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骗子

但话说起来,酒鲤其实一直觉得,林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行动派。

比如她会在见到周宿的第一面就咬定他会是她的命定之人,哪怕她那时连他的国籍都不清楚。

比如他们在纳米比亚已经足够熟悉与暧昧,林箬却在爱情将发生的下一秒,毫不犹疑做出离别的决定。

再比如,现在,她能毅然决然放弃去南极,转而要硬吃回头草。

酒鲤平生最不可能吃的回头草。

“你什么时候飞澳洲?”酒鲤问。

林箬在舒服地足浴,声音千丝万缕的,将睡着:“后天吧。”

“你给你那位预备准男友说了?”

“……说了。”头将彻底歪下去,林箬醒来,“他肯定高兴坏了吧。”

“……”

如此不要脸!

这妞绝对需要检查一下脑科。

“哎,”林箬脑子估计成浆糊了,想起什么说什么,“鲤鱼,我问了符叙他怎么又不去连城了,你猜他怎么说?”

酒鲤不想猜:“林箬,你还醒着吧?”

女技师按摩洗完脚,收拾工具走了,林箬支棱着爬起来:“我一直醒着,鲤鱼,你过来,看着我眼睛,我说真的,不是梦话!”

酒鲤懒得过去,也懒得看她眼睛:“对,你说的不是梦话。”

“那你猜猜?”

又来,还说不是梦话。

林箬精力四射,突然蹦起来,三两步走到酒鲤跟前,掰过酒鲤脑袋强迫酒鲤和她对视:“猜猜!”

酒鲤无奈,而且她现在已经有点乏了。

她支吾了两下,随口编:“因为他拗不过钟叔,最终还是向长辈低下高贵的头颅?”

林箬拍酒鲤肩膀:“不是!他说是因为……”顿住,挠人心肝似的,“他说他喜欢你!”

这语气听着,特别不正经!

林箬蹲下身,撩开酒鲤的长发死盯着她眼睛,却发现这厮竟然不发怒不震惊也没有表现出嘲笑,甚至有点别扭,眼珠子闪烁不定。

天下奇事。

哎等等……林箬再凑近,被酒鲤忍无可忍推开:“我现在正……反正你以后别老动不动推我动我,懂吗?”

林箬摇摇头:“不懂。”

盘腿坐酒鲤跟前:“你早就……知道了?他给你表白了?什么时候?我知道了!那回我们在车库他听到了吧?”

酒鲤起身就要回房间。

林箬拦住她:“停停停!你别走哇,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从来不找我谈谈?酒鲤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好朋友?你坐下,我有消息跟你共享。”

眼看这人又要动手动脚,酒鲤被迫坐下。

“好。”她说,“你说吧。”

“其实符叙高中就喜欢你,不知道吧。”

酒鲤:“……嗯。”

“他说他正在追你。”

酒鲤:“……唔。”

“你不会对他也……”

酒鲤死亡微笑:“快滚蛋,别、瞎、猜!”

“……”

连续三次受挫,林箬暴走,拾起旁边的抱枕追着酒鲤打架,下手十分没轻没重。

酒鲤躲过她几招疲下阵来,被林箬按在地上暴揍,抱枕虽然轻,但也有分量,林箬轮换着拿手边能拿的抱枕逮着酒鲤抡。

有几下酒鲤胳膊肘没挡住,被她砸到小腹上。

被缠得狠了,酒鲤话未经过脑子,吼出了心里话:“你他妈别打我肚子,我怀孕了!”

“…………”

林箬举着猫猫抱枕的动作定在半空。

看起来像网络卡顿的人机。

“你、”她表情僵硬,像是真的4g网变2g了,随即跳脚,双拳握紧抱头痛哭,信号逐渐满格,4g网复活,憋了许久憋出一个字,“……靠!”

