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非摆摊日,温曲儿这一觉睡得酣畅,直至天色大亮才转醒,她披着外衣晃进厨房,像往常一般打算烹制早饭。
刚踏入门槛,便被扑面而来的米香勾住脚步,碳炉尚有余温,热气腾腾的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红色地瓜丝点缀其中,在乳白的粥面沉浮,两个鸡蛋卧在中央,饭桌上还摆着粗瓷碟,里面躺着些许小菜。
望着这精心准备的早餐,温曲儿唇角止不住地扬起。
指尖轻轻抚过砂锅温热的外壁,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那人清晨生火的身影。
苏玄染竟特意为她备好早餐,她明了,这不过是他对自己昨夜赠衣的简单回礼。
可即便如此,这份直白的回应仍令她心中无端泛起欢悦。
盛起一碗粥,她小口啜饮,舌尖触到地瓜的绵密,品到鸡蛋的香甜,连最后一口小菜都嚼得格外仔细。
晨光落在碗沿,映得她眉眼弯弯,只觉这早餐,暖了胃,更暖了心。
粥毕,她轻推开苏玄染的房门,屋内被褥叠得方正,书桌一尘不染,一片静谧。
她静静站了片刻,又轻轻合上房门,走到院子里老树下的竹椅旁坐下。
斑驳的树影在身上摇曳,微风拂过,带来阵阵田园清香,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让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是夜
周府在月色笼罩下,弥漫着清幽宁静的气息。
晚膳过后,大堂中烛火摇曳,昏黄的光芒映照出周老夫子与苏玄染的身影。
周老夫子一袭杭缎长衫,烛火映照下,衣料闪烁着细腻的光泽,他手捧一杯热茶,目光温和落在他得意的学生身上。
轻抿一口茶,待茶香在唇齿间散开,周老夫子方才开口:“玄染,今日你初至府中居住,可还适应?”
苏玄染欠身:“多谢老师挂怀,学生一切皆好。”
周老夫子浮现温和笑意,放下手中茶杯,语重心长道:“既已决意闭门苦读,便需做到心无旁骛,切不可受外界喧嚣之扰。”
苏玄染端坐颔首:“老师教诲,玄染必铭记于心。”
话音落下,周夫人携着身姿窈窕的丫鬟款步入堂:“老爷,我来给玄染送衣裳。”
丫鬟垂首侍立在其身旁,双手恭谨捧着一叠衣饰。
衣裳层层相压,叠放得极为齐整,皆是清洗过又精心熏了香的,衣裳色彩各异,款式大方,做工精致考究。
周夫人目光慈爱望向苏玄染:“玄染,这是按你的身量裁的,料子都是当季新到的云锦。”
苏玄染起身离座,拱手行礼:“师母厚爱,学生万不敢当,叨扰府上已是不安,怎敢再收如此厚礼?”
“说的什么见外话!在这府中,就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周夫人抬手,自丫鬟怀中抽过叠得齐整的衣袍,径直塞进苏玄染臂弯。
苏玄染双手下意识虚托住衣物,只是目光中依旧带着犹豫之色。
周夫人见他这般模样,和蔼笑了起来:“傻孩子,长者赐,不可辞。”
苏玄染再次行礼:“承蒙师母厚爱,玄染定铭记于心。”
周老夫子抚须颔首:“玄染啊,你师母也是一片心意,收下便是。”
苏玄染恭声应下,将衣服放置一旁椅子上。
周夫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着,审视中带着关切:“玄染,我让身旁这丫鬟过来伺候你,如此也能让你安心攻读。”
粉衣丫鬟立即屈膝行礼,她垂首眼波微敛,眉梢眼角尽是柔媚,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
礼毕后,她半抬眼帘,安静侍立在一旁。
苏玄染神色微凝:“师母厚意,玄染愧不敢当,自小在乡野长大,粗笨惯了,突然有人伺候反倒手足无措,还望师母收回成命。”
一直垂首敛目的丫鬟,听到拒绝的话语,悄然抬眸,目光在他身上迅速掠过,瞬间,眼眸波光粼粼。
但见他容颜精致,芝兰玉树的身姿,俊逸出尘,不点而自朱的薄唇微抿着,清寒之气从中散发而出。
