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痛！”

苏禾一收手，卞阳捂着脑袋露出痛苦面具，小声嘟囔着，“本来就是！”

他的抱怨，苏禾一根本不想搭理。

伸手将白事先生拉起来，环视一圈儿这屋里，在棺材前还有四个跪着的人，一男一女还有一双孩子。

“发生什么了？”

“这家的诈尸了！”

卞阳揉揉脑袋，扫了一眼那个佝偻身影，“看到了，就这个小老太婆？”

看他还在揉着脑袋，苏禾一伸手将他的手拿开，大掌轻轻揉了揉，“捏疼了？”

卞阳错愕抬眸，怔怔回应，“一点点……”

看到他眼中狂喜，苏禾一收手，转身垂眸看向小老太婆，又侧眸看向那边跪着的四人。

“那几个是这位的后辈？”

“是、是呀！”

白事先生抓着幡，紧紧抱在怀里，紧跟着他俩，“也不知这位在生什么气，她的孩子们一跪下，就闹得不行……”

卞阳过去，掀起符纸一脚，看清舅婆的脸色，铁青的脸上沟壑横陈，眼睛还睁着，好似很生气的样子。

“她是怎么死的？”

“额……刚刚听说是被气死的……”

“听说？”

苏禾一看了一圈儿堂屋，这里的蜡烛只点了三四根，灵堂上的遗像翻了过来，棺材盖掉落在旁边。

而那一家四口低垂着脑袋，年轻的一对男女打扮时髦，在城里的生活应该不错。

而在他们跪着的棺材前，一道鬼影散发着煞气，似要将他们吞没。

他抽出墨斗线，一步步靠近，卞阳见状，立刻跟上去。

“阿婆，你在生什么气呀？”

舅婆看到两人，心知他们不简单，“哈”了一口阴气瞬间消失。

“这是我的家事！你们别管！”

堂屋里回荡着舅婆的话，白事先生“嘤”的一声跟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诈尸的，能不害怕吗？

他躲在卞阳身后，“是、是她儿媳还清醒的时候，一直在说着对不起，不该这样做，那样做……棺材抖动得厉害，屋里一黑……”

苏禾一去点蜡烛，卞阳过去那四人跟前，双手结印，“天门动，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

手指在四人头顶向上抬了一下。

男的率先睁眼，可能余惊未消，尖叫着捂着脑袋喊道：“妈！我们知道错了！不要杀我啊！妈！”

随着他醒来，旁边的女人和两个孩子也醒过来，抱成一团。

卞阳蹲下，“别吵了，你妈不知道去哪儿了。”

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他们吓得又是一阵子的尖叫，卞阳双手捂着耳朵，“再喊下去，你妈一会儿还来找你！”

“！！！”

四人登时闭嘴，总算是肯抬头看清眼前的人。

“你、你是谁啊……”

“我是扎纸匠。”

卞阳伸手在几人肩膀朝上点了一下，“说说吧，到底做了什么，让阿婆这么生气，连跪都不让你们跪。”

“……”

四人面面相觑。

两个孩子看起来也成年了，看他们心虚害怕的脸色，想来也是知道的。

看他们还欲言又止，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卞阳摊摊手，“你们不说，我就没办法跟阿婆沟通，沟通不了，她就还会找你们，让你们不得安宁。”

里面有卞阳跟他们沟通，苏禾一走出去，看着跪着还没清醒的人，抽出墨斗线，朝半空一甩，线上墨落在他们的身上。

“金雀化灵身，灵魂归见身。”

随着声音落下，天上乌云渐渐散去，周围萦绕的阴气也消散了许多。

大家缓缓醒来，纷纷摇晃着脑袋。

“哎哟，我这是咋啦……”

“不知道呀，感觉突然睡着了一样……”

几人抬头，看到眼前正在收线的大帅哥，几个女生红了脸。

“呀，你是谁家的？”

一位大娘立刻恢复了精神，匆匆起身走向苏禾一，直接上手拉着他。

“小伙子，你谁家的呀？谈了没？我这儿可有好几个好姑娘呢！”

大娘化身媒婆，一双发光的眼上下打量着苏禾一，“小伙子，我看你这条件，一定能找上好的！留个联系方式？”

“……”

苏禾一默默抽回手，肩膀被人一拉，卞阳出现在他身边。

笑眼一弯，脸颊梨涡深陷，十分好看，“大娘，姑娘们就没机会了，阿一是我男朋友。”

苏禾一斜眼看他，卞阳还一脸得意。

“……”

大娘和在场的人都一惊，那些红了脸的女生们，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

“这、这老好看的俩小伙子，咋、咋就……”

卞阳将脑袋靠在苏禾一肩上，展示两人的亲昵，“大娘，这大中午的，你们不饿吗？”

