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周六，校庆并成人礼当天。

宋青铭晚上有点兴奋，一晚上没怎么睡着，比第二天比赛还紧张。

五点就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换衣，头发梳上去又梳下来，梳左边又梳右边。最后定了四六分露额头，还喷上了啫喱水定型，熨烫好的西装穿在身上，戴上袖扣放上干净的手帕。

看看时间，刚好七点。

另一边徐澈也穿戴整齐，两人同时拉开门阔步往学校走。

季春末尾，潭城依旧百花争色，紫藤萝瀑布顺着墙倾泻而下。天光大亮，天公作美，长久的春雨也渐渐停歇，让人忍不住隐隐期待今天。

两人在校门口相遇，宋青铭先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

即使陪着徐澈试过这套礼服了，再看还是觉得很帅气，宋青铭的眼睛一直黏在徐澈身上。

“早上好，你喷香水了？”徐澈靠近宋青铭闻了闻。

“嗯，芒果味的，还加了些薄荷和木质香做尾调，”宋青铭看着徐澈靠近的脸，“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闻的。”徐澈说。

徐澈不太习惯喷香水，大部分香水他都觉得有些腻，闻起来头晕还有些想吐，宋青铭身上的味道没有让他有这种感觉，就是淡淡地但持续不断地好闻味道，让人想靠近。

还没进学校就能听见喧嚷声，校外也是各种穿着礼服的学生，人流如织。

两人随口说着闲话就各自进了班，班里充满了脂粉香，徐澈还是忍不住想打喷嚏。

七班的女生们大多数穿着白色礼服，方书辞一身黑丝绒抹胸鱼尾裙，漂亮的黑钻项链配黑色蕾丝花边手套，妆容精致秀丽，遮掩了青涩透出明媚和大气。

女生们都围在他的座位上叽叽喳喳和她说话，互相之间真诚的夸赞。

徐澈被堵得进不去门，再去前门看看，也是堆满了白色的大摆礼裙，所以只折返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来往的学生。

方书辞看到徐澈把周围的人都挥散：“好了好了各位，八点准时去操场，我们表演结束就能解散了。”

女生们纷纷散开，徐澈听见身后响动，过了会才得以空隙进门，拉开椅子随口道：“班长今天很特别。”

“你也不赖，”方书辞笑着说，“今天肯定不少学妹找你，你有得忙咯。”

“彼此彼此。”徐澈也笑着回应了她一句。

开幕式开始，学生们去操场集合，各班在绕场一周后在特定位置坐下。

校长喋喋不休地朗读了篇美文，介绍着学校百年来的历史和辉煌成就，来了许多学校杰出校友，纷纷上场致辞，还一起捐了几个铜乌龟、鼎、写着朴实沉毅的大石头和孔子像。

这些活动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始节目表演。

高一是各班组织的小型节目表演，先由高二的五个大节目开场，高三年级的同学没有表演，只在最后一起过成人门。

一男一女两个主持在台上报幕，男主持先说串词，声音铿锵有力：“透过历史的眼眸，我们站在岁月的肩膀上远眺。”

女主持声音清脆悦耳：“昨天，华夏儿女谱写出一篇爱国诗篇，壮怀激烈。”

男主持：“今天，我们新时代的少年来学习和诵读，唤起我们强烈的民族自豪。”

女主持：“明天我们传承和发扬，因为我们是祖国的未来!”

最后两人齐声说：“下面请欣赏高二大合唱《少年中国说》”

同学们都穿着或红或黄的礼服，声音朗朗。

从幼儿园到高中，徐澈就是在各种活动中听也能把少年中国说背下来了，只是这样大场面的合唱还是没见过，地面好像都在颤动。

五班到八班的同学在合唱后方等着进场，前一天晚自习有过一次大彩排。徐澈脑子里回想着舞步，不免有些紧张，第一组的合唱没听清几句词，不过男生跳女步的也不少，也不显得太尴尬。

是按身高依次排列，配对同学并肩等着，徐澈和宋青铭在最后排。

宋青铭余光看着徐澈，小声说：“你紧张吗？”

“你在中间跳个舞试试。”徐澈瞥了他一眼。

乐声缓缓停下，掌声经久不绝。

男主持在合唱完毕后朗声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他们唱出了心底的家国情怀与使命担当，唱出了自己的梦想。”

女主持接上：“如梦，如幻，如童话故事般的浪漫。我们的青春是这样，我们的人生也是这样，接下来请欣赏高二舞蹈《爱的华尔兹》”

合唱由两侧退场，舞蹈从中间进场。黑色礼服牵着白色礼服的手一步一步走到操场中间。

操场一片欢呼声，好几个尖叫声破出，音浪一层推一层，很明显大家更期待看到的是一百对舞蹈表演。

走到既定位置后，跳男步的同学松开手，从中间走到两侧，只余下跳女步的同学在中间。

周围空荡，声音喧嚷，台上台下整个学校的人都看着，徐澈有点紧张还有点尴尬。

音乐响起，周围同学都不约而同的住了声，静静欣赏。

上午九点，阳光不刺眼，即使今年有男生跳女步，但还是按照往年的编排跳的舞。

合跳爱的华尔兹之前会有一小段《枕边童话》的舞蹈，由跳女步的同学跳。

[枕头下的童话书，私自收藏的幸福，少年的我想诉说什么感触]

徐澈跟上节奏，跳着舞，原本就是给女生跳的，很柔韧，虽然自己很不情愿，但是跳得太僵硬只会很显眼。

[迷失森林的小鹿，会不会遇到女巫，故事拉开序幕]

