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辰国瘟情

因着路上耽搁,一行人是第三日晌午到的邻县,此时邻县刚下过一场大雪,整坐城被冰雪包裹,皑皑一片。

马车行在其间,颇有些艰难。

突然,队伍停下,正在闭眼浅睡的陆小小不防,头磕在板壁上醒了,一旁的慧娘也险些跌坐在地。

“外面这是怎么了?”陆小小掀帘问车夫。

车夫伸长脖子往前面看,可队伍实在太长,而他们又在后面,实在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

这时,路过的百姓听到二人对话,对陆小小道:“是辰国的人挡了太后的道,正在受罚呢。”

“什么?”陆小小顾不得旁的,立刻下车往队伍前面去。

辰国的百姓最是团聚一心,他们怎么会来大雍呢?

随着脚步渐近,陆小小看到几个身影跪在雪中,他们穿着单薄,浑身**的,不住发抖。

陆小小首先听到的是阮茵的声音,她手里拿着长鞭呵斥地上跪着的人:“说你们是不是辰国派来的奸细,企图来我大雍偷取机密的?”

跪在地上的几人,皆是老弱妇孺,他们面色憔悴,身形瘦削,似有病弱之态。

手里抱着孩童的妇人哭诉道:“求姑娘饶了我们,我们不是故意挡姑娘的道的,更不是辰国的奸细,只是来大雍讨生活的普通百姓。”

妇人说完,阮茵不信,“你们少骗本郡主,我这就让姑母把你们抓起来,关进大牢。”

她说着转身去问阮太后,该如何处置这几个辰国人,阮太后掀帘往外看了看,冷声道:“都杀了吧,省得在这里碍本宫的眼。”

辰国弹丸小国,莫说她杀他几个人,就是吞并辰国,辰国君主也只会手捧玉玺,俯首称臣。

阮太后说完,正欲放下帘幕,却听有人道:“太后不可。”

阮茵一眼便认出陆小小,前几日就是因为这宫女,害得她如今不能以未来皇后的身份和皇帝表哥同乘一个轿辇。

“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阮茵看着早已走出老远的皇辇道:“本郡主看今日还有谁能护住你。”

陆小小却是绕过她,径直跪在太后轿辇外,道:“求太后放了她们,她们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而已,且此行是为祭祀,不宜见血……”

不想,陆小小话音未落,阮太后走下轿辇,她居高临下看着陆小小,冷声问她:“你有什么资格同本宫说这些,你以为你是谁,仗着皇儿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来本宫这里耀武扬威,别忘了你的身份。”

阮太后当然记得陆小小,上次就是她说她对皇儿的爱不是真的,是她挑拨她和皇儿之间的感情,导致她母子不合。

阮太后本看在桓景玉的面上,不和陆小小计较,可这宫女偏偏不长眼,又来她眼前碍事,这次她不会放过她。

“太后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求您放了她们,她们是无辜的。”陆小小道。

“照你这么说,她们都是无辜的,只有本宫是恶人,那么好,本宫这恶人当定了。”阮太后对侍卫道:“来人,把这群人连同这宫女压下去,乱棍打死。”

她说完转身回轿辇。

得了太后的令,侍卫上前反扣住陆小小的手,要把她拖下去。

“太后娘娘要杀便杀我好了,只求您放了她们。”陆小小还欲替那几个百姓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却见早有侍卫提刀往地上跪着的妇孺走去。

陆小小挣脱束缚,起身展臂拦在辰国百姓身前,对她们道:“你们快逃,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话音刚落,便见阮茵手执长鞭冷笑朝她走来:“本郡主见过不自量力之人,倒没见过你这么不自量力的,你以为凭你就可以救下她们,本郡主告诉你,做梦。”

她说着,扬起手中长鞭,朝怀抱孩童的妇人挥去。

阮茵手中的长鞭,是鹿筋所制,鞭尾的利刃更是玄铁打造,落在人身上,叫人皮开肉绽。

陆小小眼见阻拦不及,只得扑身去护那对母子。

然而过了半晌,臆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反是身后的阮茵疼得大叫起来,手中长鞭也落在地上,叫雪掩盖住:“是谁敢暗算本郡主,不要命了是不是。”

可饶是她叫嚷再大声,却无人应她。

车内阮太后等得不耐烦,问阮茵:“你们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这点小事还要本宫亲自来吗?”

阮茵不敢惹怒阮太后,只得忍着痛意,让侍卫动手。

就在乱棍即将落下时,裴莫骑马而来,从他行动间,不难看出他是为急事而来。

“慢着。”他出言阻止侍卫道:“不可伤人。”

侍卫都知裴莫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自然不敢不听他的话,只得收回手中冷刀。

车内阮太后听见外面的动静,淡声问裴莫:“怎么裴大人也来教哀家做事吗?”

