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水递给他们后，田静文又溜进场内指导余芮滑起来。而贺川冗则蹲坐在场外边沿替几人看管水瓶，他看到纪野扬起笑脸，滑得很开心，与张前相互较劲儿。

蹲着的贺川冗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不用“顾及”他的纪野在场内恣意滑行，终究还是自己多余了。

而正在与张前较量的纪野决定再秀一把，他想向贺川冗展示自己的高超技术、挽回形象，顺便在他们面前“一雪前耻”。

“同桌——”纪野胜负欲上来，朝贺川冗的方向大喊。场内的人纷纷将目光移向声源，贺川冗也不例外。

纪野透过人群缝隙，瞥见已抬头寻找的贺川冗，于是迅速穿过熙攘人群，在快要靠近贺川冗的瞬间俯下身子，手掌紧贴地面，垂首稳稳停在对方跟前。

他像俯首称臣的将军，甘愿为高坐明堂之上的人肝脑涂地。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赢得场内经久不息的掌声与惊叹。

“怎么样，我帅吧？”纪野在掌声中抬眸，看向蹲坐的贺川冗，眼里写满期待。

贺川冗的思绪还没从忧伤中走出来，身体却已先替他作答，他连连点头，笑意逸出眼眸。

得到肯定的纪野傲娇起身，转过头朝愣住的张前扬起下巴，“我允许你认输。”

从震惊缓过来的张前再次愕然，这小子如此冒险就只为了跟他比试一场？！

张前纳闷，旋即了然，他与自己比试竟为了出风头，还是在贺川冗面前出风头！他想借此表明先前摔倒纯粹意外。

“认输投降，你赢了。”张前双手高举过头顶，他才不敢冒险，人太多，要是失败可就糗大发了。

夺得胜利的纪野侧过身子，伸手冲贺川冗比耶。

“你还玩吗，我带你，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实力，绝对不会让你再摔。”

“你，是在秀实力？”贺川冗内心又惊又喜。

闻言，纪野不解，暗自心想：“难不成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没有质疑的意思。”贺川冗见对方误解了，“唰”地起身，“只是讶异你没把我当作负担。”

他说得那样诚恳，眼神无比真挚，搞得纪野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不禁垂下眼眸，手抚上脖颈，“你那么优秀，永远都不是累赘。”

音落。

贺川冗眼眸中闪过一丝雀跃，旋即浅笑，说：“带我吧。”

他尾音上扬，颇有点请求并撒娇的意味。

纪野因此乱了呼吸。

从溜冰场出来后，余芮请几人去老广场吃了顿火锅，各自回到家，在“苟富贵勿相忘”五人群里互报平安时已过凌晨一点。

群是张前在吃饭时建的，还把余芮也拉了进去，说是为方便在假期邀她出来聚。

假期接近尾声，开学在即。为迎接新学期、激励学生，校领导在开学典礼上给各年级前三分别奖励一百、三百、五百的现金。当贺川冗以文科第一的身份站上升旗台，底下学生一片欢呼。

下台之际，身为第二的朱豪紧跟贺川冗身后，他面带微笑，压低声音讥诮：“恭喜噢，不过第一考场的纪律可比最后一个考场严多了，下次你恐怕得绞尽脑汁才能保住不掉出一百名。”

走在前面的贺川冗闻言，在下最后一节台阶时特意回过头，神色淡然，“原来第一考场纪律那么严，那你可得多吃鱼。”

末了，他对上朱豪愤怒的眸子，补充道：“补脑。”

“你！”朱豪显然没料到他竟如此猖狂，怒目切齿。

贺川冗乜斜着他，冷笑一声便离开。回到班级队伍刚站定没几分钟，校领导把上学期参加作文竞赛得奖的名单公布。听到朱豪获得省第三时，三班同学瞬间沸腾，朱豪也将上一秒的阴郁一扫而光，尤其听到贺川冗只获得省第八，奖项还由学校自行颁发之际，眼底的得意更是掩藏不住。

以至于上台领奖，他频频冲其展示自己的奖杯，但对方自始至终都没理会，侧身与同样由学校自行颁发奖品的第六名——田静文相互祝贺。

下台途中，朱豪握紧手中奖杯，面上笑容敛起，眼底尽是阴狠。

高二下的课程十分赶，不觉中，时间已来到三月中旬。会考在即，所有同学都不敢懈怠半分，全部投入到紧张的学习氛围中。

即使理科课堂，也鲜少再出现开小差的情况，就连角落那几个平日理科课就做政史地题的同学也是扬起脑袋听得津津有味。

纪野不知道他们是否完全听懂了，反正自己是听得云里雾里的。想到这里，他在心底焦虑叹息，会考时间不足三个月，棘手啊！

有的学校明确规定会考等级不能低于哪一级，可现在依照他的情况来看，有点悬。

等级达不到，就去不了心仪的学校。

纪野很是苦恼，颓然靠着椅背，眸中尽是焦灼之意。

而一旁听课的贺川冗将他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紧皱双眉，望向黑板的眼神空洞，隐隐还透着丝呆滞。贺川冗知道，他这是在苦恼即将到来的会考。

