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两方激战正酣,幽洵极目远眺,望着战局,嘴角微微勾起。

“死前会让你知道的。”见不远处飞来了一道黑影,幽洵瞬间掐住了羽凝的脖子,也往阵前飞去。

山下风彻的军队与玄夜的人马交锋,并未捞到好处。笠翁的疗愈术法强大,大大减少了阵中的伤亡。幽洵下山,自头上拔下一枚玉簪,在虚空一划,顷刻间山间的积雪化作打着旋的雪团,包围了玄夜的主力人马,晕眩间天地难辨,让人无从下手,不知剑该指向何处。

风砚之自妖庭出来一路向北,幽厘在后穷追不舍。她放眼望去,看见两方阵前风彻所处的位置,便引着绛尘直奔他刺去,所谓擒贼擒王,便是如此。幽洵见状,劫持着羽凝在半空出言拦阻:“公主,我劝你冷静,你看看我手上的人是谁?她的命你不要了?”

风砚之闻言,一个闪身绕到了幽洵对侧,只见幽洵将玉簪抵在了羽凝的脖颈间,邪魅的看着风砚之,“你命人停手,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便放了你护着的宝贝丫头。我知道你修为高深,但你若不应,这些将士和她,都得死。”

笠翁分出神来,传音风砚之:“主上莫信,此战未必会输,你若放手,她必赶尽杀绝。”

风砚之眼下正在估量,自己可有全然把握,以最快的速度出剑刺穿幽洵,还能护下羽凝。若是平日她无需思量,只是今日她深感疲惫,没有十成十的胜算。而幽洵手里的簪子,似乎颇为怪异。

她试图拖延时间,识海传音笠翁:“一会儿帮我拖住幽厘,我有办法夺回羽凝。”收到笠翁肯定的答复后,她冷笑一声,挥手道:“玄夜,停手,退后。”玄夜闻言,引着将士退到了风砚之的身后,风彻的人马也未追赶。

眼见两方阵营的距离拉远,幽洵深沉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畅快,她看向风砚之,继续吩咐:“你自封灵力,我便将人还给你。”

“好,依你。”风砚之收起了绛尘,羽凝见状,大惊失色,朝着她喊道:“不!她骗……”话未说完,便被幽洵掐紧了脖子,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凝儿听话,别乱动。”风砚之赶忙出言相劝,抬手自封灵力,而后将手背在身后衣袖间,朝着幽洵道:“我照做了,把人还来。”

幽洵朗声大笑,唤人道:“还不将公主拿下?”两名小将上前,擒住了风砚之。见人就范,当真无有还手之力,幽洵瞬间引灵力注入了簪子,抬手一挥,风砚之所在的一侧飞雪如沙,迅速席卷而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之间。

只一瞬,趁着乱局,风砚之挣脱开束缚,两息间凭着方才估量的直觉闪到了羽凝的身前,抬手出掌便夺人。

方才的自封灵力是真,但背在衣袖里时,她又将灵力禁制强行破开了。是以眼下,她的身法只能维持片刻的灵活,必须步步审慎才能将羽凝救回。

风砚之闪身的刹那,笠翁回身牵制住幽厘,二人配合的格外默契。幽洵正在得意之时,风砚之已然近身扯住了羽凝,她不甘心,挥簪回刺。虽扑了个空,却意外察觉风砚之身形不够灵活。

“风彻,来助我,这二人留不得。”她朝着风彻大喊,紧紧缠着风砚之死咬不放。

玄夜困在漫天飞雪里抽不开身,分出一半心力护佑将士已然捉襟见肘,根本顾不上半空中人的较量。笠翁与幽厘更是打得不可开交。揽着羽凝的风砚之腹背受敌,却只有一只手抵挡,甚是艰难。

交战间,羽凝听见风砚之的呼吸已然有些失了章法,她使不出灵力,便随着风砚之的身形挪转,眼神分外敏锐。幽洵见状,以玉簪召唤了飞雪扰人视线。此人似是习惯了飞雪的眩晕,丝毫不受影响,风彻都不得以退了出去,而她却攻势更猛。

朦胧间,一道寒芒自身后乍现,羽凝大惊,挣开风砚之的手,在半空翻转了身子,直直迎上了锐利的簪头,替风砚之挡下了直逼后心的一刺。羽凝腹部吃痛,闷哼一声,便朝着地面跌了下去。

