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课间,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三楼上来了一个人,停在一班前窗,向里边虚望了一下。
“林夕繁不在,但是我可以帮你喊一下班长的狗腿子。”临窗的女生经常充当传话机,平时就爱盯着窗外发呆,看到俞归絮,没等他开口,就主动帮忙,随即朝教室里喊道,“陈小痴,帅哥找!”
正在听柯太太剧透的陈多炽听命走出教室,瞧见轻靠在墙上的俞归絮,问道:“有什么要带话吗?”
俞归絮点点头,拿出指尖夹着的纸条:“直接给他吧。”
陈多炽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墙上靠,但是比他拽一些,脸上写着“我很牛逼”,说:“抱歉,我们班长不收情书。”
俞归絮把手收回来,看了下简略对折的纸条,有些许无语,问题:“你见过这么简陋的情书?”
“给我。”陈多炽把纸条正反两面反复观察,笑道,“知道还不弄精致一点?这次先收下了,下次记得镶个金边边。”
“陈多炽,柯七小叫你过去一下!”
教室里面有人在喊他,陈多炽急匆匆地和他说再见。
俞归絮看见他走进去把纸条放在了林夕繁笔盒里,偏头和邻座的女生说着什么,回想起刚刚陈多炽开玩笑般说的话,“知道还不弄精致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以后纸条也弄精致点好了。
俞归絮正要走,就看见教室里的陈多炽朝他招了招手示意等一下,疾步到他面前说:“找我们班长,去楼上,他刚刚走的时候说,先去教务办公室领个通知,然后会顺便去严以那边慰问一下。”
他眼睛一转:“严以你认识吧,六班的。”
俞归絮点点头:“认识。”
见俞归絮好像没有想上楼找林夕繁的意思,陈多炽补充道:“我上节课听林夕繁说,他好像有事找你,你上去找一下他吧。”
“有事中午再说不就好了。”
“急事!”陈多炽眨眨眼,“巨巨巨巨急!”
俞归絮看着他挤眉弄眼,心说巨急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
陈多炽却推他:“你快上去嘛!”
一边妥协地承认说:“好吧,其实是我们班那群小姑娘希望你上了楼找他去。你看,时间也够,还有五分钟才上课,快去快去。”
俞归絮被推了两步,抬脚自己走上楼梯。
*
林夕繁确实去严以班上了。
严以刚从校长办公室回来,消沉了一节课,一碰见他就泪流满面。
“繁哥!!!呜呜呜呜呜呜——”严以和林夕繁在楼梯转角那边会面,一见着,严以就跟看见亲娘似的,抱着林夕繁哭哭啼啼的,“完蛋了呜呜呜,我要写一千字检讨,明天之前交到校长办公室,每个月都要写,直到表现优秀消除处分呜呜呜。”
“你敢把鼻涕擦我身上试试呢?”林夕繁骂他,手上却安抚性地拍拍他的后背。
严以放开他,说他无情。
“现在呢?你跟傅舟舟打算怎么办,分吗?”林夕繁关心他的感情现状。
“分了。”严以撇撇嘴,“对外。就是别人问起来,要说已经分掉了。”
“噢,那你们得小心点。”
“对啊,见面都不好见,转成网恋了。”严以痛苦地仰头闭目,突然睁开,对林夕繁说,“我终于感受到什么叫秀恩爱死得快了。”
“哪来的结论。”林夕繁无语道,确实他俩也经常在同学面前牵手逗趣。
“就早上那会啊,”严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抓着他的肩膀摇啊摇,“我跟俞归絮俞神秀恩爱来着。”
林夕繁本来想避开,但是没成功,被他摇得有点晕。
“早上就算没有俞归絮,你们也会被发现。”林夕繁清醒道。
“欸那是不是俞归絮啊。”严以又哀嚎一会,停止折磨林夕繁,看见了楼梯口站着的人。
刚全年级出名的自信小孩迷惑道:“也是来找我的吗?也是来安慰我的吗?”
林夕繁一扯嘴角,拍拍他肩膀:“找你干嘛?他又没有失恋经验,安慰个锤子。”说着头也不回地往楼梯方向跑过去。
“合着你有咯。”严以暗自吐槽,窝到楼梯监控死角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严阵以待】:刚刚我在跟林夕繁诉苦,俞归絮来了,他眼睛都亮了,我服了。
【傅舟舟】:值了!
*
“你怎么来了?”林夕繁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化,从一开始的多云变成了晴天,“去老师办公室吗?”