苏禾一也不抗拒，只是环视着一圈儿的人。

大家好似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个个摸着肚子离开。

大娘看他俩好像真的，也只是嘟囔几句可惜，转身回家。

那几个女生的眼神还落在两人身上，只是跟方才的失落不同，这会儿竟然开始磕起来……

掩着嘴说着悄悄话。

苏禾一用手指点上卞阳的眉心，将他的脑袋推开。

“别闹了，他们怎么说？”

“哦，还没问，听到外面突然要给你找老婆，我心急啊！咱们一起进去问清楚？”

“……”

两人走进堂屋，白事先生已经让他的人，将舅婆的尸身放回棺材里。

“先、先生，接下来怎么办啊？”

他只是个二流的白事先生，这种捉鬼的活儿，他是一点儿都不想碰。

“别急。”

一家四口已经坐好，看他们的神色，显得很心虚局促。

看来他们心里清楚，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他们的亲人这么生气。

苏禾一搬来一张长凳，卞阳跟他坐在一起，面对着一家四口。

“现在可以说了吧？”

两个孩子低着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抓着手机玩儿。

男人的嘴是张了合，合了张，就是说不出口。

一旁的女人掐了他一把，眼底蔓延怒意，“你倒是说话啊！我可不想被你妈缠上啊！俩孩子还在念书，要是……你让我们咋办啊！”

男人吃疼，一巴掌拍掉妻子的手，“你、你让我怎么开口啊！”

两人也不急，卞阳用蔑刀削着竹条，“你不说，那我们可走了，你妈要是回来找你们，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咯。”

一听他俩要走，男人也跟着急了。

“我、我也不是不说！”

卞阳抬起蔑刀，“那你说。”

男人拧眉思索再三，终是叹气，“是、是我欠了赌债……我妈在市区里还有一套房子，想让她卖了替我还债……她不肯……”

卞阳点头，将手上削好的竹条给苏禾一拿着，继续削一条一样的出来。

“继续。”

男人双手在膝上抠着，低着头不敢看两人，“我、我们私下说要偷了，被我妈听到，所以她气死了……”

卞阳抬眸，眼中盛满疑惑，“就这样？”

四人都低着头，一看就知道没说完整，肯定还有藏着什么事儿。

苏禾一冷了冷眼，淡淡道：“既然你们不愿意说，想来也是不需要我们做事，先走了。”

见苏禾一真的站起身来，男人立刻伸手抓住他的手，急急道：“我、我说就是了！”

卞阳扁嘴不满，伸手将苏禾一的手抽了回来，还用手搓了搓被抓过的地方。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额……”

苏禾一手上一转，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好，“别闹。”

“没闹！”

“咔！”

突然的拍照声，几人纷纷看向夫妇的身后，女生抓着手机脸颊通红，立刻把手机塞进衣兜里，撇过脸去不敢看。

卞阳伸手，女生半个身子都侧过去了，“干、干嘛……”

“把照片发我。”

苏禾一深吸一口气，左手一抬，捏着他的后脖颈，“正事要紧……”

卞阳一缩脑袋，立刻低下头继续忙活手里的竹条。

“一会儿忙完正事，记得发给我啊。”

女生嘴角难压，用力咬了一下唇瓣，喏喏道：“知道了……”

“大叔，继续说吧，到底还有什么没说的。”

女人看男人还是支支吾吾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双手环胸，脸上没了方才的心虚，而是一脸傲慢，眼带鄙夷。

“也没什么不能说，我们合计药死她，被她听到活活气死而已。”

卞阳猛地抬头，杀人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还而已？！

他直接起身，握上苏禾一的手腕，“这事儿我们做不来，你们另请高明吧。”

苏禾一知道他生气了，任由他拉着自己出去堂屋。

可里面一家四口却是害怕了，这方圆百里的，就那年轻人一家是懂行的。

这要是去别的地方找，指不定还没找到，自己就先被害死了！

她的儿子急急跑来，挡在两人面前，“等会儿！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给钱也不干。”

卞阳气性不小，没想到这一家子都是这样的人。

男生张开双手，就是不让两人走，急得直跺脚，“你们做这行的，不就是收鬼吗？难道任由恶鬼横行？！”

卞阳垂眸晲着他，嘴角轻蔑一笑，“哟！还懂这些？那是你奶奶，什么恶鬼！你们不跟她好好道歉，竟然还想着我收了她，真是没人性！”

“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老爸欠了那么多钱，奶奶都快死了，还抱着那一套房不放手！我们也不想再被追债的打，才有了这番心思……”

卞阳实在不想跟他们说话，拉上苏禾一绕过他，直接朝村外走去。

一家四口急急跟在身后，边走边央求着。

乡亲们看到，纷纷站在门口小声议论。

“听到了吗？说是药死她的！”

“六娘也是可怜，一大把年纪了，儿辈孙辈竟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