保护地府,我们也可以保护地府!”
白妩常恶狠狠地揪起谡砦,最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圆脸:“小鼠妖,没有王主旨意,谁都不许动死墙。你要不服,等我下班后打一架!”
素来最和颜悦色的牛桃也硬气了起来:“都听到了?没有殿下旨意,谁都不许动——”
啪!啪啪!啪啪啪!
飞过去了二十道魂力。
“不是只有阎王可以保护地府,我们也可以保护地府!”
“不是只有阎王可以保护地府,我们也可以保护地府!”
“不是只有阎王可以保护地府,我们也可以保护地府!”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三十个,一百个,一万个,一亿个……数之不尽的魂体把一道道魂力砸向死墙,更有甚者直接上手推、打、撞、抡、踢、踹、踏、蹬墙。前面的魂体被机关撂倒,后面的补上。
北墙的路,一节一节往上攀升。
然而阎珞望的力量太强大,十万道魂力砸出了十厘米,眨眼就被修复工阎珞望降二十厘米。
有够气馁的。
梁句北头头是道:“阎王殿众鬼,我知道你们听得见我。你们还在等什么?恶鬼来着了!你们的职责不是保护阎王最在乎的魂体吗?为什么还不行动?难道真的要等到恶鬼破墙而入才后悔吗?”
“还有你,阎王大人。”老虎发起威,王都敢咬。
“你在害怕什么?你就那么害怕输给我?害怕承认这四面墙注定要被推倒吗?
“可是你看看上面那些人——她们并不害怕推翻这些墙。没了这个死墙,你依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珞望。地府最坚固的墙不是死墙,是你。
“是你阎珞望!”
“好一番荡气回肠的话啊!”薄厚不定的北墙之外,立在空中的天壹鼓起掌来,准确无误地穿过所有障碍,看进阎珞望的眼睛。
“阎珞望,你偷走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不隶属七界的天壹无法攻击阎珞望。
虽然六界谣传权杖是上任天意自愿赠送给阎珞望的,但它原本就是天意署的至尊武器,只要继任的天壹能找到武器并与之建立连接,作为如假包换的“天意”本人,她自然拥有使用权和召回权。
现在的阎珞望,一个头四个大。
右手被任千悉固定着输出诛杀力量,左手忙着修复死墙的厚度,本来就紧绷的精神还没想出击退恶鬼的方法,就又要与天壹争夺坚不可摧权杖。
千钧一发之际,部属来相声了。
牛桃:“殿下,不妙啊。这些魂体,好像都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马萌:“不是好像,是事实。”
黑无嫦:“不止是魂体。”
白妩常:“北墙外面的是天壹?她怎么来了?我又不能越界打她!”
牛桃:“黑无嫦你说话别说一半,还有谁也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黑无嫦:“恶鬼、北边那位命运局的大人。”
马萌:“你想说的不止是她们吧?还有——至高无上的法则。”
白妩常:“法则?这个我更不能打了!说来说去,就只能揍那群恶鬼!”
阎珞望:“我说,你们能不能别用「队伍密聊」演小品?没看我在忙吗?”
牛桃 马萌 黑无嫦 白妩常:“Sorry!”
牛桃:“殿下放心,我录下来了,回头把小品放给你听!”
阎珞望:“……谢谢?”
牛桃:“殿下客气!”
鬼界不常有阳光照进来,此时此刻,却因为任千悉转移到死墙的诛杀力量、阎珞望对墙体的修复、梁句北和文敬的推打、魂体团结一心的攻墙、天壹的武器召唤,而变得熠熠生辉。
阎珞望下定决心,传达心声给部属:
“阎王殿众鬼听令,今日有二战,一战与任千悉,一战与恶鬼。战争意味着死亡和牺牲,绝非我当初立下死墙、招募尔等时的承诺。所以——
“对不起。
“眼下恶鬼来势汹汹,迫在眉睫。偏生魂儿们众志成城,誓要将梁句北和文敬送回凡世,导致北墙薄弱。
“哪怕我镇压得住北墙「路」的进度,她们或许最终也会攻破我的墙。”
阎珞望顿了顿,目光落在不断吸收和释放力量的任千悉上。
她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物,依靠“拯救任千颐”的指令运转着。
或者,该说她是一个过分情感充沛的人,因为“拯救任千颐”的意志绚烂地活着。
这么看来,梁句北、文敬和任千颐确实可以存活。
法则你这顽皮的家伙,是在挑战谁的底线?
是在警告我万物讲究平衡,对我占她杖、建死墙、远七界的举措表达不悦吗?
是在谴责我躲恶鬼可以,但你绝不会容许我永久与七界割席。你需要传说中的历代最强阎罗王去制衡鬼界的某些独大势力,也需要有人来制衡我这位阎罗王。一切都以永续的平衡为目的,谁都无法逃脱责任。是这样吗?
