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他面人

陆小小到家门口时,五更已过。芷兰在院内来回踱步,听见敲门声,她立马上前开门,见是陆小小,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她边关门,边转头回去看陆小小,陆小小累极,放下背上东西,一屁股瘫坐在院中圈椅上。

芷兰只当陆小小受伤,毕竟是皇宫同别的地方不一样,守卫森严,禁军把守,想要安然无恙从里出来,少不得带点伤。

可芷兰把陆小小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她除了手心被重物勒红外,身上无一处伤。

莫非是受了内伤?

芷兰想着又去解陆小小的衣服,看她心口又无被踹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击伤的痕迹,却被陆小小抬手阻止,她笑对她道:“放心我没受伤,不过是有些累罢了。”

听了陆小小的话,芷兰只觉不可思议,她们娘子偷盗的本领竟然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去了一趟皇宫,偷出这么多东西,还能完好无损?

陆小小看出芷兰的疑惑,她从怀中拿出那太监给的令牌,对芷兰道:“我是靠这东西出来的。”

芷兰接过东西,走去房门外光亮的地方,令牌在烛光下闪着金光。

“娘子,是金子。”芷兰欣喜道:“这东西值不少钱。”

芷兰虽然辨不出古董花瓶的价值,却对金银这种可以直接拿去买货物的东西,她还是知道价值的。

她把东西放在手上掂了掂,正要上嘴咬,看是不是真金时,令牌被陆小小拿走。

“傻丫头,你把这东西咬坏了,我明日该怎么进宫?”陆小小轻点芷兰的脑门。

“什么?”芷兰讶然,以为陆小小是累糊涂了,在说梦话,她确认道:“娘子能凭这东西入皇宫?”

陆小小把令牌放进袖中,再次坐回圈椅:“这是皇宫的一个太监给我的,我今日就是用这东西出来的。”

临走时,那太监告诉她,以后不用翻墙入宫了,想要进去,拿出令牌给守门的兵士看便可。

“什么太监会这么好心?”芷兰不信,对陆小小道:“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娘子别再去皇宫了,钱和药的事,我们另外想办法。”

芷兰不想让陆小小去冒险,这次能全身而退,下次呢,受伤了可怎么办,而且就大雍皇帝那狠厉的性子,会要了娘子的命也说不定。

陆小小摇头:“百姓等不得了,哪怕是有阴谋,我明日也得去皇宫。”

芷兰的担忧,她当然知道,那太监是不是有别的阴谋,陆小小也的确想过。

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既然给了她令牌,她怎么得也要试试才行。

“可……”

芷兰还想继续劝陆小小,却被她的哈欠声打断:“芷兰,我困了,明天再说。”

芷兰知道陆小小这是铁了心,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对她道:“娘子心善,对人不设防,不过到底还是该小心些。”

陆小小点头,把从皇宫偷来的东西交给芷兰,然后回了房。

芷兰无奈,把东西收入仓库,也去睡了。

经过一夜的疲惫,陆小小以为自己躺下便会睡着,可才一闭眼,便想起那太监忧郁的脸。

今晚若不是那太监救她,说不得她现在就被关在皇宫某处大牢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作为回报,她一定要治好那太监的病。

想着,她起身来到衣柜前,从里拿出一个漆盒,盒中装的是外祖母临终前给她的医书,书中所记是外祖母毕生所学,陆小小从辰国逃出来时,除了带上芷兰,便只带了这书。

陆小小把书从盒中拿出来,回到床上,借着微弱烛光看书,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

陆小小醒来时,已是下午,她匆忙吃过饭后,便要出门,芷兰见状,问她:“娘子这么早出门做何?”

做偷盗这行,昼伏夜出,下午出门,实在太早。

陆小小把装铁爪的包袱往肩头一背,对芷兰道:“我出门还有些事,晚上你早些睡,不用等我了。”

她说完,转身出门。

街上人来人往,两旁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陆小小走在期间,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许久后,她停在一处面人摊前,对摊主道:“帮我捏一个面人吗?”

摊主抬头看了她一眼,笑起来,眼尾布满皱纹,看上去和蔼可亲。

“公子要什么的样的面人?”

陆小小想了想,回答:“要一个男子模样的面人。”

“然后呢?”摊主问。

“然后?”陆小小不明白摊主的意思。

摊主把身前的面人拿一个递给陆小小,“公子是要这样的面人吗?”