“不是,找你。”俞归絮看着他,眼里情绪流转,“陈多炽说你找我有急事。”
林夕繁一头雾水:“什么急事,我怎么不知道。”
俞归絮一笑:“那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吧。”
“你知道他骗你,还上来找我?”林夕繁看一眼手表,“还两分钟上课。”
楼道里也几乎没有人上下了,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踏上楼梯,一起下楼。
“你什么时候站那边的?”林夕繁没在意他表情,眼睛瞧着地面,仿佛下楼是一件需要盯着仔细看的事情。
其实是怕一转头就对视上。
眼神接触像有魔力,视线会变成橡皮糖,粘黏到一起。
“在他抱着你哭的时候。”
林夕繁感觉这句话语气不太对味,还没咂摸出什么意思来,就被扯了一下衣角。
他们正走到楼梯与楼梯之间的平台,林夕繁只被轻轻拉这么一下就停住了脚。
“怎么了?”
俞归絮向他走近一步,目光落在较下的某一点,可能在他的锁骨处也可能在他后面的某块砖上。
林夕繁不自觉地退一步,靠到了墙壁。
他终于发现俞归絮的表情有点差,说不上不开心,只是感觉没有平时对他的那股灵动了。
眼神也没有预想中地对上。
还没有多研究,对方便继续靠近,轻轻把下巴搁在了他肩膀上。
不算重,但还是能感觉到这人缓缓卸力。
俞归絮没比他高多少,这会这个动作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就像抱着他一样。
又没有抱住,若即若离的。
“走楼梯有点累,让我歇歇。”他耳边响起声音,这是似乎是林夕繁第一次这么近地听对方讲话,和平时不同,气息弥散到肩颈,温热湿痒。
已经快上课了,知杳中学的班级管得都严,上课前一分钟同学们几乎都会自觉进班,所以喧闹的走道差不多都慢慢静下来,只能听到个别老师没来的教室还在吵。
“噢。”林夕繁就任他靠着,自己身后紧紧抵着一堵墙,有些凉,凉得他的心跳都有些乱。
快上课了,明明应该推开的,但是他却有一种想要伸手去抱对方的冲动。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商场的时候,俞归絮也靠近过一次。
自己窝在吵吵闹闹的社死按摩椅里,这个人凑近看他。
很近很近。
那次,他似乎没有想到问为什么,只是开玩笑般说:“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
其实是,在被对方注视的那三秒中,他有一瞬间想试试,和这个人亲吻是什么感觉。
就像这次一样,他有一瞬间想试试,和这个人用力相拥是什么感觉。
相拥到拥入彼此的骨髓。
和别人也不是没有抱过,就像严以今天那样。
可是他并不会有回应的意愿,甚至想赶紧让开。
不会深究,也没必要深究。
也许,因为别人都是开玩笑地抱抱吧,大家都是朋友,抱抱安慰一下,又不算什么。
那,俞归絮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夕繁身上有他自己独有的味道,比小时候淡一些,需要更近一点才能闻到。俞归絮闭眼闻着,心里埋怨自己的冲动,粗略地读着秒,警醒自己一般说:“上课了。”
话音刚落,铃声就如同回应他话语般响彻整栋楼。
林夕繁挤出一抹笑,看他同自己拉开距离,看着他神色又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差别,找不出任何端倪,努力找补道:“累了靠一下就好了?”
俞归絮心说,还能干嘛。
嘴上却催促着他赶紧回教室去。
看着对方匆匆转身下楼。
林夕繁重重捏了下手心,感受到一丝痛感,又松开。
紧张得连手都冰凉了,现在腿还有点飘,如果刚才后面没有墙的话,或许他就倒下了。
林夕繁不禁回味起刚刚不过不到一分钟的亲昵。
那几十秒被无限拉长到无穷,就像小时候怎么也看不完的火红色的夕阳与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的田埂。
结束后又感觉被缩短到极小,就像那些瘪掉的皮球和生锈的旧自行车,贪恋而不舍。
他其实知道,自己心腔里的碰撞不是因为瓷砖太凉,也不是因为姿势不舒服,仅仅是因为,俞归絮。
不是因为这人的任何动作与态度。
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
林夕繁敲敲门喊“报告”,孟洋正在板书,也不在意他为什么迟到,偏头招呼他让他进来。
坐到自己位置上的那一刻,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试图缓解自己还在乱跳的心脏。
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了。
他对俞归絮的感情好像有点变质了。
不会是在刚刚,而是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刻。
但是量变引起质变究竟是哪一瞬间,已经无法追溯。
——
上课时的俞归絮手上几张几条,整整齐齐,挑来挑去:待会下课给他传哪张纸条呢?
转头看向读者:要认真上课。
——
陈多炽:柯太你找我何事!
柯太:你真不懂事,速速让鱼去见林
陈多炽:…行吧(朝外面招手)
——
发现自己喜欢对方的时候
鱼:完了,我会影响他的怎么办
叶:尊嘟假嘟?嘻嘻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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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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