风砚之正与幽洵对招,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挣脱开自己的羽凝受伤栽了出去,顷刻间心如刀绞,眸中狠厉尽显。

簪子是幽洵唯一的法器,此时正插在羽凝的身上,幽洵试图召唤却不起作用。她慌了神,转身欲逃,风砚之趁机唤出绛尘,卯足了力气一剑穿透了幽洵的身体,便飞速俯身去接羽凝。

奄奄一息的幽洵同时坠落,口中还不忘讥讽:“她…活不…成。”

幽洵之所以有这番底气,乃是她曾经试过,此簪名唤墨雪,一旦沾染血迹,便会令人周身冰封而亡,尸体冰封冻住,青黑一片。

正与笠翁打得不可开交的幽厘见到幽洵中剑,抽身转刺,近乎疯癫的直扑风砚之而来,打断了风砚之去追羽凝的打算。此时看清了眼前景象的风彻亦然大惊失色,不顾坠落在地的幽洵,飞身加入了讨伐风砚之的阵营。笠翁顾不得羽凝,也和几人厮打在一处。

半空中电光火石,霹雳作响,庞大的气流冲击着周围的山峦,惊得底下的小兵退出了十几米远,不再傻傻卖命。

跌落在地的羽凝本就虚弱,如此一击便没了意识。而此时的墨雪簪,在沾染了羽凝的血液后,忽而周身环绕起莹润的光泽,奇迹般的自己从羽凝的身体中抽离,淡淡的银光落下,引着羽凝飘向半空,治愈了她腹部的刺伤不说,竟还相助羽凝被动运转起了体内的玄凤之力。

紫金色的玄凤之力和墨雪簪的银光交融,羽凝倏的睁开眼来,双眼空洞无神,却抬手取过簪子,奋力一挥,天地间如水中涟漪四霰,层层叠叠的冲击波纹荡出,顷刻漫开莹白的光晕,将众人振飞足有十丈远。

场内的飞雪走石瞬间停驻,而远处高山的积雪却突然崩塌,足以见此簪威力之猛烈。此刻羽凝的额头印记处窜起一缕夺目的紫金色光芒,卷着散发着银光的玉簪直冲天际,骤然间一片澄澈的光亮四起,转瞬便又散去。

除去风砚之,其余人都被这股莫名的强大力量振飞。风砚之回身便见到冲天的光芒,根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何事,羽凝便又跌落在地,而墨雪簪则主动的插入了羽凝的发丝中。

眼见此景,幽厘暗道不好,迅速爬起身子,趁着风砚之闪身去探查羽凝之际,找到了自己女儿的尸首,抱起便隐入云层,没了踪影。

笠翁知晓幽厘的修为深不可测,自己冲上去也不是对手,便近水楼台的将摔得晕头转向的废物风彻给擒住,带到两方阵前。君上落败,胜负已定,成王败寇罢了,一众兵将自然无心再战,俯身跪地,改奉风砚之为主。

风砚之飞身落地,将羽凝从地上抱起,腹部的伤虽在内部愈合,可她的衣袍上满是腥红的血迹。羽凝的小脸苍白,眼角隐隐挂着泪痕。

风砚之声嘶力竭的唤着她,羽凝却无论如何都毫无反应,直到风砚之嗓音沙哑,笠翁平息了乱局,将善后之事交给玄夜,自己才走了过来。

风砚之宛如见到了救星,拎着羽凝的手腕递过去,抬眸望着笠翁哀求:“您快看看她,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笠翁顺势蹲下,抬手扣上羽凝的腕间,阖眸感知了须臾,收回手,避开了风砚之殷切的眼神,长叹一声道:“可惜啊!”

三个字如千斤巨石,压垮了风砚之最后的防线。她抱着羽凝瘫坐在地,伸手去抚上羽凝软嘟嘟的脸颊,入手却只有冰冷,毫无半点温存。她喃喃的唠叨:“怎会,方才你做了什么,你明明醒来过,你明明还有气息的啊,醒过来好不好?”

