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礼包

又骑了半个时辰,号角响动,终于可以下马休整。

急速奔袭一个时辰,已经人疲马倦,下马后腿都直不起来,噗通仰在地上休息。忽地延那不住倒抽凉气:“大腿都磨破了。”一路没敢喝水,整个人浮肿不堪,再被汗水一泡,整个人像是一个刚泡发的海参。

其余人不遑多论,也是一样狼狈。出连勤催促赶紧吃点东西喝点水,休整时间不会太长。众人急忙咬起胡饼补充体力。

由远及近传来阵阵嘲弄声,只见一伙戍堡的老兵嬉笑走来,专门来看这群被折磨很惨的新兵,一边笑一边指指点点。

出连勤啃着胡饼,随手往额前抓两把头,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全都落崔珏眼中。他悠悠道:“怎么,怕被人认出来?”说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劈手拨开出连勤的头发!

结果只看见一张口歪眼斜,直流哈喇子的脸,活像个大傻子。

大傻子出连勤吸吸鼻涕,冲崔珏喊了句:“媳妇儿。”

崔珏气得甩手大步走开,牵马饮水。出连勤重新拨好头发,得意洋洋地继续吃饼。

号角连天,上马出发,纵马奔腾如惊雷隆隆滚去,踏起数丈烟尘。尸鬼不停让令旗兵变化令旗,时而冲锋,时而后撤,时而掠阵。一干新兵被这眼花缭乱的令旗折磨的方寸大乱,只要出错就被尸鬼揪出来下马跟着跑。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跟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在马踏的漫天烟尘中,疯狂的新兵在疯狂地奔跑。

幸而有崔珏编的顺口溜加之出连勤带队,他们火才没有出错,稳拿九颗绿豆,顺利进入乙下叁。后面几天,他们丝毫不敢懈怠,在最后一天把名次定在了乙下壹。

忽地延那一把从破六韩手中抢过新换来的乙下壹木牌,拉起同火在大营中嘚瑟。他把木牌护在胸前,大摇大摆地跟螃蟹一样横着走,冲着丙丁营的人贱兮兮地说道:“一不留神咋进乙营了呢。”

纥豆猫儿也学起忽地延那的螃蟹步伐,附和道:“真是没想到——啊!”

阿鹿桓一边念着佛祖保佑一边昂起头,仿佛自己普渡了茫茫众生。出连勤凑热闹,和他们团在一起显摆。崔珏也高兴极了,虽不似他们那般外放,但也笑容满面地随他们一起嘚瑟。

乙下壹威风凛凛地在新兵营游行了足足五圈,收获了一众白眼才不舍地回自己的营帐。

一回营帐,他们的眼睛都瞪大了。营帐的木案上竟然摆了满满一桌美食。一整条清蒸羊腿,一只大烤鸡,卤牛腱子肉,炸肉丸子还有一盘蜜饯!

忽地延那自豪道:“大家快来吃啊,这都是我叫伙房做的,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庆祝下咱们进了乙营。”说着他从木案底下拿出一个铁壶,笑嘻嘻地说:“军中不让喝酒,我准备了羊酪饮,拿井水冰过的。”接着又拿出一个铁壶:“我怕崔珏喝不惯羊奶,给他又准备了一壶汉人喝的茶水。”伙房都是杂役当差,比不得军士可以上战场捞钱,所以谁只要拿点钱过来就能小小改善下伙食,这也成了他们创收的一个小手段。军中上下皆知此事,将官们为了他们能在大营服役活下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纥豆猫儿一个饿虎扑食,扑到木案前,眼中精光四射:“忽地延阿兄,这花了你不少钱吧?”

忽地延那突然正经起来:“虽然是我请客,但是这饭钱大家要均摊啊。”

阿鹿桓笑着拍他一掌:“哪有这么请客的?”

忽地延那不以为意:“咱们进了乙营就有赏赐,还是非常丰厚的赏赐。到时候赏赐下来了,这点钱算什么。来来来,吃呀。尤其是出连勤,你多吃点,要是没有你咱们兄弟几个还在丁下贰混呢。你瞧瞧咱们回来的时候,护骨奇那几个高车同乡看他看的眼睛都直了,羡慕死他们。”说着撕下一个烤鸡腿递给出连勤。

出连勤也不客气,接过鸡腿率先给了是楼高:“是楼高阿伯,你先吃。”

是楼高笑得满脸皱纹都叠在了一起:“跟你们这些年轻后生一起,我都感觉我年轻了不少岁。哎呦,这鸡腿还撒孜然了,真香。”

忽地延那又撕下另一只鸡腿给崔珏:“也得亏崔珏教得好,要不然那么多旗语谁记得住。”

崔珏呷口茶,也笑起来:“一连喝了几个月的白水和肉汤,能喝到茶水可真舒服,觉得五脏六腑都畅快了。”闻言,纥豆猫儿凑过来,巴巴求崔珏:“崔阿兄,我没喝过茶,我喝一口好不好。”

崔珏给他倒了一杯。他瞧着杯子里褐色的液体,好奇地左瞅瞅右嗅嗅,犹豫半天才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后他的小脸就揪起来,吐着舌头惨兮兮地说:“喝一口跟喝药汤一样,我不喝,还是羊酪饮好喝。”说完立刻拿了一颗蜜饯含嘴里。

看到纥豆猫儿这副样子,大家一起哈哈大笑,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营帐。大家吃得痛快,笑得痛快,不为别的,就为了三个月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摆脱了倒数的丢人地位还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不容小觑!

