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糖葫芦

虞奉明是打算找那卖糖葫芦的。来得凑巧,远远看见草靶子上还剩下最后一串红彤的,被他爽快买去。

见东西卖完了,卖糖葫芦的小贩说不上高兴,反倒纳闷起来。今日得了小半筐山楂,他哼哧哼哧做了八串冰糖葫芦,还没出门便被他婆娘一掌打在脑后:“二傻子!夏天卖什么冰糖葫芦,那糖都要融完了。再说了,现在山楂还没熟透,能好吃么?!”

他懵懵懂懂点头,拿了串糖葫芦尝味道,果真是又酸又涩,皱得他皮紧,又心道做都做了,还是出来卖一卖试试。不曾想今日这东西这么抢手,竟卖了个光。可他还是怕食客尝了味道找他麻烦,于是每卖出一串便换个地方蹲着,等这最后一串卖完,便慌不迭跑回家了。

虞奉明走了两步路,又停下掰开油纸望了望那甜蜜东西,面上浅浅笑意。再抬头时,看见鞋铺前站着个顶熟悉的身影:“刘大人?”

刘小红正捧了两只鞋看着,听见声儿后直起身来看他:“虞大人?”

“刘大人在买鞋?”

“是了,这不是要出远门,出来买两双鞋备着。”他侧身微微仰头,“刚好和我儿子出来逛逛,顺道买些零嘴儿、小物件什么的。”

刘小红身后站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瘦高。二人怀里捧着不少东西,有拨浪鼓一个、饺子大的粉色鞋儿两双,还有两包油纸包着的吃食,一包不知是不是绿豆糕之类的糕点,另一包他倒看出来了,和他手上那糖葫芦一样,五根竹签漏在外头。

“刘大人何日启程?”

刘小红让鞋铺老板包好他看中的两双鞋,道:“再过两日便走。”

虞奉明微微诧异:“走这么急?虞某本想着过几日请刘大人吃顿饭,再好好送送刘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请帖还没送出去,刘大人已不在京城了。”

“呵呵。”刘小红心知他只是嘴上说说漂亮话,酸道,“虞大人这般,倒显得你我二人生疏了。虞大人公务繁忙,怎么敢耽误虞大人宝贵的时间呢?虞大人只要能抽空与刘某喝喝茶、说说话,刘某便知足了。”

“好啊,刘大人,那就今晚吧。”虞奉明冲他笑道,“今日这茶,刘大人不喝,可别想走了。”

刘小红本就想在临行前多陪陪女儿,如今嘴上逞能倒把自己架得不上不下,又要抽个把时辰和虞奉明相看。他悔不当初,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转身叮嘱几句,随后上了虞奉明的轿子。

虞奉明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下人,轻声嘱咐,让送去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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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荧拿到糖葫芦觉着稀奇,盛夏竟也能让他找到这稀罕玩意儿。

唇瓣沾上外壳糖霜,果然不似冬季脆爽,黏腻得快要不成形,但总归是甜的。可整颗果子咬开后,迸发出的酸涩让她连忙吐了出来。

也许只是第一颗如此?

她迟疑着,又去吃第二颗。

照例是再咬一口都会要去半条命。

他是想传些什么话呢?她盯着手心两颗山楂出神。

是想安慰她凡事总是先苦后甜?可这样的话,那糖霜就应该埋在山楂里头。还是想告诫她,若仍不愿向他低头,那就是在自讨苦吃?

罢了,说不定这位大人只是被无良商贩坑了一道。好在糖霜不是苦的,江晚荧扬唇笑笑,于是伸出舌尖细细舔着剩下的糖葫芦。

等她舔到第四颗山楂的时候,虞奉明和刘小红正添了第二碗茶。

“刘大人何需走得这么着急?”

“原本的确是想再过半个月动身,可下月有七夕,刘某便想早去早回。”

嗯…七夕。

虞奉明用杯盖撇了撇茶,又呷了一口:“刘大人是觉得…萧都督遇刺一事另有隐情?”

“是。”刘小红点头,沉默望着眼前的地毯,过了会儿功夫才开口,“刘某有几个不成熟的猜想,刚巧虞大人在,不知可否与刘某探讨一二?”

“刘大人请讲。”

“虞大人可否记得,上月初刑部抓了个叫孟姝的女子,她夫君梁为忠涉嫌行刺之事。”

那事还牵扯上江晚荧,叫他如何不记得。虞奉明道:“记得,刘大人说那女子在牢里自尽了。”

“是了,当日孟姝在公堂上说,是梁为忠让她来京伸冤。”刘小红将茶一搁,“假设焦州军内部有两股势力,一股是逆党,为首的叫…叫王五球,另一股就叫他…”刘小红拈着胡须,晚边买的零嘴跃上心头,沉吟片刻道:“嗯…那么就叫他卢胡唐吧。”

王八蛋和糖葫芦…

这名起的,亏他想得出来。虞奉明失笑,口中的茶水险些喷出来。

刘小红见他脸色涨红,打趣道:“虞大人,这是又突发腹痛了?”

