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一天的疲惫被冲走了大半。
吹头发时,旁边的手机屏幕上不断亮起提示消息。
盛衾拿起来看了眼,裘琳琳一口气给她发七八条消息,准没好事。
大概的事件她猜都猜得出来,分手了,吵架了,或者是复合之后发现他毛病没改,诸如此类。
放在从前盛衾还能静下心来帮她分析,然后劝分。
但她现在彻底明白了,一个人跟你吐槽不是想听你的意见,是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跟你吐槽的原因大概是,她目前还不想离开这个男人,所以她选择了这份感情,但她解决不了这个男人所存在的不好的毛病,所以现在只是在跟你发泄情绪而已。
语音转文字,是盛衾能拿出的最大尊重。
“你知道他多过分吗?上次我跟你说他好像跟别人暧昧了,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他还说他没有,表忠心,把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女性朋友都删了。”
“这次,被我抓到终于承认了,就是实验室他们一起搞课题的小师妹,渣男不得好死!”
盛衾这边耐着性子,准备转文字下一个语音条,裘琳琳的视频毫无征兆地拨了过来。
“你那边是不是很晚了?”
手机屏幕前,裘琳琳顶着哭花的全妆,吸着鼻子,手上的卫生纸时不时往脸上胡乱的拍。
“嗯,晚上了。”
盛衾不擅长安慰别人,这种情况她虽然不是头次应对,但每次几乎都是束手无策的听着她吐槽和哭,直到她没了力气。
“你说怎么办?”裘琳琳眼泪不间断的地流,混合着脸上的粉底液变成白汤,有些滑稽。
盛衾知道她要的不是意见,关于是否分手的问题,她心中自有衡量,还不如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晚上吃饭了吗?”
裘琳琳楞了两秒:“啊?”
“我跟你说个好笑的。”盛衾把刚刚游荡在荒野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片刻后,裘琳琳在屏幕那头没忍住笑出声。
“不愧是姐妹,都够惨的。”
“那你后来怎么回来的?”
“我……。”
盛衾抿了下唇,关于她跟宴椁歧那点事圈子里只有裘琳琳知道些内幕,裘琳琳又是个八卦的性子,这个头要是被拧开,水恐怕就再也止不住了。
“我在路上遇到了好心人,就捎了我一段。”
“哦,幸好没事。”裘琳琳明显兴致不高,叹着气。
盛衾:“琳琳。”
裘琳琳:“嗯?”
盛衾缓声问:“发现这个事情之后你还是喜欢他,对吗?”
裘琳琳反驳:“我才不喜欢他了,烂黄瓜一个,我那么有钱,又漂亮。什么样的我找不到?”
“你说的对,这些都是客观事实,你有钱又漂亮能找到更好的。”盛衾温和引导。
“可……我要是舍不得跟他分手呢。”裘琳琳红了眼眶,“是不是很窝囊,很让人瞧不起啊。”
“没有。”盛衾脱口而出,“离不离开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无非就是看你更能接受哪个。”
裘琳琳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要是这次原谅了,他不改怎么办?”
“琳琳,你之前有过那么多男朋友,不是第一次经历类似的事情了。你分明很清楚,选择了原谅就要承担这样的可能性。”
沉默半晌后。
“我知道了。”裘琳琳说,“阿衾,我想你。”
盛衾眼尾处染上红,却弯起唇“我也想你。”
温情不到片刻。
“啊!”裘琳琳抬眼看着镜头里面的自己,“怎么哭成这个鬼样子,好丑啊!”
盛衾笑:“全妆不适合掉眼泪,谁说的?”
