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在清晨弥漫着松烟墨的味道。李明哲推开厚重的木门时，沈巍正站在窗边，白大褂的下摆沾着点青黑色的粉末，手里捏着片从竹简上脱落的残片，对着光仔细看着。

“死者范明远，五十六岁，是馆里的资深修复师，专攻秦汉竹简。”图书管理员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倒在修复台旁的人影，“今早七点换班时发现的，他手里还攥着把竹刀，像是在修复那批刚出土的《孙膑兵法》竹简。”

范明远趴在摊开的竹简上，右手紧握的竹刀刺穿了一片竹简，刀尖扎进台面的木头里，留下个细小的孔洞。他的颈部有一道整齐的切口，深度足以切断颈动脉，鲜血浸透了身下的竹简，将那些篆书文字染成了暗红色，像幅诡异的血书。

“看起来像是自刎。”李明哲戴手套的手指拂过切口边缘，“但这竹刀是修复用的，刀刃厚度只有两毫米，要切断颈动脉需要极大的力量和精准的角度——一个五十六岁的老人，很难做到。”

沈巍蹲下身，用镊子拨开范明远的左手。掌心有块被硬物硌出的红痕，形状像个方形的印章，指甲缝里嵌着的青黑色粉末，与第34章“银铃”声波武器上的银粉成分不同，更像是某种矿物颜料。

“取粉末去化验，还有他袖口的血迹，分布不太对劲。”沈巍的目光落在修复台的砚台上，墨锭还立在那里，砚池里的墨汁已经半干，表面结了层薄膜，“他死前在研墨，但这墨里掺了东西，闻着有股淡淡的土腥味。”

修复台的抽屉里，锁被撬了，里面的铜钱、玉器没少，唯独少了个锦盒——据管理员说，里面放着范明远最近修复的一枚“双鱼纹”青铜印，是从1995年海军仓库附近出土的，上面的鱼纹与“双鱼会”的标记高度相似。

“是为了抢青铜印？”李明哲看着散落的竹简，其中一片的背面用朱砂写着个“高”字，“但切口太整齐了，不像是抢劫杀人的慌乱手法。”

沈巍这时在范明远的耳后，发现了个极小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呈青紫色。“不是自刎，是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后，再被人用竹刀伪装现场。”他用试纸蘸了点针孔处的组织液，立刻变成了蓝绿色，“是筒箭毒碱，能快速阻断神经传导，让人失去反抗能力，但意识清醒——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割喉。”

法医中心的化验结果很快出来：范明远体内的筒箭毒碱剂量是致死量的两倍；指甲缝里的青黑色粉末是“石绿”，一种古代矿物颜料，常用于绘制壁画，成分与钟鼓楼铜钟内壁的彩绘一致；砚池里的墨汁含有微量的放射性同位素，与苏振海实验室的基因样本残留相同。

“他在修复竹简时，接触过被污染的颜料或墨锭。”沈巍指着那片写着“高”字的竹简，“这不是范明远的笔迹，是凶手留下的，高指的是高明——青铜印很可能在高明手里。”

修复室的监控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是黑屏状态，技术人员发现是硬盘被人格式化了，但在主机的散热孔里，找到了半枚指纹，除了范明远的，还有一枚属于“银铃”——她在声波杀人后，又出现在了这里！

范明远的工作台下，有个被踢翻的青铜香炉，里面的香灰里混着几根银白色的纤维，是从某种丝绸上掉下来的，与“双鱼会”成员常穿的云锦一致。沈巍用镊子夹起纤维，对着光看：“上面有血迹，不是范明远的，是AB型血——和‘银铃’的血型一致。”

“她受伤了。”李明哲看着香炉旁的血迹拖痕，从修复台一直延伸到通风口，“范明远在被注射药物后，挣扎着打翻了香炉，划伤了凶手的手臂，银纤维上的血就是这么来的。”

更关键的发现藏在那批《孙膑兵法》竹简里。沈巍用紫外线灯照射，其中一片竹简的裂纹里显出淡绿色的荧光，组成一串数字：“7304-58”——7304是李伟的肩章编号，58可能是指第58页，或者某个特定的位置。

“这是青铜印的密码。”沈巍数着竹简的数量，正好58片，“范明远把密码藏在了竹简的裂纹里，用石绿颜料混合荧光剂书写，只有在紫外线照射下才会显现。”