在护骨奇啃完最后一口羊棒骨的时候,他们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探进来一个人。这人也是乙营新兵,他道:“快去校场,教头叫呢。”

肯定是说赏赐的事,所有人的眼睛嚯地一亮。

甲乙二营的人在校场集合,各个兴致冲冲,不仅是由于自己进了甲乙二营,更重要的是那个丰厚的赏赐。

有人猜是一人赏赐一匹大宛马,有人猜是一人赏赐一匹布,有人猜是一人赏赐一把宝刀,还有离谱的,猜测一人赏一个大美女!

大家焦急地等待尸鬼的到来,好知道赏赐究竟是什么。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尸鬼姗姗来迟。他挎刀上台,细长的眼睛中多了一丝兴奋。众人瞧见这点光,更加期待。

尸鬼照例说了一长串啰嗦的话,大意就是大家能争取到这个位置不容易,要在疆场报效叱奴家,不愧知遇之恩,官样文章讲得嘴皮子都干了。

是楼高感慨,这尸鬼本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奴隶,现在浸润地人模人样,压根瞧不出他之前的出身带来的痕迹。看来跟什么人学什么样。

有个大胆的仗着尸鬼今天心情好扬声道:“教头,你之前说的赏赐是什么啊?”

瞧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睛,尸鬼笑了一下:“休沐后,你们全部开拔去长城戍守,待柔然人袭扰,杀。”他重重咬了最后一个字,浓重的煞气喷薄而出。

给你们个发财的机会,不要太过感激我哦。

话音刚落,有几个人就晕了过去。

尸鬼是靠着杀人砍头的战功获得了自由,并拥有了现在的地位,对他而言上战场杀敌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对于一般人并不是这样。他们虽是军户,但在接军帖之前都是家里父母爱护的孩子,平时放羊牧马,有的人连鸡都杀过。猛地一听要去杀人,直接晕过去了。

尸鬼感慨,瞧把你们高兴的。

一回营就看到满桌还没来得收拾的残羹剩饭。吃饭时兴致勃勃,没想到却是乐极生悲的后果。

最爱说话的忽地延那垂着脑袋,丧气道:“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进乙营了。还杀人?我不会被别人杀了吧?我家没牧场,只有一亩地。我要是死了,我阿娘,阿姊阿妹怎么办,她们可没力气种地。我还答应我阿姊阿妹给她们买嫁妆呢。”说着,一把攀住出连勤的胳膊,几乎恳求地说道:“出连勤,咱俩是兄弟吧?我要是死了,你把我阿姊阿妹一起娶了吧,给她们口饭吃,别教他们饿死。”

在新兵操练时,他只一心一意地操练,再加上和同火关系好,平时玩笑打闹相处地格外开心,他甚至都忘了他是来打仗的。如今听到自己要奔赴前线,更要与敌兵血战,他这才真切地感到死亡的阴影渐渐笼罩在自己的身上。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出色的人,能进乙营全靠出连勤,他会死出连勤不会死,情急之下他把自己的亲人托付了出去。

出连勤以一种异常坚定地声音道:“谁也不会死。咱们怎么出去,就怎么回来。忽地延那,你的阿姊和阿妹还等着你给她们置办嫁妆嫁个家里牛马成群的好人家。”他神态坚毅,身体绷得笔直,仿佛肩头挑着万斤的责任与重担。一双深邃的眉眼压得极低,将蓝眼睛中坚韧的精光全部压了出来。

忽地延那心神一震,逐渐摆脱了恐慌。嘴贱的本色随着安定的情绪又回来了,他探过身子,贱兮兮地问道:“你不娶我阿姊阿妹,是不是因为要娶崔珏啊?”

“你还是去死吧。”

纥豆猫儿对于上战场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恐惧,他想多打听点消息好做准备:“出连阿兄,上战场就得杀人吗?”

“就算你不想杀蠕蠕,蠕蠕也会杀你。到时候你是选择杀还是被杀?”

一向活泼的纥豆猫儿沉默起来,半晌,扬起一张煞白的小脸:“出连阿兄,你杀过人吗?”听到这话,崔珏的目光一下子锁住出连勤,仔细地打量他的神态。

出连勤自然注意到崔珏探寻的目光,淡淡道:“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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