“我保证,最后一次。”裘琳琳举起三根手指,“你快休息吧,走那么久累死了,改天再找你。”
说完,视频一秒挂断,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多少年了依旧如此。
盛衾呆滞在原地几秒,整个人仿佛被抽干。
下一瞬,身体倒在床上,安静凝视着天花板。
没接电话之前她还困意满满,现在居然被消磨的几乎没有了睡意,只剩下疲惫。
人都容易触景生情的,盛衾也不是那个例外。
闭上眼睛,半年前被拒绝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抱歉,最近没什么兴致。”
从那天之后的日子里,盛衾的生活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只是从前唯一的盼头和悸动被活生生抽离了出去,像是心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她甚至都没哭,因为这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只是每次想到会都忍不住生理上的酸涩。
无非就是暗恋没见天光,表白被拒,这世界上每分每秒这样的戏码比比皆是,无需大动干戈。
只是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她有点后悔,希望那场雪是透明的,这样她就没有越线,也许还能像从前那样跟他有所交集。
那现在呢?
宴椁歧的表现让她觉得,那场雪好似是透明的,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另个人根本毫不在意,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
隔天,吃完早饭,盛衾开始通过各种途径联系附近的龙卷风受害者。
前几天选房间的时候,盛衾选了个最小的,房间里没有桌椅,就只能到客厅的茶几处工作。
秦任和丁欢在房间里,三人在同一屋檐下,沟通全程靠手机。
群聊—追风小分队。
丁欢:“衾姐,你说我们寻找对象的时候,最好往哪个方向找啊?是财产受害,还是身体?亦或者是心灵?”
秦任:“心灵?给孩子吓到了?”
盛衾:“也会可能的,有些孩子在小时候遭遇过破坏力强的风暴,没受伤侥幸存活下来,也很有可能会造成阴影。我之前看过一个国外访谈节目,有个小男孩就是这样,风暴结束后,长达三年多在安全屋内不敢出去。”
秦任:“真的啊!我就开个玩笑,无意冒犯。”
丁欢:“我觉得可以从心灵和身体上的伤害作为重点,损失财产为辅。”
盛衾:“可以的,另外,你们把昨天采访的内容整理一下发我。”
秦任:“收到。”
丁欢:“收到。”
刚退出群聊,裘琳琳的视频再次毫无征兆地拨了过来。
盛衾接听后,把手机架在纸巾盒的前面,对着自己。
“亲爱的,老娘重获自由,单身了!”
盛衾垂眸整理采访内容,抿唇笑,如此迅速干脆利落,像是她的行事作风。
“恭喜。”
裘琳琳:“你干嘛呢?”
盛衾:“工作呗,我哪有你那么潇洒。”
“潇洒?”裘琳琳叹口气,“我还羡慕你呢,有自己的目标和想做的事情,我现在脱离恋爱彻底闲下来才发现,除了裘家的大小姐身份,我什么都不会。”
盛衾浓密的睫毛煽动几下,沉默着没说话。
记录片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吗?
一开始的目的是想一直在外面出差拍摄,离开盛家。
后来,为了洗刷一段从来就不存在的感情,和躲避荒唐的联姻情节,主动申请到国外打头阵。
“想什么呢?”
“没什么。”盛衾耸了耸肩膀。
裘琳琳闲聊道:“这是你们在国外租的房子吗?看着还挺大的,你们团队挺有钱啊,报销额度这么高?还是你自掏腰包啊?”
“额……。”盛衾抿了下唇,最终还是选择隐瞒,“我们勘测调研的地方都是龙卷风的出没地带,偏僻,所以就便宜。”
“啊,这样啊。”裘琳琳盯着盛衾看了会,感慨,“你这张脸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匀称好看呢?不化妆随便套个大T恤都这么惊艳。”
盛衾:“算了吧,应该就是你比较吃我的颜而已。”
裘琳琳真心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要知道,一个人美不难,但能做到美的不俗气,不大众,没有攻击性也不讨好,并且有辨识度,那是非常难的。
前两年盛衾刚开始接触纪录片,出镜了几次,凭着一张脸在网络上爆了很多张神图,多少人拿着盛衾的照片比对着整,都整不出一丝神韵像她,极难复刻。
裘琳琳去国外留学,看多了国外美女的金发碧眼,回来看到盛衾本人的那一刻,美到窒息,她甚至呆住了几秒。
想到这,裘琳琳没忍住嘟囔道:“宴椁歧那家伙真没眼光啊,连你都拒绝,不过没关系,下一个更乖。”
这话听到耳朵里,盛衾莫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我要是男的,你跟我表白,我都得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什么呀?”盛衾被逗笑,“那是因为你对我有滤镜,所以才……。”
“宴椁歧!”