陆小小看着手中模样不甚好看的面人,摇了摇头。

那太监虽然不是真的男子,模样却是生得极好看,眉眼如画,鼻梁高挺,菱唇红润,骨相皮相皆具。

陆小小懂了摊主的意思,把太监的模样对他细细说了。

“他的眼睛不大不小很好看,眼尾有颗泪痣,鼻梁高,嘴巴是这样的……

陆小小担心自己描述得不对,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一会儿把眼角上提,一会儿把嘴角下拉,模样娇憨可爱。

不远处马车中的人笑出声,桓景玉身旁的裴莫顺着他眼神的方向往看去,入目一个身穿麻衣,头发用木簪束着,肩上背大布袋的男子,正扮着怪样子。

裴莫心头一惊,心道:难怪圣上已二十出头,后宫却空无一人,原来他喜欢的不是女人,而是男子。

念头在裴莫心中种下后,他往旁边坐了坐,同桓景玉隔开距离。

裴莫的异样桓景玉没有察觉,他看陆小小停下动作,拿出几个铜板递给摊主后去了一旁的茶馆。

“老板,来壶茶水。”陆小小道。

老板应声,不多时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手里提着一个壶口冒热气的铜壶走出来,他身形瘦削,又因手中铜壶太大,走起路来脚步不稳,行至陆小小身前时,一个不小心,热水洒出,烫伤她的手背。

老板见状伸手就要打孩童,被陆小小拦下,她笑道:“无妨的,无妨的一点小事而已,我没受伤。”

她把没有受伤的手给老板看,老板这才放下心。

茶馆生意是小本买卖,客人受伤,十天半月赚得钱都不够赔的。

老板恶狠狠看了眼孩童转身进铺子,孩童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垂首低声啜泣。

陆小小蹲身给了他一颗糖安慰他:“姐姐不疼,没事的,你以后小心一点就好。”

她说完,茶也未喝,便从茶馆离开了,折身去了一条巷子。

直到看不见陆小小的身影,桓景玉才放下帘子收回视线,对马夫道:“回宫吧。”

裴莫朝身侧桓景玉看了眼,方才还笑容满面的人,怎么突然又沉默下来,好似有心事。

他试探问桓景玉:“此人莫非就是陛下昨日说的有些趣意的贼人?”

桓景玉没有回答,而是问他:“白伯那里可有治烫伤的药?”

“有的。”裴莫答。

“有便好,你晚些时候给我拿一些来。”桓景玉道。

裴莫得令,叫暗卫办此事。

*

暮色四合,皇宫外有一个人在墙沿走来走去,犹豫着到底是攀高墙,还是用令牌进入皇宫。

正想着时,耳边传来禁军的脚步声,眼见他们就要走过来,陆小小眼一闭,心一横,朝宫门走去。

“是谁?”守门的兵士上前,长矛交叉拦住陆小小。

陆小小讪笑:“兵爷不认识我了,昨晚我就是从这个门出来的。”

为了安全起见,陆小小选择从昨天出来的门进去。

兵士对看一眼,冷声道:“哪里来的小毛贼不认识,快走,否则我们就叫禁军了。”

皇宫守卫森严,每日守城门之人不同,他们当然不认识陆小小。

说完用手中长矛对准陆小小,要驱离她。

“兵爷听我说,我有令牌的,不是贼。”陆小小说着从袖中拿出令牌,放在他们眼前:“你们看,我没骗你们。”

兵士定睛一看,差点跪下,这时一辆马车行至宫门前,从上面下来的人,对兵士道:“圣上有令,以后遇到手持令牌者不用下跪,放人进去便可。”

那人说完,拿出自己的令牌。

陆小小偷瞄了眼他手中的令牌,是玉制的,上面写着一个“裴”字,心道:“大雍宫规就是多,一个官员一种令牌,不知那太监在宫中是个什么官,能用这金制的令牌。”

兵士知道裴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立刻开了城门,裴莫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陆小小还呆愣原地,于是出声道:“阁下不进去吗?”

陆小小回神,小跑跟上去,随裴莫一起进了宫。

二人行至一处小径分开,陆小小去了和太监约定的地方。

此时月上中天,桓景玉坐在树下赏月,突然一个面人被递到他面前,接着耳边传来故意被压低的声音。

“送给你的,你喜欢吗?”陆小小问桓景玉。

桓景玉侧首,对上女郎含笑的眼眸,浓长睫羽在她眼下投下暗影,和她如雪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桓景玉接过和自己有五分像的面人,脑中想着白日看到的陆小小,不禁笑起来。

陆小小只当桓景玉这般是在嘲笑她,抬手就要夺过面人,不想一个不小心跌入坐在藤椅上的桓景玉怀中。

二人四目相对,气息相融,陆小小甚至能察觉桓景玉的心跳,她立马起身,为了掩饰尴尬,她对桓景玉道:“不喜欢就还给……”

“喜欢,我很喜欢。”

桓景玉抬眼看她,眸中倒映着溶溶月光。

不远处裴莫看到这幕后,赶紧用手捂住双眼,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裴莫:我看到了什么,辣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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