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胆儿肥了

第13章

青霄峰常年四季如春,一片翠绿,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香气迷人,若非有结界阻隔能传出十里。

若有误入的弟子就会在香气中迷失五感和意识,直到有青霄峰弟子将其带出青霄峰。

陵长昊修为高深无需担心出现这种情况。他一踏进青霄峰,一个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如画眉啼叫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几分嗔怨:“师兄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这里一次?”

这话这语气,就好像在责怪薄情郎的痴情少女。

陵长昊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来听你抱怨凌浩有多不解风情,还是要我帮你把他打包送你床上?”

绝色女子缓缓从树林里走出,抬袖掩唇,柔柔一笑,脸若桃红,眼似有情又是无情,端的是妖娆妩媚,艳比群芳:“奴家最希望的自然是后者,若师兄能把小浩子打包送给奴家,奴家自然会感激不尽,从此以后为师兄做牛做马都毫无怨言。”说完还朝陵长昊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陵长昊看了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张启顺一眼:“凌浩亲自把你的小徒弟送回来吧?你怎么不趁机把他迷晕了?”

蕊芳夫人的徒弟就是张启顺。

霜天晚给了他一个哀怨的眼神:“我不敢,万一事后他怪我怎么办?要是师兄你亲自把他送到我床上,他一定不会怪你。”那哀怨的语气,就像个小媳妇跟婆婆抱怨夫君心里只有娘没有她。

陵长昊嘴角微微抽了抽,实在不想管这两人的破事,掀开了罩在外面的披风,露出被他抱在怀里护得小心翼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的小徒弟,“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多管,快帮我看看我徒儿是怎么回事。”

霜天晚惊讶的道:“听小浩子说你被一个小妖精迷得三魂七魄丢了两魂六魄,我是不信的。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反倒是相信了。想不到咱们孤高冷漠不近人情,心中只有大道苍生的太熙剑尊也会有今日。”

然后又看了一眼陵长昊因为披风掀开后露出的脖子上的咬痕和捉痕,立即惊得声音都变调了,双眼放光的道:“难道他是被你……

“休要胡言!”陵长昊解释道:“我为助他塑造灵根,用了最温和的办法,他却好像非常难以忍受,还因为疼痛失去了理智陷入癫狂,我怕伤着他,才让他又抓又咬。”

霜天晚无比失望遗憾,居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过竟然能看到有人对陵长昊又捉又咬,还让陵长昊不敢还手,已经让她的八卦之魂得到了不小满足。

陵长昊说的最温和的办法是什么霜天晚也是知道的,这还是她自己弄出来的配方,让不少凡人做过试验,很成功,疼痛程度就算是一个瘦弱快病死的凡人也能忍受,实在没有出现过陵长昊所说的那么夸张程度。

她心里好奇,让陵长昊把巫越放在藤蔓缠绕百花铺垫的藤床上,伸手给巫越把脉。

手一触碰道巫越的皮肤就有种异样的触感,让她不由得绣眉轻蹙。

陵长昊见状也不由得忧心起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霜天晚没有说话,随手摘了片叶子在巫越的手背上轻轻一划,没有划破他的皮肤,只是留下一条明显的红痕,巫越的反应却是比常人要激烈许多,手掌剧烈收缩,想要挣扎躲开,似乎还因为剧烈疼痛而不住地颤抖。

陵长昊也看出问题来了。霜天晚的香气有麻醉作用,这个时候的巫越就算是被开膛破肚也不应该有感觉,他却依然觉得痛,还痛得本能挣扎起来。

霜天晚了然的道:“这孩子体质非常敏*感,痛觉是常人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所以我的香气才会对他失效。看他的体质也不像是天生的,应该是被人为用药浴或者什么秘法特意改造的。

“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常人被什么东西轻微刮过,无知无觉,落在他身上,却是如同刀辟斧凿的酷刑。平时都是怎么忍下这修士也无法忍下的痛楚的?

“可惜这样的体质已经无法逆转,也就是说只要他活着的每一天,都要继续忍受这样非常人能忍受的痛楚。直到他的身体撑不住先崩溃,又或着他自己的精神撑不住,先疯了。”

陵长昊想起巫越平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看出是在忍痛,不是他完全感觉不到,就是已经麻木不在意了。

若非是现在失去了神智,身体条件反射的疼痛闪躲,完全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所以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忍下了所有常人都难以忍受的伤痛。

亏他还说什么要护他一身平安喜乐,却连这些他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这样非人的折磨都没发现。

陵长昊非常自责,能把巫越折腾成这样的,也就只有把巫越养大的花含烟了。

他记得花含烟为复活沈凝舒疯了,还跟他说过要给沈凝舒寻找一具合适的复活躯体。只需要找个容貌相似还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经过特殊秘法改造养大,再把沈凝舒的魂魄召集就能让沈凝舒夺舍重生。