这两天突然降雨,林箬的飞机票改签,估计得比预计迟一天才能走。

航班延迟,酒鲤的心比当事人的心更痛。

自从得知酒鲤怀孕,林箬对待酒鲤的态度便十级大反转,坐硬椅要有坐垫,坐沙发要垫靠枕,恨不得酒鲤夹每一口菜前她都要用银针试探一番。

酒鲤很受不了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关爱,简直比她们小时候互殴冷战还难受。

香尾离万禹距离不远,符叙这两天也常来,偶尔带来赵栀做的私房菜。

符叙一来,林箬便能空出八万个心眼子在酒鲤和符叙身上,符叙看着酒鲤时愣了会儿神,符叙说了些令人遐想的话,酒鲤拿面包片时给她拿了一片而给符叙拿了两片,酒鲤顺嘴喝了符叙递过去的水……

这人实在太闲了。

“我走了你们俩就终于可以过二人世界了,不用谢啊。”林箬将衣物随便甩进行李箱,道。

酒鲤用脚尖没好气地踢她:“我谢谢你啊。我在这住这么多天是陪谁的?你一走我就回家。”

“感情是可以改变的嘛。”林箬收拾好了,扣上行李箱,拍拍手说让酒鲤不要送她了,开车也不用,她地铁直通过去就行。

她比了个salute的手势,做临别告诫:“你、别一天天就想着尊老爱幼,也想想你自己啊,你自己内心是怎么样的,我不是说你和符叙,我是单纯说你,符老爷子如何,他也年纪大了,也不能因为老爷子的事情就牵绊住你,你喜欢谁,是符叙,是符深,是其他男人,和以前的你一样,就去追好吗?”

酒鲤说:“你跟老头似的,赶紧走吧。”

林箬跨出套间房门:“别送。”

酒鲤:“没想着送你。”

林箬:“提前说好,我要当小孩干妈。”

酒鲤:“我还没说生不生呢。”

林箬:“以后有小孩也是!”

酒鲤:“嗯嗯嗯,依你,快滚吧。”

酒鲤在跑步机上慢跑运动了会,冲了个澡,在房间里追剧躺到下午。

下午符叙来,带的依旧是赵栀做的家常菜。

饭过一半,符叙慢吞吞问酒鲤:“林箬姐走了,你……等会回家?”

酒鲤:“嗯。”

“赵阿姨做的菜太好吃了。”她说,“我妈做菜老喜欢拿我们当小白鼠试毒,还是赵阿姨好。”

符叙笑起来:“那改天去我家吃饭?帮我挡挡我爸的火。”

酒鲤想拒绝,话临到嘴边,又道:“也行。”

符叙:“说好了?”

为了重塑她人美诚信的人设,酒鲤郑重点头:“对!”

符叙在酒鲤低头吃菜的空挡,手伸过来,轻轻挠了挠酒鲤的头。

酒鲤:“……”

她还未来得及发怒,符叙又勾了勾小拇指。

酒鲤感觉餐桌这边的灯光调得太迷幻了,不够亮堂,和着窗外霓虹折射进来的光,仿佛幽幽地散发一种魔法气息。

一种让人无从抗拒的魔法。

酒鲤心底叹息,便顺应她心底的某个声音,探出手去,小拇指勾上他的小拇指,符叙将酒鲤的手朝他那边带了点,两人拇指相摁,酒鲤觉得如果有魔法,她会不知觉被他勾引地结永不能脱身的契约。

符叙道:“结契完成。”

心里话被说出来了?

酒鲤蓦然睁大眼睛:“……”

符叙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想什么呢?”

酒鲤仰起头,眼珠恢复清明。

“……没什么。”她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抚在小肚子上,自知道怀孕后总时不时下意识的动作,怕是再过几天能变成习惯了,她看着符叙,突然问,“符叙,你喜不喜欢小孩?”

“怎么突然这么问?”