这股冷意让丫鬟心头一颤,刚泛起的欣喜瞬间掺进敬畏。
她嘴角尚未完全绽开的笑意僵住,缓缓敛起神色,恢复安静,垂首立好。
周夫人眉心微蹙:“这怎可?读书最忌分神,有人照应才能专心。”
苏玄染欠身:“师母的美意,玄染心领,但多年来早已习惯亲力亲为,还望师母成全。”
见他态度坚决,周夫人无奈轻叹:“既如此,府中上下皆是自己人,日后缺什么只管开口。”
苏玄染再次行礼:“师母体谅,玄染铭记于心。”
周夫人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终究还是无奈叹了一气,离开大堂。
丫鬟跟着转身,脚步迟缓,垂落的发丝间,漏出恋恋不舍的目光,似要把那人的身影刻进眼底。
苏玄染辞别周老夫子后,沿着廊道款步前行,迈入周府为其准备的别院。
这院子于他而言并不陌生,自来到周府,此处便安排给他作为日常休息所用。
走进屋子,里面布置得极为雅致,一张雕花梨木床静置于室,床上铺着的被褥,质地柔软,绣工精美。
一架古琴安然横陈在旁。
靠窗的位置设有一张书桌,上好笔墨纸砚井然有序排列着,一应俱全。
窗外,馥郁花香飘散,墙角翠竹摇曳,不远处的池塘中,荷叶层层叠叠,偶尔传来几声蛙鸣,为这宁静氛围更添清幽之意。
苏玄染将新衣物整理好,有条不紊放入衣柜,从一侧取出温曲儿为他新购置的月白色长衫。
行至净室,踏入浴房,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玫瑰香扑面而来,浴桶中清水盈盈,粉嫩花瓣悠悠浮于水面。
指尖轻挑,衣带飘零,衣衫悄然滑落,露出精瘦却紧实的修长身躯。
赤足迈入浴桶,温热的水流将他环抱,墨色长发于水中肆意铺展,在氤氲水汽中染上几分朦胧。
他微扬起面庞,双眸轻阖,浓密卷翘的睫羽,于眼睑下投下碎影,使得他本就立体的面容更添幽邃。
长眉斜飞入鬓,微微扬起,周遭粉嫩的花瓣,映衬着他莹润如玉的面庞,倒为平日疏离的气质添了几分惑人。
晶莹水珠,自光洁额头簌簌滚落,沿着轮廓分明的侧脸蜿蜒而下,轻轻划过嫣红润泽花瓣唇,悄然淌过线条硬朗的下颌。
跃入性感的锁骨间,滴滴坠入水中,泛起细微涟漪,他抬手撩拨湿发,肌理匀称的手臂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
沐浴毕,他长臂轻舒,取来干爽巾帕,指尖穿梭在墨发间,玄色长发被揉得微乱,又漫不经心地用锦帕拂过劲瘦腰线。
宽松的月白长袍随意披在身上,半敞的衣襟下隐约可见瓷白的肌肤,系带松垮垂落,慵懒姿态与平日判若两人。
他款步回到房中,行至古琴旁,安然落坐,手指轻抚琴弦,指尖于琴弦上起落,琴音悠悠,空灵澄澈。
他在周老夫子处,研习琴艺不过短短数月,但其天赋极高,如今已然弹奏得十分出色。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他起身行至书桌,研墨,执笔,蘸墨,悬腕挥笔,皓腕起落间,笔走龙蛇,洒脱劲逸的字迹翩然而生。
苏家院子,夜色静谧
温曲儿将明日要出摊的糕点胚子悉数备好,锅里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她提起木桶,行至那扇熟悉的房门前。
脚下动作,不禁一滞,往常夜晚,苏玄染总会将热水搁在她门槛。
她抬眼,望向隔壁屋子,一片静谧黑暗。
沐浴罢,一身舒爽,温曲儿窝进老槐树下的竹躺椅。
竹椅吱呀作响,她仰头望着缀满星子的夜空,夏风裹着夜来掠过发梢。
她想起白日里掀开他房门时,满室清冷得像是从未有人住过,被褥叠得一丝不苟,哪里还有那个垂眸专注书写的孤傲身影。
“矫情”她轻嗤一声。
她蜷起纤薄身子,笑意盈盈,望着浩瀚星空,月光轻柔洒落,繁星点点闪烁:“不过短短三个多月的相伴,怎么就忘了从前独来独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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