笠翁揣着手在一旁看着,一脸凝重,不忍错过风砚之的一丝神色变化。

羽凝的身体愈发冰冷,风砚之紧紧搂着她,身体不知是因为惶恐还是因为羽凝的冰冷,竟也不自觉地颤抖。

恍惚间,风砚之眼前的景象早已朦胧一片,她神情木讷的抱着羽凝,一动不动。

笠翁见状,赶忙出言:“您把她放下来吧,这么抱着也无用啊。”

“不放!”风砚之疾言厉色地怒吼了一声,随着这声咆哮,眼角竟有一滴晶莹滚落。

就在泪珠即将落入雪地的刹那,笠翁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捧过了这滴泪花,十分顽皮道:“欸嘿,成了!”

风砚之呆愣的看着突然疯癫的笠翁,脑海里嗡嗡的。笠翁根本不管她,伸手将羽凝的脑袋搬过来,捏开她紧闭的牙关,将掌心的泪珠喂入了羽凝的嘴里,临了还不忘捡起地上的雪,融在手心里给羽凝灌进去,生怕浪费了一星半点的泪珠子。

风砚之直勾勾的盯着笠翁满面春风,甚是得意的做完这一套动作,眸中的哀伤褪去,一双凤眸涌起了骇人的寒意。她缓缓放下羽凝,自牙缝缓缓吐出两个字来:“笠翁!”

“老朽也是为了主上,您不哭亏大……啊…跑了!”笠翁飞速起身,摊手欲解释,风砚之的手已然握成了拳头,笠翁见状,直接化成一缕光晕,话音未落便已然消失不见。

隐匿在云雾中的笠翁欢快的跳着脚脚,数万年间大阵仗经历无数,他早已不过心了。但今日有惊无险,还意外赚了风砚之一滴相思泪,老顽童可太高兴了,骗人的感觉真不错。

“小三年了,您再不哭,再好的丹药也压制不得苦寒毒了,老朽帮了大忙可不能反咬一口啊。”兜兜转转折腾了一圈,笠翁又折返回了雪原的高空上,在风砚之瞧不见的地方悄悄盯着,小声的自言自语。

知晓被笠翁捉弄后,回过神来的风砚之嘱托了玄夜两句,便带着羽凝回了妖庭。羽凝的身体依旧冷冰冰,风砚之坐立难安,传音笠翁:“老东西赶紧回来,羽凝有个三长两短,我剃光你的胡子!”

听见这话时,笠翁正在捋着胡须的手狠狠的定住了,怔愣须臾还是一溜烟直奔羽凝的寝殿。

笠翁探脉良久,沉吟须臾,试图拔下羽凝头上的簪子,却被簪子主动出击,伤了手指,“好生霸道,这是认主了!”

“可探出缘由?”风砚之顾不得笠翁的牢骚,出言询问。

“放心,苦寒毒当真解了。这玉簪至寒至阴,玄凤力至阳至纯。两股力量在融合中较量,才致人昏迷。但是这两方阴阳相济,并不排斥。或许一会儿她还会高热,但不致命,会好的,等就完了。”笠翁揉着自己的手指,云淡风轻的解释着。

见人没有一本正经的模样,风砚之也算是放下心来。

“主上可认得这簪子,瞧着不似凡品。只这器灵如此霸道,不分好歹的攻击,未免有些憨憨。”笠翁好奇,便忍不住发问。

风砚之瞧了瞧,也试图伸手去拿,此番簪子倒是未曾出手,很顺从的被风砚之捏在了指尖,“您看,它是分得清好歹的。”风砚之想起老头狠狠的诓骗了她,便起了逗弄的心思,捏着簪子与笠翁挑衅。

笠翁没好气的吹了吹胡子,默然不语。

风砚之来来回回打量了一圈,“瞧着像是上界的物件,但也算不得稀有的玩意儿。这丫头愈发有意思了,还能被神器认了主。”观瞧着不是什么邪物,风砚之复又将玉簪插了回去,认主法器会护主,如此也算是羽凝的护身符了。

羽凝昏睡了三日方转醒,醒来只瞧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家守在床边。她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转了转,认得这是自己的寝殿,却找不见旁人,便轻声问道:“老人家,您如何称呼?公主殿下可安好?”

“丫头,我们见过的。哦,不对,你那会儿看不见我,可想起点什么?”笠翁最爱的事,便是逗孩子。

羽凝垂眸思量须臾,试探着开口:“您,是笠老?”

“诶,对对对。我去叫主上过来,有事你跟她说,等着啊。”笠翁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捋着胡子,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寻风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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