只不过在沈家的人也都失踪后,和沈凝舒有血缘关系还容貌相似的人都找不到了。

他以为花含烟是死心了,没想到他早就把沈凝舒的儿子藏了起来。

陵长昊心中涌起更深深的愧疚,若他当初没有失约,就算那时来不及救下沈凝舒,至少也不会让巫越落入花含烟手里受尽折磨。

所以其实巫越应该是知道花含烟的不轨企图,他对花含烟这个义父没有多少感情也是应该的。

在陵长昊带着巫越离开后,霜天晚看着一旁呆木木的小徒弟:“你还是死心吧,你就不适合学剑,你的天赋更适合学医。”

张启顺红了双眼,有些抽噎的道:“可是巫越的天赋更不如我,宗主为什么宁愿要他也不愿多看我一样?难道就是因为我不如他有个好母亲?”

他一直都站在霜天晚身旁,而陵长昊一颗心都放在巫越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或许注意到了,但在其心里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无需在意。

他也不是多么喜欢剑,想学剑那是因为他是十五年前东海边那场海难的幸存者,当年他和父母就在其中一艘船上,亲眼看到遮天蔽日的海怪突然冒出来肆虐屠杀。

他永远都记得在最绝望的时刻,天上一道红色剑光飞来直接斩杀了一头巨大的海怪,有仙人踏空而来,威吓群兽,拯救众人于危难,那是何等的威武强悍。

自此之后他一直都将仙人的英姿牢刻在心,日夜不辍苦练剑术,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仙人那样的强者,或者进入九玄宗,成为他的徒弟。

可如今现实却告诉他,他最适合的是学医,而他最崇拜的仙人宁愿要收一个没有任何天赋的废物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霜天晚轻拍小徒弟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输在出身,而是输在欠债上。你欠宗主一条命,但宗主却欠了巫越不止一条命。”这就是欠债和被欠的差距。

“所以任你天赋再好,身世再怎么了得,终究比不过亏欠二字。”

张启顺很懵懂,不明白霜天晚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霜天晚于是就将十五年前的事情一一告诉他,听完后他完全呆滞了,宗主当年是为了去东海救人没有亲自去救沈凝舒,才导致沈凝舒乃至沈家没有及时得到营救,最终全部殒命,巫越也落在花含烟手中受尽了非人的虐待。

而他则是十五年前东海一劫的获救者。真要说起来,他也亏欠了巫越和沈家。身为既得利益者的他有什么资格恨巫越?

再想到巫越那被花含烟折磨出来的痛得要命的体制,张启顺心情复杂至极。

钧天殿,巫越缓缓醒来,脑子迷糊了一会儿,才渐渐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顿时身体就是一僵。

他那时候神智癫狂,满脑子都是对陵长昊的恨意,完全忘记了掩饰,把自己的仇恨赤.果果的暴露在陵长昊面前。

现在陵长昊肯定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说不定还猜出了他血咒师的身份,一瞬间,他又想要和陵长昊同归于尽算了。

这时候房间们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巫越立即条件反射的要跳起来戒备来人,没想到身体才起到一半,就浑身痛得跌了回去,嘴里直吸气。

陵长昊一个闪身到了床前,抬手按住被吓得又要起来闪躲的小徒弟,声音比以往要更加温柔:“别怕,你现在得好好休养,不要乱动。”

原以为会看到陵长昊冷漠拔剑的巫越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呆呆的问道:“你不生气?”

陵长昊很温柔的将他扶起来,半靠在床头上,还在他的后背上塞一个软枕,全程动作非常轻柔小心翼翼,好像巫越是一个一碰就会碎的珍宝。把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的巫越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心里的戒备散了不少都没有发现。

陵长昊看小徒弟没有那么强烈的戒备了,才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低低的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复杂而沉重,包含了他所有的愧疚和无奈。

巫越垂下眼,双手紧紧捉住被子,骨节都发白了,声音有些干涩:“哈,师尊这是做什么呢?怎么突然跟我道歉?”

话音未落,宽厚的手握住了他的两只纤细脆弱毫无血色的手,将它们轻轻的掰开,按揉,陵长昊宠溺又无奈的道:“别那么用力,在药池里就痛得要跟我拼命,明明平时也是一样的痛,怎么就那么能忍?”

说着手上变出了一个水蓝色透明的圆球,只是轻轻地贴在巫越的额头上,圆球就立刻融化成一块薄膜,紧贴这巫越的皮肤,将巫越全身上下都包裹住,就连头上的每一根发丝都照顾到。但表面上看起来看不出任何异状,只有巫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触感变得没有那么敏感了。

“这是我特意找练师弟炼制的紧身防护衣,穿着它,你就不会再轻易被伤到了。“陵长昊温柔解释。

没办法,小徒弟的皮肤太过敏感,即使只是被轻轻刮一下,对于别人来说是挠痒痒,对于小徒弟来说也许就是挖肉刮骨之痛。他只能想办法帮徒地减轻痛楚。

巫越却是浑身一僵,一点都高兴不起,心底里的戒备又拔到了最高处。

陵长昊这是什么意思?发现了他的身份,又因为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暂时不想杀他,可又要哄住他不能让随意放纵他伤害其他人,所以就弄出了这紧身防护衣,说是保护,其实就是为了不让他割破自己的皮肤放血?

