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货运码头的探照灯在雨雾中切割出惨白的光带。李明哲趴在集装箱顶部,望远镜里,“蝴蝶”正将赵国安推上一艘伪装成渔船的货轮,船尾的编号被油漆涂掉了,但船体侧面的划痕,与沈敬言日记里描述的“自由号”修补痕迹完全吻合。
“行动组注意,目标货轮‘远渔7号’即将驶离泊位,准备拦截。”对讲机里传来海警的通报,“船载雷达显示,货舱内有活物信号,疑似人质。”
沈巍蹲在李明哲身边,夜视仪里,“蝴蝶”的左臂缠着渗血的纱布,正用枪指着赵国安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拿着个金属箱,体积与存放基因样本的容器一致。“他在等潮水,涨潮后货轮能直接驶入公海。”
货轮的甲板上,几个船员正在解开缆绳,动作慌乱,像是被临时雇佣的。李明哲注意到他们的袖口都有个极小的“鱼”字刺绣——是“双鱼会”的外围成员,负责开船和警戒。
“赵国安的孙子已经被保护起来了。”李明哲调整狙击枪的焦距,“‘蝴蝶’的威胁失效,他很可能会杀了赵国安灭口。”
沈巍的目光落在货轮的驾驶舱,窗户反射的光里,隐约能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是苏梅!她竟然没死,还和“蝴蝶”在一起,手里拿着个加密对讲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苏梅是‘先生’安插在‘蝴蝶’身边的眼线。”沈巍的声音压得很低,“她的肩膀伤口没致命,但足以让‘蝴蝶’放松警惕——这是‘先生’的一石二鸟计,既让‘蝴蝶’带样本出海,又让苏梅监视他。”
潮水开始上涨,货轮的吃水线渐渐没过甲板的刻度。“蝴蝶”似乎失去了耐心,猛地将赵国安推向船员,转身走向驾驶舱,金属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动手!”李明哲扣动扳机的瞬间,沈巍按下了干扰器——货轮的通讯系统突然失灵,船员们慌乱地拍打设备,给了行动组机会。
枪声在码头炸响时,“蝴蝶”正将金属箱交给苏梅。子弹擦过他的耳际,打在驾驶舱的玻璃上,碎片溅了他一脸。他下意识地举枪还击,怀里的金属箱掉在甲板上,锁扣崩开,几支装着淡绿色液体的试管滚出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基因样本!”沈巍对着对讲机喊,“别让试管摔碎!”
混乱中,赵国安突然挣脱船员,扑向“蝴蝶”,两人扭打在一起。赵国安的假牙在挣扎中脱落,露出牙龈上的淤青——是被“蝴蝶”用拳头打的。他的右手在混战中抓住了一支滚落在地的试管,猛地扎进“蝴蝶”的大腿!
“啊——”“蝴蝶”发出痛苦的嘶吼,基因样本的液体渗入伤口,他的皮肤瞬间泛起红疹,像被强酸腐蚀过。这是“夜行者计划”的副作用,基因编辑液接触空气后会产生强烈的腐蚀性。
苏梅趁机捡起剩下的金属箱,冲向货轮的底舱。李明哲判断她想销毁核心样本,立刻下令:“一组追苏梅,二组控制甲板!”
沈巍跟着行动组跳上货轮时,“蝴蝶”已经制服了赵国安,正用枪指着他的头。但他的大腿在快速肿胀,基因编辑液的腐蚀让他视线模糊,枪口不停地晃动。
“你逃不掉的。”沈巍举起枪,枪口稳稳地对着“蝴蝶”的胸口,“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不该替‘先生’卖命。”
“蝴蝶”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他的左手下意识地摸向手腕的蝴蝶纹身,那里的皮肤因为激动而泛红,隐约露出下面被覆盖的“沈”字胎记。“沈敬言是个懦夫!他当年就该带着样本一起死……”
话音未落,赵国安突然用尽全力撞向“蝴蝶”的手腕,枪声再次响起,子弹打在货轮的铁架上,溅起火星。沈巍趁机扑过去,将“蝴蝶”按在甲板上,枪掉在积水里。
“样本……核心样本在底舱的保险柜,密码是沈敬言的生日……”“蝴蝶”的声音越来越弱,大腿的腐蚀已经蔓延到腹部,“‘先生’的真名叫……”
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苏梅从底舱冲出来,手里拿着个冒烟的手雷,脸上带着疯狂的笑:“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李明哲眼疾手快,扑过去将苏梅撞到货轮边缘,手雷掉进海里,在远处炸起一团水花。苏梅落入水中的瞬间,手里还紧紧攥着个微型硬盘,是从底舱保险柜里拿的。
“蝴蝶”在沈巍的怀里停止了呼吸,临死前,他的手指在沈巍的掌心划了个“鱼”字,然后指向货轮的烟囱——那里有块松动的砖,里面藏着个用油布包着的U盘。
U盘里是“先生”的部分计划:“夜行者计划”的最终阶段需要沈、赵两家的基因融合,而核心样本藏在“市立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编号017”;还有张照片,是年轻时的沈敬言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海军仓库前,男人的胸前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刻着“苏”字。
“‘先生’是苏振邦的哥哥,苏振海。”沈巍看着照片,“他当年是海军仓库的研究员,负责基因样本的收集,沈敬言发现他的秘密后,才被灭口——‘先生’和沈家的恩怨,比我们想的更深。”
赵国安被救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胸口插着把折叠刀,是“蝴蝶”在混战中刺的,但刀柄上刻着的“7304”说明,这把刀原本属于李伟——“蝴蝶”用李伟的刀杀了赵国安,完成了“双鱼会”的内部清理。