“啊!我没看错吧?”
裘琳琳尖锐的爆鸣声传入盛衾的耳膜,扭头,宴椁歧此时正单手插兜站在冰箱前面准备开门,背对着她。
“盛衾!什么情况?”
“你们怎么搞到一块去了,那温洐怎么办?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我!”
裘琳琳的声音几乎传遍了厅内的每个角落。
“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啊,先挂了。”盛衾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慌乱。
电话挂断后,大厅内陷入空前的平静。
盛衾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什么时候从后面经过的她都不知道。
刚才的对话,这个人到底听到了多少?
有些人看着还在,其实已经社死到走了一会了。
“盛衾。”
“嗯。”
听到声音,她转身,从沙发的边缘往后看,露出个小脑袋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
两人对视几秒后,宴椁歧率先移开视线。
“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盛衾:“……。”
他语气冷冰冰的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嘲讽,不像是开玩笑单纯想让她尴尬,更像是带着气的。
她有些懵?
难道,就因为刚才裘琳琳吐槽他没眼光?
虽然没摸清头脑,但总归是她们吐槽在先还被人听到了。
盛衾温吞解释道:“琳琳开玩笑,别当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宴椁歧似乎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自顾自地喝着啤酒,后面还打起了电话。
见他没有得理不饶人,盛衾松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下茶几上的办公用品,准备回床上对付一下。
裘琳琳的信息轰炸还在继续。
裘琳琳:“如实交代,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跟我说?”
裘琳琳:“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你们搞到一起去了温洐怎么办?”
裘琳琳:“不对啊,我记得你当时主动申请去国外一部分也是因为情伤啊!”
裘琳琳:“快说,你要急死我吗?”
盛衾缓了口气,干脆将视频打了过去。
对面秒接。
“盛衾,你什么情况啊?”
“小声点。”
盛衾对着镜头比了个手势,这房间隔音不好,可千万不能再让人抓到小辫子冷嘲热讽的。
裘琳琳无语点头:“快说啊。”
“什么搞到一起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好嘛。”盛衾解释,“而且这跟洐哥有什么关系啊?”
“都住在一起了,还不算吗?”裘琳琳惊了,“阿衾,你现在都这么开放了?”
“我之前磕的是你和宴椁歧,但你们不是BE了嘛,换一个磕喽,现在是和好了?”
盛衾:“……。”
“我们确实是在一个地方住,但不是你想的那种住。”
盛衾继续解释:“前几天我们观测龙卷风,车出现故障了,然后他和陈宇哥突然出现,算是解救了我们。”
“陈宇也在?”裘琳琳问,“这么巧吗?”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我记得,陈宇哥说他们参加了个慈善组织的野外救援队,具体的不太了解。”
“哦,这个我知道,国外就那样,不太平。所以就会有很多慈善组织和救援组织搞各种各样的救援队。”
“他们这次参加的这个还算是安全的,主要都在无人区。我记得陈宇跟我说过一次,他和宴椁歧之前参加过那种全球范围内的救助受难者和灾民的行动。很多时候都是真刀真枪的干。”
盛衾犹豫片刻,问:“那么危险吗?”
裘琳琳:“嗯,你以为国外暴动什么的,都是闹着玩的。”
“陈宇哥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啊?具体是什么时间参加和离开的你知道吗?”
“这我哪知道啊,他们两个在国外也得四五年了吧,陈宇时间更长,具体是什么时候这根本没法猜啊。”
裘琳琳盯着她:“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盛衾心不在焉地晃了下头。
裘琳琳:“就算是搭救了,也没必要住在一起吧,你们不尴尬吗?”
这是个好问题,尴尬这种情况似乎跟某人压根不沾边。
他倒是有一千种让别人尴尬的办法,然后在雷区疯狂蹦迪。
“还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盛衾垂眸,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那件事。”
“那你呢?”
“我早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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