血咒师不割破皮肤放血还怎么进行诅咒?

巫越心里冷笑,如果陵长昊是打着这个主意,那只怕要让他失望了。

他故作惊喜的道:“多谢师尊。”

陵长昊无奈抬手指着小徒弟水灵灵的双眼,他难道不知自己的着双眼睛虽然很迷人,还能轻易制造出楚楚可怜的效果,可他的眼神永远最真实诚恳的反应着他的内心:太傲了。

脸上写着天真柔弱可怜,眼神却是明明晃晃写着“尔等低贱的凡人”,也是够割裂的。

“你可以放出一滴血,进行滴血认主,以后这件法衣就可以任你随心所以的控制。我怕你会痛……”

他的话还没说完,巫越已经毫不犹豫的咬破没有被法衣防护的舌尖,一滴鲜红的血滴在他手上,立即被包裹在手上的法衣吸收。

陵长昊双眼神色一沉,袖子里的手无声的紧紧握住,心也跟着一阵难受的抽痛。

舌尖那么敏*感的地方对于巫越来说得是有多痛,可他却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嘴唇颤抖了一下就若无其事。

是什么让这小崽子学会如此巨大的隐忍。

巫越此时完全沉浸在对法衣认主之事上,法衣滴血认主后,已经可以被他随心所欲的控制,只要他想,就可以让法衣露出任何一个地方。这样他以后确实能少受很多皮肤太过敏感带来的折磨。

虽然说十五年了,他都已经习惯了,尤其在放血的时候,他更能冷静得一边麻木承受这伤口处带来的巨大痛处,一边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感。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以前那些血咒师才会一个个疯狂的杀戮,就为了让杀戮的快感掩饰这种酷刑一般的折磨。

每一个血灵之体都要经过特殊的改造才能让血液了暗含着强大的咒力,代价就是血咒师的皮肤从此后会变得异常敏感,

柔软的丝绸在皮肤上摩擦,常人只会觉得衣料柔软让人舒适,在血咒师的感受了,却是把这种接触感放大了十几倍乃至几十倍,这时候只会感到战栗十分难受。

所以以前的血咒师都不能穿一般的衣物,只能用血池水凝聚成裹身的血袍,看起来非常诡异阴森,完全不像是个人,而是一个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怪物。

沈凝舒不愿意看到巫越也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她一直都要巫越坚强,忍耐,保持自己的理智,哪怕是再痛,再难受,只要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巫越就是这么一点一点从小开始学会了隐忍,忍到了最后,他已经能如同常人一样穿上正常的衣服,毫无防护的用手去接触其他有棱有角的东西而不露任何破绽。

这点即使是和他生活了十五年的莫寒和清影也没有发现。因为说白了,这也是血咒师的一大弱点。即使他能克服也不想要将之示人。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陵长昊发现,还给他弄来了这么合适的一件防护衣。一直习惯到麻木的衣料和皮肤摩擦产生的极大不适感也消失了,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厚厚的防护壳里,前所未有的舒适安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防护法衣隔绝了他的触感,连同他敏感的内心也似乎是被一层厚厚的防护罩包裹住了。

巫越有些不知所措,“你、都知道些什么了?”这一紧张,连一直伪装的恭敬和小心翼翼都忘记了。

话刚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了一粒药丸,冰冰凉凉的,还甜,舌尖的伤口一碰到药丸,立刻就愈合没有了一点痛楚。

巫越惊讶抬头就见陵长昊眉头紧皱,眼神是深深的责备,说出来的话却是轻柔的怕把他吓到了:“怎么那么乱来?咬伤自己不会痛吗?”

不会痛吗?从来没有人问过这句话,所有人不是不知真相,理所当然认为不会,就是要他忍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真心实意的问他这句话。

巫越心里一热,眼瞳又有了发红的迹象,他赶紧别开眼睛,嘴巴嘟囔道:“不就是一点小伤口,忍一忍就过去了。再说,要不是你突然用法衣把我全身上下包裹住,我用得着为了取血去咬舌尖?“

越说越是理直气壮,还反而怪上陵长昊了。

陵长昊都快被气笑了,小徒弟这是胆儿肥了,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反过来责怪他。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小崽子这么脆弱,只能珍而重之地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护着,才不会那么容易被碰坏,现在说得重了他都不舍得。

他陵长昊活了近千年,头一次尝试到当把一个人放进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是什么样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偏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