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平嘉接到田心的电话时,也在家看她和柏晏录制的那一期福周六。
之前,节目录制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紧张,余平嘉并没怎么感受到柏晏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但现在,坐在电视机前,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去看节目时,余平嘉才发现,柏晏经常下意识的找她。
余平嘉觉得心口堵了一口气,闷闷的。
她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紧绷的情绪,一只手捏着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到了最低。
电视上,福周六的第一节节目结束,正在播放下节预告。
第二节的预告内容只放了一点点游戏片段,剩下的全是余平嘉打电话给柏晏那一段的内容。
余平嘉发现,福周六的节目组很会剪辑预告片。
比如,余平嘉埋头拨号时,屏幕上的画外音俏皮地说,“勇气大爆发!姗姗来迟的表白,她来了!”
再比如,当余平嘉拨完号,现场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电话接通时,屏幕上的画外音又放起了刘若英的后来,唱的还是那句,“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这一句过后。
下一秒,他们又善用剪辑技巧的移花接木,将余平嘉回答主持人的话剪辑成了正在通话中的样子。
这样前后矛盾的两种剪辑态度,会让下节预告的真正内容入赘云雾之中,变得很神秘,从而引发观众的好奇心、最大限度的留存观众。
预告结束,显示屏上跳转到了广告画面。
余平嘉侧回身子,平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眼前该是空无一物的漆黑的。
但余平嘉的脑海里,却钻入了刚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画面。
那是她拨号时,导演组给柏晏的一个特写镜头。
高清镜头下,柏晏低垂着头,捏着话筒的手紧的都暴起了青筋,看起来很像是在屏息。
这是在当时录制的时候,余平嘉全然没有察觉到的。
余平嘉的后知后觉到这个时候为止。
或者说,她曾经强迫自己放下的,希望自己能对其彻底死心的人和事,在这一刻,败给了一个一直燃烧着的,也是一直被她忽略的一个火星子。
突然间,她变得无法抵抗这个火星了。
所以,这个火星,便以燎原之势,将她的心,连同她的心事都烧得火红。
余平嘉想起她高考结束那天,柏晏的表白。
他不是直接说的喜欢她,而是先问了她,有没有别的人对她表白,他是通过这样的一个引导式聊天,才循序渐进地说开了他喜欢她这件事。
但即便如此,那时候的余平嘉,也没有把柏晏摊开的真心当回事。
柏晏表白的第二天。
余平嘉上岗学校附近的一家蛋糕店,在里面做烘焙师学徒。
午休时分。
雄蝉求偶,吱吱声嗷的震天响,给燥热的夏天又添了两分浮躁之气。
余平嘉在糕点制作间洗模具,准备下午做蛋糕要用的材料,余平嘉的师傅则在外面收银台打盹休息。
门口的风铃响。
有客人来,把余平嘉的师傅吓了一跳,跟着,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师傅撑脸的手也重重的摔到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余平嘉的师傅顶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很能忍痛地对进店的小客人微笑,“欢迎光临。”
柏晏没理会余平嘉的师傅。
他兀自盯着余平嘉没有静止过的背影,有些恼火地蹙了一下眉头。
余平嘉的师傅见客人不搭理自己,也自得其乐的背过身使劲搓手。
正分装樱桃酱的余平嘉余光注意到师傅夸张的手部动作,侧头看了师傅一眼。
这时,柏晏一步上前,也闯入了余平嘉的视线。
两人视线相接后,柏晏心满意足地变了脸色,还说要订一个橱窗里半人高的蛋糕。
余平嘉的师傅有事情做,回了糕点制作间,余平嘉就被换出来接待客人。
出来以后,余平嘉坐在收银台后面,先和柏晏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余平嘉凡人之躯。
懒怠不过一会儿,她就生出困意,眼前开始有了重影儿。
太累了。
余平嘉手撑着下巴,目光淡淡,语气平平地提醒柏晏,“今天周一。”
“我没逃课,”柏晏将手腕递到余平嘉眼前,不容余平嘉分辨地回,“一点零三分,我再待五十二分钟就走。”
“……”
余平嘉自觉仁至义尽,留下一句“随你的便”也拐进了糕点制作间学艺。
柏晏说到做到。
一点五十的时候,他敲敲透明的玻璃,重新把余平嘉叫了出来。
柏晏问余平嘉,“你几点下班?”
余平嘉说八点,八点蛋糕店关门。
“我八点半下晚自习,”说着,柏晏将余平嘉先前开给他的红色收条拍到了余平嘉手里,不由分说的做了决定,“只能劳烦你帮我取一下蛋糕了。”
余平嘉没干卸磨杀驴的事,当真在柏晏的校门口,帮他守了半小时的蛋糕。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柏晏都用同一个理由,让余平嘉在他的学校门口等他放学了。
第五天晚上。
余平嘉照旧带着蛋糕,在学校门口等柏晏放学。
这天降温了,夜晚的风也有些凉。
余平嘉从空调房出来,又吹了半小时夜风,感觉头有点晕,手臂上的触感也变得凉飕飕地,总是想要打喷嚏。
柏晏出来时,余平嘉就正对着教师公寓的高墙在连打喷嚏。
打完喷嚏,余平嘉还是觉得鼻子有点痒,就用食指的指节摁了摁鼻尖。
见状,柏晏就脱了校服外套,披到了余平嘉身上。
余平嘉不舒服的紧,没注意到柏晏的靠近,反被吓了一跳,猛退两步,后背撞上了墙。
校服掉在地上,没有声音。
两人四目相对。
余平嘉眼神平静如水,反倒是柏晏,像自己挨了疼一样,不痛快地啧了一声。
余平嘉看着柏晏,是想说什么的,但她忍住了,没有开口。
柏晏捡起校服,很随意地拍了拍灰后,将其搭在了小臂上。
两人再次沉默相对。
柏晏见昏暗光线也难掩余平嘉的苍白脸色时,先开了口,“对不起,我要你帮我取蛋糕,只是想占据你的私人时间,从源头上减小你和别人约会的可能性。”
余平嘉因此又想起了柏晏之前的告白,眉心跳了跳。
但是嘴上,她还是一点儿不服输地,不想让柏晏看出些什么,“哦,你不是在拿我做服从性测试就好。”
柏晏对余平嘉的话不感兴趣,没接茬。
于是余平嘉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蛋糕箱子,老一套地说道别辞,“东西你拿走吧,我回家了。”
讲完话,余平嘉转身就走。
而柏晏,——他既然讲开了他买蛋糕的目的,那蛋糕本身也就不重要了。
柏晏没管那蛋糕,上前去追余平嘉了。
余平嘉停下来,“蛋糕不要了?”
柏晏点头,一点儿也不扭捏,“我想要的本来也不是蛋糕。”
余平嘉被气笑了,歪头警告柏晏,“你记住你现在的话,以后也别再来蛋糕店了。”
柏晏点头,“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也精于算计。
柏晏一边摆大方听话的款,又一边严丝合缝地挡住余平嘉的去路,不让她走。
余平嘉眼神警告柏晏。
同时,柏晏也抓住这机会,适时提出了他答应余平嘉不再去蛋糕店的附加条件,说:“你不跟我约会没关系,只要你一视同仁,也别跟其他的人约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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