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下一秒,巨大的落水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香槟色的真丝长裙遇水后变得透明,紧紧贴在丁茹身上,让她狼狈不堪。而林娜的红裙则在水中绽开,像一朵盛放的罂粟。
现场的宾客被这突发状况惊呆了。
“救命!我不会游泳!”林娜在水中扑腾着,声音凄厉,手臂却紧紧缠着丁茹,不让她轻易上岸。
丁茹呛了几口水,挣扎着想站稳。水池并不深,只到腰部,但林娜的纠缠让她难以保持平衡。
“放开我!”丁茹试图推开她,却被抱得更紧。
“丁小姐,你为什么要推我?”林娜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带着哭腔,“就算你再讨厌我,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动手啊!”
丁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妹挺能演啊。
“我知道你一直介意我和岑希的过去,但我已经退出成全你们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围观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看向丁茹的目光中充满了质疑和谴责。
“你怎么能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拉我下水的!”丁茹十分气愤。
要不是空不出手,她非得当场录个小视频给她报个短剧不可。这演技,去横店时薪没个五百她都不答应!
内心疯狂吐槽:救命!她就是个收钱办事的,不想把兼职干成意外身亡啊。
季岑希毫不犹豫地跳入水池,第一时间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丁茹。这个下意识的选择,让林娜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岑希,我好害怕,”林娜转向季岑希,泪水混着池水从脸颊滑落,“丁小姐她突然就......”
“够了。”季岑希冷声打断她,目光如炬,“我都看到了。”
这句话让林娜的表情瞬间僵硬。
“你......”
“我看到了你是怎么故意摔倒,又是怎么把丁茹拉下水的。”季岑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围观者的耳中,“林娜,你的把戏该收场了。”
现场一片哗然,原本指责丁茹的目光,此刻全都转向了林娜。
“不是的,是她在说谎!”林娜慌乱地辩解,指向丁茹,“她嫉妒我和你的过去,所以......”
“我和你早该结束了。”季岑希打断她,同时脱下西装外套,细心地披在丁茹身上,“是我一直困在愧疚里,让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期待。”
安保人员迅速赶到,季母也闻声而来,见状立即示意他们将林娜带离现场。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林娜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季岑希,你答应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忘了吗?”
季岑希静默地注视着她,片刻他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会遵守承诺,保证你生活无忧。但从今以后,我们两清了。”
“你是不是还在气我打掉孩子?”林娜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话音破碎,带着颤抖,“你以为我不痛苦吗?可我当时那么年轻,我害怕啊……”
“与那件事无关,林娜。”季岑希打断她,神色依旧淡漠。
“不,你听我说完!”林娜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双明媚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岑希,你的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分享,哪怕是……流着你血液的孩子,也不行!我只要你,完完整整地属于我一个人!”
季母倒吸一口冷气,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说什么?你打掉孩子,就因为……这种可笑的占有欲?”
林娜歪了歪头,脸上是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是您一直逼我离开岑希,也是您说我不配生下季家的孩子。说起来我这么做,也算是……如您所愿?不是吗?”
“疯子……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季母后退了半步,仿佛林娜是什么致命的病毒,“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季家绝不会让你这种女人进门!”
“伯母,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我和岑希在一起五年了!整整五年!这五年的感情,难道就真的比不上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女人吗?”