再强的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逃避。
阎珞望心如古井,继续对众鬼说道:“听好了。”
“亡者复生、时光倒退为左书右息之举,任千悉开了这条先河,后续有多少魂儿会以她为榜样,亲人死了就妄想以禁术逆转?此事万万不可。然而——
“任千悉命格特殊,注定会辟出一条直通「过去的凡世」的路。这件事需要太多太多的力量,我不可能在明面上帮助她。
“为免后世效仿,杀一儆百势在必行;同样地,见证任千悉复活死人、重置时间亦是天命所归。
“因此——
“在我说完这段话后,尔等集合鬼力造出一道防护墙。只待我一声令下,立马替上。
“我会把所有力量用于制裁任千悉。她将把这些力量尽数导向北墙,以加快辟出回凡世的路。
“我将停止修复死墙,并亲手助她推翻它,为梁句北和文敬铺开一条康庄大道。
“我将,灭杀任千悉。”
阎珞望提高了诛杀力量的强度。
“载体”任千悉笑了一下,“终于啊。”
她不假思索地接收源源不断的毁灭性力量,再将它们轰出去,正中死墙。
任千悉顺了法则,从了命运。
也将神形俱灭,永无轮回。
*
灰蒙蒙的异空间里枯叶翻飞,秋意深浓。
回凡世的路已经直入云霄,可它还没彻底打通,只能容纳四分之三的身子穿过去。
半空中,被打到第三层“神形俱灭”的任千悉已经没了实体,仅剩三四条恍若绘画线稿的肢体轮廓,细细的、浅浅的、残缺的,稍不注意就看不到了。
梁句北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要叫一个人去死。
“千悉,我是句北。
“我应该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如果我在高铁站多关心你一点,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陪你多坐一会儿,或许,你就会相信我。
“你就会告诉我你经受的一切。
“千悉,对不起。
“五个月前,你将我从生死边缘拉过来,把我丢进了沙盒世界。
“你要我救你姐姐。
“我想救她。
“我想救任千颐。
“所以,帮帮我吧。
“千悉——
“帮帮我吧!
“不管用什么方法,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往死里砸烂这堵墙!”
任千悉虚弱的声音回复:“句北学姐,说什么对不起,你明明帮了我那么多……谢谢你和文敬学哥在我最难过的日子里给过我温暖。让我……最后一次报答你们……”
一道红光冲天,突破异空间的结界,打在两个魂体身上。
周围的声音顷刻安静下来。
隔着重重人海,梁句北和文敬看到了已故的梁耀琦和文逸。
“妈妈!”梁句北涌出泪。
“小北!”梁耀琦心疼地看着女儿。
“姐!”
“老弟!”
“妈妈,对不……”
“小北。”梁耀琦制止。“你是我永远的骄傲,妈妈爱你。”
闻之动容的梁句北饮泣吞声,旋即想起了什么,胡乱地擦掉泪,绽露笑容:“妈,我和阎王说好了,这辈子要做你的妈妈,记得要投胎到我的肚子。我还有一个沙盒妈,这会儿她应该在下沉,和妈妈你长得一模一样!妈,说不定你俩可以处闺蜜!”
“是吗?好呀,等她进来后,我带你的沙盒妈去我最爱的鬼面铺尝尝味道。”
“谢谢妈!妈,我永远爱你。”
文敬哭着道歉:“姐,我那时太任性,对不起!”
文逸宽恕:“老弟,你每次来我坟墓都要说这句,我知道了的。别再沉浸过去啦!好好生活,也记得让妈爸好好生活,知道吗?”
“知道了,姐。”
“姐,前些日子你在沙盒的墓穴出了问题,是因为我和梁句北在你墓前说了那些话吗?”
“是也不是。当时「凡世通共司」就快查到冲突性情报的源头,你姐我可机智了,当机立断请在凡世通共司工作的朋友率先破坏我的坟,这不,又让你们多活了一阵。这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差别了。诶,等等,这束红光是隔音的吧?”
任千悉:“隔音的。”
梁句北主动攀谈:“文逸姐,你超飒!”
文逸心花怒放:“啊啊啊家人们,谁懂啊?被好帅好英气的妹妹称赞了!实不相瞒,我在上边围观你的操作,虽然听不到,但只要你一行动我就觉得安全感满满!我弟,我弟他真的可以吗?”
梁耀琦闻言打量起文敬,其中有审视儿婿的意味,也有审视这位或许是她投胎后的父亲的意味。不是她说,这关系真够乱的!
梁耀琦咳咳两声:“文敬,是吧?我女儿要过得很幸福,很幸福的!你要认真努力,对所有事情务实理性,对喜欢的人浪漫感性。总之上了大学才能谈恋爱,未必是你,加油吧。”
文逸点头如捣蒜:“老弟,听到没?未必是你,加把劲追!”