“仓库地下三层……有‘先生’的实验室……”赵国安的血沫从嘴角涌出,“样本……是用活人做的……编号017是……”
他的话没说完就断了气,但“市立图书馆”和“编号017”两个信息,足以让他们找到新的线索。
货轮的底舱保险柜里,他们找到了大部分基因样本,但最重要的“沈赵融合样本”不见了——苏梅在落水前,将它藏进了码头的某个角落。
案件收尾的第七天,苏梅的尸体在下游的芦苇荡里被发现,手里还攥着那个微型硬盘,破解后是“先生”的指令:“样本藏于《永乐大典》残卷的函套里,速取。”
市立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在这天下午传来报案。李明哲和沈巍赶到时,修复师老周倒在《永乐大典》残卷旁,胸口插着支古籍修复用的竹刀,函套被撕开,里面的残卷不翼而飞,只留下个空壳。
“死者周志宏,五十八岁,从事古籍修复四十余年,是馆里的活字典。”管理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今早还说要修复《永乐大典》的残卷,说里面有‘双鱼’的秘密……”
老周的左手紧握着半张宣纸,上面是用朱砂临摹的“鱼”字,与“蝴蝶”临死前划的完全一致。沈巍的紫外线灯照在宣纸上,显出淡蓝色的荧光字:“017号样本,在《考工记》的虫蛀处。”
《考工记》?李明哲想起秦仲文死前批注的那本,正是这本古籍!
修复室的通风口,发现了个被丢弃的口罩,上面的DNA与苏梅的部分吻合——她在死前确实来过这里,取走了《永乐大典》里的残卷,但没找到《考工记》。
老周的指甲缝里,有微量的墨渍,成分与“先生”指令里的墨水一致,是用松烟和特殊矿物混合制成的,只在三十年前的海军仓库有过采购记录。
“老周也是‘双鱼会’的外围成员,负责保管古籍里的秘密。”沈巍看着《考工记》的虫蛀处,那里有个极细的针孔,像是被注射过什么,“他发现了017号样本的位置,想私吞,结果被灭口。”
修复室的监控显示,今早九点,一个穿图书馆工作服的女人进入过修复室,身形与苏梅相似,但戴着帽子和口罩,无法辨认。她离开时,怀里抱着个长条形的包裹,正是《永乐大典》的残卷尺寸。
“是苏梅的双胞胎妹妹,苏兰。”小张的调查结果传来,“她在图书馆当管理员,三年前因‘精神问题’请假,实际是被‘先生’控制,成为苏梅的替身。”
苏兰已经失踪了,但她的储物柜里,藏着张去南方的火车票,和一张《考工记》的照片,虫蛀处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先生要的东西,在‘墨里’。”
墨里?沈巍想起陈墨画室的朱砂颜料,还有老周修复用的墨锭——017号样本很可能被藏在了墨锭里!
修复室的墨缸里,果然有块被掏空的墨锭,里面的空腔还残留着淡绿色的液体,与基因样本的成分一致。沈巍用探针取出点残留物质:“是017号样本的保护液,但样本本身被取走了。”
老周的日记里,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指向图书馆的地下室,标注着“双鱼会”的符号。地下室的铁门被撬开,里面的古籍散落一地,其中一本《天工开物》的扉页上,有个新鲜的弹孔,旁边是片血迹,DNA比对后属于苏兰。
“她在这里被‘先生’的人灭口了,样本被取走。”李明哲看着弹孔的角度,是近距离射击,凶手很可能是“先生”的新亲信,“但她在死前,把样本的位置写在了《天工开物》的夹层里。”
夹层里的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样本在‘沈法医’的笔洗里。”
沈巍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办公室里,确实有个祖父留下的青花瓷笔洗,用来泡修复用的工具。两人立刻赶回警局,笔洗里的清水已经浑浊,沈巍小心地将水倒掉,在底部发现了个微型玻璃管,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正是017号样本!
玻璃管的标签上,除了“017”,还有个极小的“沈”字——这是“蝴蝶”在最后关头,通过某种方式放在这里的,他临死前划的“鱼”字,其实是“余”的通假字,意为“留给你的东西”。
古籍修复室的夕阳透过高窗,在《永乐大典》的空函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明哲看着那个空壳,忽然觉得这像个巨大的隐喻——“先生”的秘密被一层层包裹在古籍里,每解开一层,就会发现更深的黑暗。
“苏兰的火车票目的地是昆明,那里有‘先生’的另一个实验室。”沈巍收起017号样本,“他拿到样本后,会加速‘夜行者计划’的最终阶段。”
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管理员开始清场。李明哲和沈巍走出古籍修复室时,老周临摹的“鱼”字在夕阳下泛着红光,像个未完成的句号。
新的案件,以一本被掏空的墨锭和藏在笔洗里的基因样本为开端,再次将矛头指向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先生”——苏振海。而他的“夜行者计划”,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沈巍最后看了一眼那本《考工记》,虫蛀处的针孔在暮色中像只窥视的眼睛,仿佛在预示着,下一个牺牲者,可能就在他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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