宋青铭眼光只锁定一人，看他跳得勉强，真是太委屈人了，忍不住无声笑了。

[星光拨开最神秘的雾，踮起脚尖旋转舞步，恍恍惚惚听谁在哭]

“宋青铭，向左看！”

咔嚓一声，李嘉逸给他拍了张照片，从镜头后面露出笑脸来。

[月光叮嘱窗外的植物，遇到孩子记得让路，谁会救赎我孤独]

“你能进场？”宋青铭小声问。

“那当然，摄影社权利可大了，我近距离给你拍大片，你今天帅爆了。”

“方书辞在中间，你拍她去。”

“我肯定是先拍了她啊，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女，”李嘉逸眼睛亮亮的，“我都移不开眼，拍了几百张才来找你。”

[你是那童话里的公主，站在光明处，我戴上华丽假面，转身躲进黑礼服]

徐澈的舞跳了一大半了，转了几个圈，蹲下又站起来。

[请和我起舞趁着，童话还没有结束，天亮后让一切，恢复]

在最后一段音乐里徐澈往固定地点小跑过去，然后停下来，隔着长长得空隙和宋青铭面对面。

音乐声短暂的停下，人群喧闹熙攘，满是欢呼尖叫声，两人不闻。

两侧穿黑礼服的学生向白礼服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宋青铭掩盖不住自己的心跳声，嘴角挂起笑，两人越靠越近，然后在徐澈面前停下。

徐澈甚至能看见他在阳光下琥珀色瞳孔里映着自己的身影，自己似乎也在笑。

宋青铭一只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腹部，后撤一步行了个礼。

徐澈原本不愿笑的，看着宋青铭突然正经的模样还是莫名笑了。

音乐再次响了。

[踮起脚尖，提起裙边，让我的手轻轻搭在你的肩]

穿裙子的女生会把裙子虚虚的提起来，可是徐澈没有裙子，还是要做提裙子的动作。

每次提起不存在的裙子，他都会感觉到一阵莫名羞赧。

宋青铭伸出左手，徐澈把提起不存在裙子的手和他交握。

宋青铭再靠近一步，扶住他的腰，徐澈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心如擂鼓，宋青铭手都忍不住发抖。

太奇怪了，为什么自己这么紧张，他心里深呼吸几次还是抑制不住越来越快的心跳。

[舞步翩翩，呼吸浅浅，爱的华尔兹多甜]

两人熟练的迈着轻柔的舞步，像是恋人的温存。

徐澈握紧了宋青铭的手，小声说：“手收紧一点，你虚虚地碰着我的腰很痒。”

宋青铭笑了一下，收紧了手。

[一步一步向你靠近，一圈一圈贴我的心，就像夜空舞蹈的流星]

随着舞步，两人画了一个圈。同时退后又同时靠近，宋青铭步子大了一点，两人的左肩轻轻相撞，在那一时刻，心似乎也被撞动了，停了一瞬又更加凶猛地跳起来。

[一步一步抱我更紧，一圈一圈更确定，要陪你旋转不停]

宋青铭把徐澈的手高高举起，徐澈在他手笼罩下又转了一个圈。

[没有谁能比你更合我的拍，没有谁能代替你给我依赖]

随着舞步，全部人都慢慢去到自己的站位，是一个大大的圆圈，黑色站在外圈，白色在内圈，像是保护。

[甜蜜呀，幸福啊，圈圈圆圆转出来]

宋青铭蹲下来，徐澈握住宋青铭的手绕着他又转了个圈。

[没有谁能比你更合我的拍，没有谁能给我你给过的爱]

前进两步又退后两步，舞步旋转，白色到了外圈，黑色成了内圈。

[我们的未来，是最美好的存在]

舞停在最后一个动作。

“看我！”李嘉逸喊一声，两人同时转过头。

一张照片存下来，宋青铭半跪着，徐澈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两人看着镜头笑。

每次最后都很想笑，没有原因。

退场后，在各自班的场地看完高二剩下的三个节目，高一年级还有各自班级的表演。

七班女生们都拿出相机和手机互相拍照，女生们打着堆笑得开心，班主任万庆也被拉着当人形立牌拍了上百张照片。

萧姐也穿着正式的深棕色西装套裙走过来。

万庆忙道：“小莉你快点管教管教咱班女同学，我这老干部真吃不消。”

萧姐笑着拿出手机向她们招招手：“都过来和我拍张合照，各位今天都太漂亮了，这么青春活泼哪里是你们班主任能理解的。”

一堆女生就放弃班主任围着她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

徐澈来了这么久也没全部把班里的同学认清，除了班里少数的男生他倒是认全了，还都是默默无闻话很少的学霸大佬。

不过氛围真是很不错，说得是学习氛围，聚在一起的情况只有一种，就是讨论问题。

比如这种时候还有几个拿着小册子背书的，还有几个拿着理科综合的练习册，一支笔一本书就能做一上午，不论下面什么动静都不会撼动他们一下，最多抬头瞄一眼。

剩下几个就是在下象棋的，他们还邀请徐澈过去玩一下，有时候徐澈会试着和他们一起玩，不过他们都太认真了，玩游戏每一步都要认真考虑还是消耗精力的，所以这次徐澈婉拒了，就是想放空休息。

隔壁八班就不一样了，鬼哭狼嚎成一片，男生们跟叠罗汉似的一个抱一个围在一起，也不知道讨论些什么，特别是台下高一的学妹开始表演的时候，分贝明显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