虞奉明摇摇头,笑道:“我听说刘大人已经给小女儿起好名字了,没记错的话,是叫刘火炮么?刘大人取名的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这名字,别说给女孩子了,就是给男孩子也烫嘴。

刘小红呵呵一笑:“虞大人家世显赫,自然是不明白,一个能引人注意的名字,对普通人来说有多么重要。想当初我刚进刑部,那时的尚书大人说,我一个大男人起名为‘红’,却又不求大红大紫,倒有几分意思。往后他查案办事便总说‘把小红带上’,想来就是这个名字让他印象深刻了些。”

得了名字带来的好处,是以刘小红为大儿子起名为刘小二,小儿子起名为刘大大。暂不清楚这荒唐的名字有没有效果,但旁人得了二人名字后总会在心里默念两遍,紧接着会心一笑。

“刘某在四十岁还能得个女儿,哎呀,实在是欢喜不已。名字起个火炮呢,也是希望她往后能够‘掷地有声’。再来呢…”刘小红两眼望他,“是警示自己,作为公门之人,仍要充满干劲,万万不能懈怠行事。”

虞奉明听着止了笑,倒不知道聊这一遭仍让他得了机会讥讽自己,扶额回他:“扯远了,刘大人,再接着说那王五球和卢胡唐的故事吧。”

刘小红点点头,正欲张口,又被虞奉明打断:“等一等,刘大人还是叫他卢唐吧。卢胡唐念着舌头打架,多念几回只怕嘴皮子都要厚上几寸。”

他撅着嘴默念三遍,心想果真如此,于是从善如流:“第一种情况,梁为忠的确属于王五球之流,他妻女是逃窜才来的京城,可是…”

“可是既要逃命,为何偏偏要来京城,分明就该往远逃才对。”虞奉明替他把话续上。

“的确如此。”刘小红又道,“第二种情况,梁为忠是卢唐的人,说不定平日里因品行得罪过人,这才趁机被陷害。”

“哎。”虞奉明叹了口气,他依稀记得梁为忠只是个骑兵,“那他是有多不让人待见,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

“是,甚至妻女来了京城也不放过。所以我这次去焦州,想好好查查他,是有多讨人厌。”

这话说完,刘小红没了声响。虞奉明以为这话题结束了,又捧了茶喝着,两口下去又觉得四周静谧得不太对劲,抬眼一看,刘小红正盯着自己,眼里蕴着几分欲言又止。

“刘大人还有话要说?”

刘小红目光幽幽:“说不定还有第三种情况…”

虞奉明道:“刘大人是觉得…”

是觉得从一开始,王五球就不是逆党?那不就变相怀疑拥护萧都督的卢唐派,才是真正造反之人?那么萧都督呢?

这想法属实危险。

二人视线相对,谁也不肯先说第一个字。

“时候不早了,刘大人早些回去休息,这两日好生养足精力。”虞奉明笑着,起身送客,“刘大人若是愿意,日后常来、常聊,刘大人所言,虞某定当洗耳恭听。”

--

虞奉明果真是言出必行,宋祈安第二日准时出现在江府大门。

午后太阳毒辣,他还戴着厚重的面罩,话里也喘着热气:“江小姐,在下宋祈安,是…是清和派我来的,说是来给江夫人复诊。”

竟连幌子都替她打好了,江晚荧心里一松,引他进门。

廊下,她放缓脚步:“宋医师,天气炎热,戴着面纱会不会闷得厉害?”至少她知道这滋味,可不太好受。

“的确是闷得慌。”宋祈安眼露无奈之意,“可雇主不自信,觉得我这美貌若不加以遮挡,他心念着的姑娘便会被我勾走,如此只能委屈委屈自己了。”

江晚荧哑然失笑,只能编个挑不出毛病的借口去劝:“我母亲心思敏感,以往的郎中替她看病时,面上都不加掩盖。如今换了医师,她本就有些抵触,若是再见你戴着面纱,心里保不齐会觉得是在嫌弃她…”她说完偏头看他。

宋祈安听了觉得中肯,面上一喜,伸手将面罩卸了塞进兜里。

诊脉时,倪绣纭还昏沉着。江晚荧不敢打扰他,挑了个远处的小凳坐下,手中的团扇轻柔摇着。

“你母亲肝郁日久,头疼的毛病至少有一半来自她整日所想。她若是自暴自弃,这病要好的确很难,但也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我替她扎了几针,回头送些药,先服用一个月看看效果。”

“江小姐便送到这里吧。”宋祈安回身拦她,不知为何又将那面罩翻出来捏在手上,而后背过手去,对她笑笑,“不知是不是宋某过于疑神疑鬼,总觉得身后有一股不知名的灼烧感,江小姐可否帮忙看看?”

江晚荧心上疑惑,朝他身后望去,竟看见虞奉明在虞府大门前的柱子后站着,两眼正直勾勾盯着她。她面上一惊,退了小半步。

宋祈安点头:“看来我的感觉的确没错,的确是我阴魂不散的雇主。”

江晚荧心下了然,他是故意将拿面罩拿出来给虞奉明看的。

宋祈安寒暄几句便走,走时慢慢悠悠。路过虞府时手上触电,那面罩被丢在虞奉明脚下,他佯装惊讶:“呀!我的面纱!怎这么不长眼,竟飞到虞大人面前。”

“你给我过来!”

听完虞奉明微怒的这句话,江晚荧才收了眼,笑吟吟进了屋。

不想一顶轿子停在江府门口,还没停稳,轿帘已被里头的人儿掀起,一道明媚的嗓音亮起:“快停轿!等等等等!晚荧姐姐!你等等我!”

虞奉明又开始盯了

(看了眼存稿,有点想过年期间日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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