“微臣不敢。”裴莫撩袍跪下,对阮太后道:“太后娘娘我们今日恐怕要宿在城中了,前面雪崩,阻了入山的路。”

“好端端的为何发生雪崩?”阮太后问。

“微臣也不知,不过方才陛下叫司天监的人算过,说是今日乃大凶之日,不宜见血,所以……”

裴莫话未说完,阮太后却已猜出他的来意。

定是她的皇儿听到风声,让他来救这宫女的,看来皇儿对这宫女果然不一般。

听了裴莫的话,阮太后凤眼微眯。

桓景玉长相随了阮太后,二人都生了一双好看的凤眼,但阮太后的同桓景玉的不同,桓景玉眼中时时透着悲悯,而阮太后眸中的却是狠厉。

“这么说,这些人我今日不放也得放了?”阮太后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即将死在自己面前的是群蝼蚁。

“太后英明,历代仙灵永佑大雍。”裴莫叩首。

裴莫把她架到高处,人她不放也不行了,这口气阮太后只能吞下。

若当真雪崩引起灾祸,她便是罪魁祸首,到时只怕会影响她的大计。

几番思量下,太后缓道:“罢了,罢了,放了她们。”

“姑母,不能放,她们方才可是冲撞了您,就这样放了她们,您的威严何在,您的脸面……”阮茵见陆小小又一次逃脱,极其不忿。

裴莫打断她的话:“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此番来是为祭祀,让先人看到您这样滥杀无辜,只怕对您不利。”

“你什么意思?”阮茵跺脚看向裴莫。

“没什么意思,微臣只是说,没有人会娶毒妇为妻。”裴莫昂首只当没看见阮茵。

“你……”阮茵被裴莫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闹够没,还不快上轿。”

车内传来阮太后的呵斥声,阮茵只得偃旗息鼓上轿随队伍离开。

裴莫来到陆小小身边,问她有没有受伤。

陆小小摇了摇头,对裴莫道谢。

“小小娘子要谢就谢皇……‘文瑾’吧,是他让我来救你的。”裴莫差点说漏嘴,好在反应快没叫陆小小听出端倪。

听是‘文瑾’让裴莫来的,陆小小下意识环顾四周,她问:“‘文瑾’呢,他怎么没来?”

“他……皇上有事离不开他,所以他便让我前来。”裴莫撒了个小小的谎。

陆小小颔首,不疑有他。

裴莫只怕陆小小再问,自己说漏嘴,于是翻身上马,告诉陆小小他们今晚下榻之处,便驾马离开了。

妇孺得救,跪地叩谢陆小小。

她把人扶起,问她们为何会来大雍,其中一妇人掩面咳嗽:“我们辰国疫情四溢,再不逃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我不是已经叫人把药材运回去了吗,为何还会这样?”陆小小一时心急,忘了隐瞒身份。

不过她们似乎累极了,并未仔细听陆小小的话。

只是听她说起药材,接过话道:“那些药不管用,辰国的大夫配不出救病的良方,不仅药材浪费了,还无法治病。”

她说完无奈摇了摇头:“看来天也要灭我辰国啊,只可怜我这孩子还小,我……”

陆小小闻言,朝她怀中孩子看去,面如菜色,奄奄一息。

“他这是……”

“他也染了瘟情,我们听说大雍医术高明,所以不远千里跋涉来此,就是希望有人能救救我这孩儿。”妇人道。

陆小小听到这里,突觉大事不妙,她问她们:“可还有别的人来大雍?”

这病传染,若传给了大雍百姓,只怕会死伤无数。

妇人看出陆小小的担忧,“就我们逃了出来,我们知这病传染,所以一路上,我们并未和大雍人搭话,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陆小小听了她的话,颔首。

她们辰国的百姓都很善良,若不是无路可走,她们一定不会来大雍。

“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陆小小问。

“我们住在那边的破庙。”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道:“那里晚上睡得好冷啊。”

陆小小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姐姐等会儿就去帮你们买被褥,还有请大夫。”

陆小小花重金找来大夫,她并未对大夫隐瞒她们的病情,大夫看在钱的份上,跟她去了破庙。

给几人把完脉后,大夫松了口气:“她们并未染上瘟情,不过是风寒罢了。”

妇人不信:“可我这孩儿为何……”

“你这孩儿是饿的,肚子吃不饱,自然面黄肌瘦。”

“那我为何久咳不愈?”妇人继续追问。

“你是染上了风寒,又因喂养孩子,身体亏空,所以才会如此。”

大夫说完,开了张药方,又嘱咐陆小小多让他们吃些好的,便离开了。

实则听了大夫的话后,陆小小也松了口气,若眼前这些人真的带病而来,那她也会被染上,她还怎么去皇陵偷盗呢?

“辰国的瘟情到底怎么样了?”陆小小问年岁稍长些的妇人。

闻言,老妇眼中噙满泪花:“听说北边死了许多人,我们住在南边靠近大雍,所以才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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