这话语指向性明确,恶意扑面而来。所有人的目光又“唰”地一下集中到了丁茹身上。
“她到底哪里好?不过是家世好一点,更会装乖卖巧,在人前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哄得您和岑希团团转罢了!她了解岑希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她知道他胃不好不能喝冷饮吗?她陪他度过事业最低谷的时期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控诉。
丁茹感受到那些探究的视线,脸上适时地露出受到惊吓和无措的神情。
季岑希眉头紧蹙,上前一步,将丁茹隐隐护在身后。
丁茹下意识地往季岑希身边靠了靠,小手轻轻抓住了他西装的袖口,这个依赖性的小动作,无声地诉说着她的“脆弱”和林娜的“咄咄逼人”。
季岑希感觉到袖口传来的微力,低头看了丁茹一眼,看到她微微发白的脸色和泛着水光的眼眸,心底某根弦似乎被极轻地拨动了一下。他反手,轻轻握住了她抓着他袖口的手,用掌心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这是一个超出剧本、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
丁茹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他。他目视着林娜,侧脸线条冷硬,但包裹着她手的掌心,却传来一种强大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娜。”季岑希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现在爱的是茹茹,也只会和她有未来。请你不要再来自取其辱,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家人和……我爱的人。”
“爱的人”三个字,他说得清晰而肯定。
明知是戏,丁茹脸颊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
林娜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季岑希和丁茹身上,特别是季岑希那个保护性的动作,深深刺痛了她。
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听着季岑希绝情的话语,林娜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怨恨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季岑希……你会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的!”她嘶哑地喊了一句,转身踉跄着跑了出去。
花园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和凝重。
季岑希松开了丁茹的手,那点短暂的温暖瞬间抽离。他转向众人,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抱歉,扫了大家的兴。一点小插曲,已经解决了。”
他处理得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只是无关紧要的风波。
丁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季母的生日宴最终因林娜的闯入而草草收场,在主人与宾客心照不宣的沉默中,勉强维持着表面的体面落下了帷幕。
客人们带着饱尝八卦的满足与尴尬陆续告辞。季母虽然因儿子的果断表现,脸色稍霁,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不悦与疲惫,被佣人扶着早早回房休息了。
热闹散尽的别墅,瞬间变得空旷而安静。
丁茹站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花园里装饰的星星灯尚未熄灭,在黑暗中执着地闪烁着,映照着她同样纷乱的心绪。
“走吧,我送你回去。”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季岑希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不远处。
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微敞,卸去了一丝正式感,却更凸显出他身形挺拔的清冷气质。
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在众人面前,紧握她的手,说出“我爱的是茹茹”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那干燥而稳定的温度,那么有力,那么令人安心,却又在事情平息后,干脆利落地抽离。
他就像最顶尖的演员,入戏快,出戏更快。
“好。”丁茹敛下眼睫,掩去心底那一丝莫名的失落。
回程的车厢里,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默。
丁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放着今晚的一幕幕——他体贴地为她拿饮料,在她被亲戚围住时适时出现解围,以及最后那紧紧包裹住她指尖、带着安抚力量的握手。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表演,无可挑剔。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因为那些“表演”而失控地跳动?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季岑希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早就知道她会来闹事,对吗?”
季岑希只是浅笑,不解释此事,那抹笑容变化作了一丝调侃:“你今天的演技很不错,特别是抓着我袖口发抖的样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当演员?我正好认识几个导演。”
他似乎心情不错,平日里向来死板的他,居然难得跟她开起了玩笑。
“哦?不知道季导给我的表演打几分呢?”她歪头打量他,索性也弯起唇角,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季岑希挑眉,语调慵懒:“九分。扣掉一分怕你骄傲。”
“评分这么高?”丁茹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那看来我的片酬得涨了?”
“可以考虑。”
季岑希瞥她一眼,神色是他没见过的狡黠,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哥哥。”
想到那晚自己鬼迷心窍的勾引他,丁茹不免尴尬,摆手笑了笑:“那晚的事就别提了……”
跟隔着手机屏幕打字的感觉还不一样,此刻面对面,他幽深的眼眸像带着钩子,精准地捕捉她每一丝慌乱,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连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让她无处可逃。
“为什么不能提?那天你叫我哥哥的时候,可是大胆得很。”
丁茹恨不得打开车门跳下去。
“林娜她……会不会再做些什么?”转移话题的同时,丁茹忍不住也有些担忧。林娜最后那充满怨恨和疯狂的眼神,让她心有余悸。
一提到林娜,季岑希脸上的暧昧与戏谑瞬间褪去得干干净净,只余下深潭般的沉静。
“我会处理好的。”
回答言简意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让她在安心之余,又隐隐感到一丝寒意。他对曾经在一起五年的前女友尚且如此果决冷酷,那对她这个仅仅是契约关系的合作者呢?
车子平稳地停在丁茹公寓楼下。
“早点休息。”季岑希下车,绅士的为她拉开车门。
丁茹走出几步,却又像被什么牵住,回过头,犹豫着,还是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轻声问出:“那个孩子......真是伯母逼她打掉的吗?”
季岑希还站在楼下,指间刚衔起一支烟。闻言,他抬着头淡淡看她:“丁小姐,我们的合作不包括探讨彼此的生活。”
他声音不大,听起来却是异常的响亮,甚至振聋发聩。
丁茹怔了怔,太明显的拒绝了,甚至不留一丝余地。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她,让她从方才那点短暂的友好的,甚至带点暧昧的旖旎幻象里抽拔出来。
“我以为我们早有共识。”
是啊,他们在商言商,她逾矩了。她误判了那一点点温柔的信号,以为他们的关系可以超越白纸黑字的界限,但季岑希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夜风穿过两人之间,仿佛带起了无形的屏障。
丁茹扯了扯嘴角,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疏离:“明白,是我多话了。”
“嗯。”
丁茹抿抿唇,这次头也不回的转身走进了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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