“无聊问的。”酒鲤嗜睡的劲又来了,懒洋洋的。

提高了让人不当真的可能性。

符叙说:“还行,不讨厌。”

他看到酒鲤垂下去的睫毛,她眼尾的痣被睫毛遮住,这个样子看起来很乖,离得有点近了,这个距离,符叙很想触碰她的眉毛、睫毛、脸颊……

他身子远离了点,撇开目光。

酒鲤头都要沉下去,这睡意来的也太快了。

“困了?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我送你?”

酒鲤清醒过来,肩膀支棱起来又沉下去:“唔,行吧,麻烦你了。”

餐桌上的餐食基本吃完了,这几天外头天气已经冷了,酒鲤给长裙外套了件大衣。

两人出了酒店,外面晚风习习。

符叙拉开车门,酒鲤十分自然地进去。

酒鲤睡了一路。车开至别墅里,符叙停车,酒鲤还在睡着。

他下车,开后车门,弯腰,一只胳膊托住她的身体,另一只胳膊绕过她膝弯。

王阿姨是司云苑新联系到的阿姨,在旁侯着说她扶酒鲤回房间就好,符叙已经将酒鲤抱起,提醒:“嘘,我来就行,别把她吵醒。”

酒鲤的房间是二楼右手边第二个,这符叙知道。

他步子很稳,脚步尽量放得轻,快到房间门口,酒鲤却还是醒过来,右眼睁开一条缝,她手无意识想抓牢什么东西。

抓到符叙的衬衫领口。嘴里咕哝着,手上突然使劲,符叙被她拉着向下,鼻尖几乎挨上酒鲤的鼻尖。

酒鲤说:“你离我这么近干嘛,我……给你说,你不要总在梦里勾引我上|床……我不吃那套的!”

“……”

王阿姨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符叙也很无辜,半晌后,说:“我不是她不三不四的人,我们……”

阿姨说:“知道知道,谈恋爱嘛,嗯,知道的……知道……”

符叙试图解释:“嗯……啊不是……嗯,嗯……”

彻底说不清了。

不三不四?

酒鲤开始依着她听到的只言片语说梦话:“对,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他,他,他……”

连说了三个“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符叙掣住她乱挥舞的手,把人平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眼看人终于不扑腾,歇息下来,符叙要走,酒鲤拉住他的衣角不松手。

符叙被迫坐在床边,凑近听她到底要说什么话。

酒鲤要上台演讲似的咳了好几声,开始说了,声音却难得温柔,像缠缠绵绵的溪水声音:“符叙,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好不好?”

这确是梦话。

这确是只为了老人遗愿的形式婚姻。

但符叙不可避免心悸,大脑有种从千米高空坠落而下的膨胀充血感,他嘴唇几乎颤抖,问道:“说话算话?”

酒鲤抬手,十分缱绻地勾他手指:“说话算……”

