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林沅安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浑身黑漆漆,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正以人类不可能歪斜的角度,拧过身子,也探出楼梯扶手。

死死地盯着她。

林沅安一秒都不带思考地条件反射地从挎包中掏出强光手电筒。

打开手电筒,直直地照向那个黑色的人。

瞬间,整个楼梯间亮如白昼。

原本昏暗阴森的气氛瞬间被手电筒发出的强光所驱赶,那名黑色“人”骤然被强光打了一脸,明显一愣,继而捂住双眼痛苦嗷叫。

原本可怖的气氛在强劲的白光衬托下,竟然显得格外……滑稽。

林沅安做完行云流水一套动作后,自己也愣住了。

这个手电筒是她专门随身携带,用来防狼的。

没想到先防鬼了。

原来鬼也怕这种物理伤害啊,早知道她应该把一整套的防狼套装准备上的。

就像是在青天白日看恐怖片那样,林沅安心中的恐惧消散不少。

她左照照,趁黑衣“人”松懈半分时,又突然直对它的双眼,

右照照,一个假动作,又刺向黑衣“人”无神的眼睛。

惹得黑色“人”嗷嗷大叫。

如果这世上有鬼怪保护协会,她应该要被扭送到监狱的。

暂时占了上风的林沅安正在洋洋得意时,忽感有些不对劲。

痛苦低吼的鬼叫声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哐啷声。

哐啷……哐啷……

像是某种结实的东西在地面拖行。

声音越来越大。

林沅安屏着呼吸,斜眼往下看。

刚刚那个在楼梯上的黑色“人”不见了。

它去了哪里?

林沅安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颤巍着双手,把手电筒缓缓移上。

她终于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了。

是斧头被拖在地上,磕绊台阶的声音。

生锈斧头上不断滴落着猩红液体,划过一路的痕迹,触目惊心。

黑色“人”正拖曳着一把斧头上着楼梯,而距离她的位置。

不过几十米。

失策了!

忘了鬼也会躲啊!

察觉到林沅安的视线,斧头鬼僵硬地抬起头,嘴角咧至颧骨,陡然睁大双眼,露出核桃般大的眼白,炽热地盯着她。

但是它脚步丝毫不见放慢,三步并两步眼见就要抡起斧头砍向她。

林沅安抡圆手臂把手中的手电筒砸向它。

啪嗒。

手电筒首先正中斧头鬼的脸面,随即掉在地上,闪烁几下便彻底失去了光芒。

原本亮如半天的楼梯间瞬间打回原形,变得阴森昏暗。

啊,这质量也太差了吧,砸两下竟然坏了。

还不如之前的平底锅管用!

林沅安撒腿就跑,往反方向跑上楼梯。

不知道爬了多少层楼梯,无力地脚下一绊,林沅安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台阶上。

双腿酸软得根本连站起来都困难。

她爬了那么久,没有十层也有八层楼梯了吧。

抬头一看。

“7F”

怎么可能还是七楼?!

难道她遇到了鬼打墙?

所以刚刚她就一直在这个七楼里面打转吗?

明晃晃的“7F”标识像是扭曲成一张笑脸恶意地嘲笑着她。

林沅安顿感头晕目眩。

那那只斧头鬼,岂不是……

一直都在这一层,静静地看着她,像只无头苍蝇乱转……

那它现在,又在哪里?

哐…哐…哐……

熟悉的声音在咫尺之间响起。

林沅安脑袋嗡嗡炸开,头皮发麻,心如擂鼓。

斧头鬼。

在她的背后。

凛冽的寒意自脚踝吹至头颅,林沅安能感受到斧头鬼正扬起它的斧头对准她的头颅劈下来。

预想喷溅四射的滚烫血液并没有溅到斧头鬼的身上。

因为斧头鬼用力一砍……扑了个空。

原本站在面前的林沅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猫咪。

是的,那只小猫就是林沅安。

林沅安第一次对她能够随地变成动物的这项能力感激涕零。

方才,斧头鬼的斧头将要劈下时,她的心跳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毫不夸张地讲,像是要从胸腔跳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

熟悉的变身感再度涌上来,再次睁眼她就变成了一只不过两个巴掌大的小猫。

没有时间给她去缓冲变成猫的这一件事,只见她蹑手蹑脚,踮起四只爪爪,悄悄地溜到一旁。

眼睁睁看着猎物从手里跑掉的斧头鬼气急败坏,抡起斧头就四处砍。

墙壁上瞬间出现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沟痕,看得林沅安是心惊肉跳。

得益于娇小的体型和优越的夜视能力,林小猫在这昏暗的楼梯间犹如如鱼得水。

她悄悄地缩在另一边墙角角落,不敢出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会被斧头狠劈下来。

前有鬼打墙,后有斧头鬼。

林沅安感觉自己的尸体暖暖的,很新鲜。

黑暗中,斧头劈斩的银色闪光和偶尔飞溅出去的不明腥臭液体在空中不断闪现,林沅安快要连自己的罐罐样式都选好时,一只手突然从浓密的黑幕中悄然出现。

林沅安把爪子塞进嘴巴才不至于让自己惊叫出来,因为手腕以上,干干净净,再无其他。

是各种含义上的只有一只手。

因为离得近,她甚至还能看到无名指上还绑着一圈红绳。

那只手却像通了灵般,人模人样,首先腾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勾勾指头示意让她跟着走。

眼前一幕极为诡异不可靠,但林沅安直觉可以相信它,因为她在它身上并没有闻到任何令她不适的味道。

也就是用季跃白在公交车说的,没有恶意的味道。

毕竟在一只顶多是外观有点奇怪的手和随时觊觎她头颅的斧头鬼选择,正常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吧!