“听到了。”文敬的脸烧了起来,挺直腰背,眼神清明:“我希望是我。”
末了,任千悉收回红光,结界重新黏合。
此刻的北墙仅余一张窗纸的厚度。
梁句北贴近他耳边,“我知道会是你。”
日子还长,未来谁都不清楚,未必是你。
但是,我知道会是你。
她笑得坦诚,握起他的手,往反方向跑去。
“泽塔,我们需要助跑!”
文敬怦然心动,紧紧握着这份珍贵,从她身后跑到她身前,一往无前地破风。
“队长,距离够了,现在掉头。”
在阎王殿众鬼、七界无数魂体、天壹的注视下,梁句北和文敬跑过大半个异空间,转头,朝北墙奔去。
跑过任千悉时,一阵风拂过梁句北的脸。
“救我姐姐。不要让她死。”
热泪顺颊滑下,所有告别的话都太苍白。
梁句北没有回头,只是飞速而大声地许诺着,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过快和过响的心跳。
“交给我们,千悉!
“这一次,我们会救出她。
“相信我们!来吧!
“送我们回去吧——!!!”
阎珞望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任千悉近乎疯狂地笑,承受着化成比尘土更不如的东西的代价,整个躯干已经粉化消失,她的“手臂”依然向前挺直,攻击着死墙。
是她用阎珞望的力量,攻破了阎珞望一手建起的高墙。
让“或许最终也会攻破”,变成了“必定会攻破”。
高,实在高招。
阎珞望眯了眯眼,右手掌心开,左手四指张。盖世无双的诛杀力量喷薄而出,最后一击达成!
任千悉灰飞烟灭,死墙瞬间粉碎,“路”直上青云。
梁句北和文敬穿进去,被内部气流吹上天际。
飞升速度之快,她们的身体渐渐变成光线。
手始终牵着彼此。
意识杂乱,世界纷扰。
“泽塔,我们回家!”
“嗯!”
[1][她曾坚信那股拽她的力量来自企鹅鬼,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里的意思是,拽人者是企鹅鬼,“力量”不是。“力量”是法则。
其实文中的大家也一直很怀疑,任千悉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她体内只有0.01%的天壹力量,按理来说对抗不了阎珞望。
以下是三个人的角度:
-【天壹】对这件事是一知半解的状态。在可能性浪潮中,她看到“任千悉是万中无一的七界天才”,由此相信任千悉肩负重任,决心要乘任千悉这片东风,夺回坚不可摧权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没管太多,任其发展,是一位非常chill的姐妹。日常羡慕天壹。
-【任千悉】本人知道得比较多,在80%左右。她知道自己是天意的眼泪化身、复活三人的关键、被法则赐予力量的人。
可是,她(一)不知道梁句北和文敬没有死,更没有深究为何拽得了两人来异空间,却拽不了任千颐,只当是自己太BUG,可法则是不会有BUG的哦;(二)不知道法则赐予她力量不是因为姐妹情深特允她复活任千颐,而是因为摧毁死墙需要一个载体,所以选中了为了姐姐可以豁出所有的任千悉,任千颐的复活只是顺带的一件事。(这反向证实了生死簿上的“任千颐终年100岁”绝不是BUG,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正因为任千悉不知道这两点才能促成这一切,不然她不会孤注一掷。不孤注一掷,她就不会开创沙盒。不开创沙盒,梁句北和文敬就不会在里面得到救赎。不得到救赎,任千悉就只能靠“嘴遁”在异空间的大树下和她们讲道理,谁知道会讲到什么时候,谁知道两人会不会听进去?
(这么多字是为了表达法则凌驾于一切之上,就算阎珞望是出于好意建造的死墙,可破坏了七界平衡那也是要不得的。有因就有果!)
-【梁句北】只身钻入谜团后,对整件事了解得彻底,100%明白所有人扮演的角色。
但是嘛,老虎才不管这些太大太空太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只是一个想救朋友的人。
*
很重要所以再说一遍:全文不会有生小孩情节,也不会写未来的梁句北是否真的有孩子。完全不会有。
一个人有没有孩子,不是由阎珞望决定的。
鞠躬,感谢。
*
【起源对话】
“起来,起来!我叫你起来!给我起来!起来!”
这就是起源对话,本文的第一个桥段。
一个人类少年对一个奄奄一息的鬼魂说:“起来!”
*
地狱之战结束后的故事将在第一篇番外叙述,也会大致说一下阎珞望、天壹、上任天意N年前的“心甘情愿点”。
那么,这些高阶力量就先挥别正文了。
恭喜杀青!(献花,派发奶茶和蛋糕)
辛苦了各位!接下来请好好休息,入座沙盒同事的隔壁,看看凡世怎么收尾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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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地狱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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