没下音。睡着了。

在人生的前二十四年中,酒鲤从来没有想过“孩子”这个词会和她挂上钩。

或者说,她十八岁到二十岁都忙着遗忘掉初恋和当年创伤,二十岁往后,初恋是差不多忘掉了,创伤却依旧藏在心底,并盘根错节。

她心底有一条隐形的裂缝,就像被强力胶粘起的破镜,被强行拼接的断掉的骨头。就像泼出去的人生再不可能回到过去一样,创伤于人而言不可逆转。

这裂缝不深,不浅,被打造成与宿主共存的样子,不能够死人,却也不能够让人愉快,它横亘在道路中央,它其中是望不见深度的水体,它其中像是有魔鬼深藏。

酒鲤需要一个不折不扣的执着灵魂引导她。

这个灵魂确实来了,蛰伏,循循善诱,在将失望离去时,他们却又被命运裹挟着前进。

于是她终于跨进了这道“深水沟”,水没腰际,没有魔鬼,也没有海中断崖,但她行到中途,依旧想到数年前的痛苦,数年前的离别,相爱之后的结局。

若前面是断崖?她想。

因为既知的未来而生恐惧,纵然她知道那不一定会是未来。

但胡思乱想与基于经验预知好像是人类的特质。

酒鲤幻想过无数条逃跑路线,这次,她最后关头被一堵堵墙拦下,发现有些事真正面临了并没有想象中难。

酒鲤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很餍足,伸展胳膊腿,下床拉开窗帘。

大片阳光泻下来,今天天气格外好。

某人完全忘记了她昨晚拉着符叙说的话。

阿姨准备了午餐,酒鲤下楼,细嚼慢咽地吃。

小煤球在花园里可着司云苑的花糟蹋。

两只爪子在郁金香上荡过秋千再在百合上荡秋千,荡累了,抱着棵树磨爪子。

酒鲤实在没眼看。

她别开目光,翛然又想,小煤球是小母猫还是小公猫来着?它现在几个月了?是不是该绝育了?绝育后会不会就不淘了?

不淘了……想想可能还挺没意思的。

她想着,于是拿了逗猫棒去花园,逗小煤球翻肚皮。

小煤球睡地上翻起毛茸茸的肚子。

酒鲤仔细瞅——嚯,是个小母猫。

别还没绝育呢就找只白的生一窝四不像。

王阿姨在廊道那头给她小女儿打电话。

她小女儿上幼儿园,小姑娘声音奶声奶气的,在电话里甜丝丝地叫妈妈。

酒鲤听着觉得她心都要化成水了。

符叙说他不讨厌小孩,酒鲤其实也是,没多喜欢,但也不讨厌。

但现在此刻,她有点想要个小女孩。

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和另一个生命相连,没什么不好,她可以给予她(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通行券,给她(他)眼睛、鼻子、耳朵,看着她(他)成长和感受世界。

这样挺有趣,不是么?

酒鲤并不排斥有个小孩,以前没有,她也就没想过,现在有了,她突然就觉得也无所谓。

酒鲤坐在花园石椅上晒太阳,顺带想怎么找机会告诉一个多月后回家的司云苑和酒澈,他们喜提好大孙的事。

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估计她妈能追着盘问她三天三夜的细节。

日落时分,整片花园染上一层薄薄金色,酒鲤移开挡在眼睛上的手,抖掉落在衬衫上的落花,扶着腰起身。

抬起手腕,粉水晶表盘在阳光下折出柔和光芒,指针停留在六点整。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再响了一下,连续响了三下。

林箬坐飞机又转火车转地铁,今天才抵达目的地。

她房间没来得及收拾,就忍不住分享欲给酒鲤发消息吐槽。

夕阳退下去,暮色渐浓。酒鲤回房间套了件衣服,才打开微信看林箬的消息。

Olive:【烦死了!】

Olive:【生活压垮了我的脊梁!】

Olive:【我来的路上就看见一大堆police,有人在家里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好像还是个挺有名气的剧作家,Anderson什么什么……】

【妈的就在我住的地方正对面,警戒线围了一圈路都堵了,我提前下车走过来,行李箱轮子磕掉了俩……】

酒鲤久久愣住,想到什么,给林箬叩过去电话。

“那个自杀的剧作家叫什么名字?”她问,又察觉她现在真蠢死了,林箬只是过路听说,怎么可能知道死者全名,扶额又说,“不是,林箬,你是在澳洲哪住着?”

林箬:“你要来找我啊?我在洛夫蒂山旁边。”

酒鲤说:“不是,你说那个自杀的剧作家我感觉有点熟。”

林箬:“靠!别吓我!”

酒鲤:“他好像……是我老师。”

顿了许久,林箬出声:“同名同姓的人很多,说不定不是呢,他挺有名的,自杀了怎么样也会占条新闻吧?”

酒鲤问:“你们那边出新闻了没?”