于是,林沅安小心地跟上它,左拐右拐,前走后走,最后那只手一个急刹,林沅安刹不住脚步直接撞在它手上。

她双眸一黑,彻底什么都看不见,因为那只手捂着她的双眼,密密实实,透不进任何一点光芒。

虽然无声,但是林沅安奇异般明白那双手的用意。

不要看路,用心去走。

林沅安闭着眼睛,听从地迈着步伐。

不知走了多久,眼睛上的覆盖物突然消失不见,等林沅安再次睁眼时,她已经身处致知楼的一楼楼梯口。

她是一秒都不敢停歇,四条腿跑得快要磨出火星子,几乎是把自己甩出致知楼的。

跌跌撞撞走到外面的水泥走道,林沅安虚脱地瘫软在地。

她终于出来了!

好险,差点就交代在里面。

致知楼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有鬼,而且为什么要追着杀她?还有那只手,为什么要救她?

林沅安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但很明显她想破脑袋也没有得出个所以然。

一个黑影突然笼罩着她全身。

还没来得及等她反应过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拦腰将她抱起。

熟悉的声音再度从她的头顶上传来。

“猫?”

是了,她变成一只猫!

她的老天奶啊!

这下又要怎么变回来人啊?

“你迷路了吗?”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怪耳熟的?

她挣扎着翻身,想要看看抱着她的人是谁。

像是知晓她的心意般,那名好心人极有技巧地给她翻了个面,双手举起她两只前爪,让她正面看着他。

一张帅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林沅安面前。

果然又是他——季跃白。

她是天生和他八字不合吗,为什么每次狼狈不堪的时候总能遇见这个人。

还是说,他知道面前的这只黑猫是她变的?

季跃白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许久,久到林沅安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看出来是她时,他问道:“要不要跟我回家?”

林沅安四只爪子都在抵抗放在头顶的手,浑身上下散发着“别摸我”的信号。

男女授受不亲,不要!

察觉到手里小猫的抗拒动作,季跃白将林沅安轻轻放回地上。

重获自由的林沅安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他。

竟然真的放下她了,这么听话?

季跃白半跪着,盯着眼前毛茸茸的小家伙,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

“你不想跟我走,我也不强迫你。”

“毕竟有些小猫是喜欢月黑风高独自一只猫风餐露宿,无家可归的流浪生活。”

季跃白笑得越发灿烂:“我听说猫也能看见许多人类看不见的东西呢。”

林沅安:?

不是,大哥,你别吓我啊!

经由他这么一说,林沅安不由自主地留意起四周,虽然没有看到超自然的生物,但是心里毛毛的,总感觉草丛边、大树后、雕像旁会有东西蹦出来。

鬼使神差地,她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致知楼的方向。

刚刚那个差点害她头首分离的斧头鬼就在楼梯的窗边,盯着她,恨不得用眼神代替斧头剐出她的血肉。

眨眼再看时,窗前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林沅安冷汗涔涔,瑟瑟发抖。

季跃白同样也抬头看向窗边,和林沅安恐惧的反应不同,他眼底里是看不清的情绪。

好奇、惊讶还有仿佛看到希望的癫狂喜悦。

他脸上不显,继续对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小猫咪说:“希望明天还能见到……四肢健全的你。”

说完便起身,作势就要转身离去。

林沅安着急地在原地打转,她不想大晚上一只猫留在外面啊。

而且……而且这里还有鬼呢,她害怕啊!

虽说跟他不熟,但起码也有着公交车的革命友情。

而且他也没见到她这次变身的过程,应该是不知道面前的这只小猫就是她。

对她没有别有所图吧……应该。

最重要的一点是,上次从老虎变回人的时候,他也在身边。

说不定这次也能帮到她呢。

而且眼下的确是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不如先跟他回去再作打算。

林沅安是个能屈能伸之辈,全然忘记自己刚才拒绝别人的事情,无师自通地夹着嗓子。

“喵呜~”

用小猫头蹭着季跃白的裤脚,眼底里的讨好之意再明显不过。

季跃白明知故问:“怎么了吗?”

喂,不要装蒜。

明明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而且你的嘴角都快压不下去了!

林沅安坐在地上,前爪着地,仰着圆润的小猫头,闪烁着明亮的异瞳大眼睛,粉色的鼻子小巧湿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触摸。

“喵~”

带上她一起走。

季跃白故意拖着腔调:“让我走快点,不要妨碍你的独居生活?”

“喵~嗷~”

不是!带她一起走啊!

季跃白唇角轻勾:“那我走咯。”

林沅安真是恨自己讲不了人话,这男人是不是听不懂猫话啊。

“喵喵喵!”

不带她走,她就自己走,她还不去了呢!

她也是有骨气的!

林沅安气得炸尾巴,原本竖立着的两只尖尖耳朵变成飞机耳,她一边转身走嘴里还不忘喵喵骂着身后的男人。

有骨气的林沅安走了几下猫步,心里顿感迷茫。

她现在这个样子回去,怕是没有人认得吧,那她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这次都不知道要维持这个样子多少天,而且就算这次的变身解决了,以后呢?

一直被她试图掩盖过去的问题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面前。

委屈、无助还有难过的情绪像洪水宣泄般瞬间涌上心头,拦都拦不住。

林沅安耷拉着耳朵,粉色的鼻子一动一动地啜泣着,十分可怜。

四肢突然悬空。

林沅安惊慌地“喵”了一声,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人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揩去她眼眶边的眼泪。

头上传来男人清润矜贵的声音,犹如山泉流水,沁人心脾,清冽好听。

“是哪家这么爱哭的小猫啊?”

季跃白:“原来是我家的。”

俺家的小猫也不喜欢被人摸,why,可是她又喜欢和我贴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过分!(不过我可以“强制爱”hh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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