趁化学老师讲解基础题时，贺川冗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了句话，然后推到纪野手边。

纪野正焦头烂额中，手掌倏地触到一抹冰凉，旋即视线中便多出个笔记本，上面的字迹隽秀，跟它的主人很是相称。

“尽量捡基础听，剩下的有我。”

短短的一行字，纪野反复看了三遍，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这份礼实在过于厚重，他不知该怎样回。

霎时间，他内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愫再次翻涌，像暖风，塞满他周身每个细胞。思索良久，他才抬手在上面回复。

纪野把笔记本推过去时，老师正讲解题目。笔记本碰到贺川冗手掌的刹那，他并没第一时间看上面的内容，他清楚纪野要说什么，左右不过是些感谢话语，他想听的，估计纪野永远也不会知道，更不会说，索性先听课。

过了十几秒，纪野见对方还是没有要看笔记本的意思，心犹如被浇了桶冰水，某名失落，于是快速将笔记本拉过来添上数笔。

下课铃声响起之际，纪野起身抓起张前衣领便要往外走。

“哎，哎，我这儿还有个题呢......”

然而不等张前说完，纪野直接将人拖离座位。

“老大，你这是闹哪出？”张前只得配合他往外走。

“透气。”

听完，张前“啧”了声，纳闷起来，平常课间，他不是在听贺川冗讲题目就是在练习素描，怎的今天突然要透气。

何况，教室窗户完全打开。

同样不解的还有贺川冗，他上一秒刚收拾好桌面，等纪野前来问题，下一秒对方就径直往外走，遂在心底反思，难不成是自己讲解得不够通俗易懂，他不愿意再听下去。

顷刻间，贺川冗心中满是失落，一直以来，给纪野讲解题目让他从中体会到被需要的感觉，可现在，似乎对方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需要他。

贺川冗联想到此，眼眸暗淡下去，搭在桌面的手不经意碰到一丝冰冷，他侧眸去看，那正是他给纪野的保证，可此刻却显得如此多余。

他拿过笔记本，正欲将其合上，陡然发现一幅简笔画，画上的Q版小人面朝那行字咧嘴笑，手中还捧着支郁金香，只不过花瓣的位置被笔墨加粗。

转瞬间，笼罩在贺川冗心头的乌云急速消散，却而代之的是忻悦。

“副班，这道题你能给我讲讲吗？”

田静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贺川冗“唰”地合上笔记本，抬眸，伸手去接田静文的习题。

在讲解中，田静文看清自己的内心，她已逐渐释怀，因为回过头来细想，或许她是沉溺于贺川冗无意间的体贴温柔中，而这些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并不专她所属。

这只能说明贺川冗本身就很好而已，与爱恋扯不上任何一点关系。

眼前的少年再耀眼，也不会属于她，而她也终将会遇到和他一般甚至胜于他的人。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急，年少的爱恋、好感也是如此，总会因一个不起眼的小举动而多留意对方。

从溜冰场回来的那晚，田静文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泪水早滚落在衣襟上，浸湿一片，她瞬然醒悟，原来自己所谓的心动是错觉，那只不过是对温柔具象化的追寻而已。

所以，她决定多锻炼自己的心，从而使其变得坚韧。

贺川冗讲解完后，田静文思绪及时回笼，明明他的表情跟之前别无二致，可她如今却从中窥见一丝疏离，仿佛他天生自带警/戒线，把世人隔绝在外。

田静文愣怔须臾，莞尔一笑，心中巨石蓦然坠地化作齑粉，感到浑身一松，“这里能再讲讲吗？我不是很明白。”

她不再像之前有所隐藏、混杂着其余情感，而是坦坦荡荡只有求知。

贺川冗顿了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与以往完全不一样，但他不关心这变化的缘故，而是耐着性子再次讲解。

窗户外，风吹过，由暖风过渡到热风。

三月下旬，计算机这门学科率先迎来会考，众人从考场出来后如释重负长舒一气。

三月底最后一天的前夕，纪野在“苟富贵”群里邀请大家下周聚聚。毕竟这是毕业前能和他们共度的最后一个生日。

过年那几天，田静文与张前就商量着提前给他过生日，但他推到第一科会考后，理由是不能耽误考试。两人一听觉得有道理，全然听他的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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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学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