林箬安抚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如果真有新闻我会告诉你。”

酒鲤回:“好。”

挂下电话,但她整晚都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林箬给她发了张截图:剧作家K.Anderson昨晚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

酒鲤扫了一眼便合上手机。

内心五味杂粮,既知道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但心底依旧无法接受。

安德森是酒鲤二年级时的某选修课老师,他是业余剧作家,钻心研究的其实是社会学与人类学。

酒鲤有段时间对人类学很痴迷,时不时便找老师讨论问题,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而之后的发展,两人更像是亦师亦友。安德森是个很平和温柔的老师,不管对待人还是物,都有足够多的包容与耐心。他头发已经全白,眉目深邃,衣袋里常年别着一支笔,用来随时记录一些有趣的事。

酒鲤临毕业了才知道,老师曾多次自杀未遂。

温和与包容的背后,是小时候家人出车祸的心理阴影时隔五十多年降临到这位老人身上,日夜折磨着他。

他终于解脱,酒鲤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箬说警方调查结果已经确定自杀,安德森的葬礼不日由他的独子操办,酒鲤当天便急订了机票往澳洲。

她赶在最后一刻,见到陵园中漆黑静默的墓碑。

那天下着雨,潮气氤氲,酒鲤和林箬穿林中小路过去,泥水吧嗒吧嗒,溅湿了裤腿,她放上同样被水打湿的□□,朝着墓碑深深鞠躬。

林箬的房子有点偏僻,因为周宿的工作原因,他们住的地方其实离洛夫蒂山挺远。

周宿住在楼下,并租赁了旁边一个大院子收养了各种种类的流浪或残疾动物。林箬住在楼上,最近每天都在读大量的理论资料。

这两人像邻居,而不是一方千里迢迢来追另一方的。

酒鲤在林箬这待了差不多一周。

终于有一天。

林箬问:“你不打算回国了?”

酒鲤思考:“打算……生完小孩再回去,你不是想当干妈么?”

林箬说:“和我当干妈有什么关系?”

酒鲤道:“老师的遗物中有本手写的书稿,他儿子联系到我,说是我和老师亲近,想让我修撰好出版。”

林箬回过头,对这方面没兴趣,说:“你……和符叙怎么样?”

这家伙像cp粉头子,太关心她和符叙了。

酒鲤组织语言打算对林箬进行严厉的批评,话卡在嗓子愣住。

她想起来了。

离开香尾的最后一晚,她好像和符叙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

又干坏事了。

酒鲤内心痛心疾首。

***

很快九月初旬,林箬说要约周宿去登山,留酒鲤一个人在房间。

这两个人来疯似的,能十天半个月完全不见面,也能突然一拍而合就蜜里调油去。

酒鲤一个人在房间待得烦,吃过午饭,睡了会,乘车去阿大图书馆闲坐。

坐了大约一个小时,暮色渐起,她出图书馆,打算买点东西就回去。

初春时节,冬日的余韵仍在,小雨初过,空气湿润潮冷。

酒鲤走出图书馆,紧了紧身上风衣,低头哈了口气,再抬头,看到前方树下的人影,陡然定住。

天空呈现出一种幻境般绚烂的蓝色。

符叙站在树下,既不向前,也不叫她,若是酒鲤没有瞥过一眼,可能根本没有发现那还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件深色大衣,很长的款,显得身量愈高,衬衫领口微敞,丝绸领结系得随意,被风吹得飘起又落下,眼眶与鼻尖都被冻得有些发红。

酒鲤觉得时间在这刻无限拉长,好像……她需要上前,抱一抱他,哄一哄他。

关于不辞而别。

关于失信。

关于种种。

但她此刻看到他,看到他冷冷的眼与熟悉的冷倔的神色,脚下却如同灌了铅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来往行人与他身后的建筑虚化、失焦,酒鲤缓了半天,然后,听到那边符叙的声音。

他不紧不慢盯着她,直到酒鲤走近,慢悠悠开口,带着重重的埋怨:“酒鲤,我是地府判官,我是来审判你的,大骗子!”

“……”

这句话未免太幼稚了,但酒鲤却十分受用地被他这句话真给震慑住。

符叙咬重了音,重复:“骗子!”

上卷终于完了,老天爷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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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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