范明远的日记在他的储物柜里被找到，最后一页写着：“青铜印的鱼纹里藏着‘声波武器’的反制频率，高家人在找它，银镯子女人昨晚来过，说不交印就杀我徒弟。”

他的徒弟叫林小满，二十岁，今早没来上班。李明哲调取林小满的宿舍监控，发现凌晨四点，一个穿风衣的女人架着她离开，女人的左手戴着银镯子——正是“银铃”！

“她用徒弟要挟范明远交出青铜印，但范明远把密码藏进了竹简。”沈巍看着那片带血的竹简，“凶手割喉后，没找到密码，只能格式化监控逃跑。”

修复室的通风管道里，技术人员找到了个被丢弃的药瓶，里面还剩小半瓶筒箭毒碱，瓶身的指纹与“银铃”完全吻合。管道口的灰尘上，有个模糊的鞋印，鞋码40码，鞋底沾着的红土与南郊废弃电台的土壤成分一致——她在声波杀人后，直接来了这里。

李明哲在范明远的笔筒里，发现了支刻着鱼纹的狼毫笔，笔杆里是空的，藏着张折叠的纸条，是高明的笔迹：“青铜印的鱼眼是钥匙，能打开‘母符’的暗格，速送钟鼓楼。”

“母符的暗格里，除了U盘还有别的东西。”沈巍想起在钟鼓楼找到的母符，“高明需要青铜印的鱼眼来激活它，这才是他杀范明远的真正目的。”

林小满的手机信号在中午被锁定在城郊的“清心观”。李明哲和沈巍赶到时，观里的道士说，今早五点确实有个戴银镯子的女人带了个女孩来，说是“上香祈福”，但没进大殿，直接去了后山的藏经阁。

藏经阁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推开门的瞬间，李明哲看到林小满被绑在柱子上，手臂上有个新鲜的针孔，“银铃”正拿着青铜印，对着阳光转动，试图找到所谓的“鱼眼钥匙”。

“放下青铜印！”李明哲举枪喝止。

“银铃”猛地回头，左手腕的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右手突然将青铜印砸向窗口——那里有个接应的黑影，伸手接住印就想跳窗逃跑，却被沈巍扔出的砚台砸中手腕，青铜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黑影转身想跑，被李明哲扑倒在地，露出张熟悉的脸——是高明的贴身保镖，之前在钟鼓楼负责传递母符的那个“高个子”！

“银铃”见势不妙，从怀里掏出个微型声波发生器，按下了开关。一阵尖锐的嗡鸣声瞬间充满藏经阁，林小满发出痛苦的尖叫，捂住了耳朵。沈巍迅速将林小满扑倒在地，用外套捂住她的头，李明哲则趁“银铃”分神的瞬间，夺下了发生器。

“青铜印的鱼眼里，根本没有钥匙。”沈巍捡起地上的印，用解剖刀撬开鱼眼的绿松石，里面是空的，只有张极小的纸条，是范明远的笔迹：“反制频率在《考工记》第73页，以石绿为记。”

《考工记》！正是秦仲文死前批注的那本古籍！

“银铃”被按在地上时，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涌出白色的泡沫——她服了毒。沈巍立刻给她注射解毒剂，却在她的衣领里，发现了块绣着“双鱼”标记的玉佩，玉佩的背面刻着个“苏”字——是苏振海的人！

原来“银铃”不仅为高明做事，还是苏振海安插的眼线，青铜印和反制频率，都是“双鱼会”内斗的牺牲品。

夕阳的余晖透过藏经阁的窗棂，在《孙膑兵法》的竹简上投下金色的光斑。李明哲看着被解救的林小满，忽然觉得这些古籍里藏着的，不仅是千年的智慧，还有代代相传的守护。

沈巍的目光落在那枚青铜印上，鱼纹的鳞片在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他用石绿颜料在鱼眼位置涂抹，竟显出一串摩尔斯电码，翻译后是“声波频率：440赫兹”——这正是反制“银铃”声波武器的关键！

修复室的竹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范明远用生命守护的密码，终于在这一刻揭晓。李明哲知道，这不是结束，青铜印背后的苏振海势力，和高明争夺的“母符”暗格，还有更多等待被揭开的阴谋，正在古籍的字里行间，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