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的手搭在旁边小孩子的肩膀上,慈祥问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宓曳,你该怎么称呼影斯?”
宓曳心悸一颤,张着唇,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影斯眉眼间的病态阴狠一闪而逝,“父亲大人放心,宓曳是大哥和姐姐的独子,塔尔塔罗斯的唯一继承人。我和拉亚只会是他的二叔和二婶,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关联。”
宓曳拳头攥紧,死死地盯着说话的人。
他的目光怨极,也恨极。
“既然只是二叔二婶,那他的身边,应该不会有一些出于本能,经常探望的人吧。”哈迪斯的指腹用力,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宓曳的神力受限,动弹不得。
“拉亚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对于兄嫂家的孩子只是一般交情。”影斯毫不迟疑。
“那就好,我不希望传出一些不必要的风言风语。”哈迪斯的声线没有丝毫温度,冷酷一如当年,“你说呢?宓曳。”
“砰!”6万岁的小孩子被迫跪倒在地,惨白的唇咬出血来,他盯着抛弃自己的亲生父亲,“二叔的话,我一定铭记于心。”
光是二叔两个字就足以他咬碎了牙,血往肚子里咽。
影斯的眼神淡漠,没有丝毫的不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孩子本就是当初害得小容儿魂飞魄散的罪魁祸首,更何况他身后还牵扯了那么多的政/治因素,塔尔塔罗斯动荡不得,小容儿的身边也不需要这种危险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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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克阿诺斯的偏殿。
两年前这里就不准任何人自由的出入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关押了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只是最近有流言传出,说那位夫人的亡魂回来了。
曾经在这里伺候过的神侍们小心翼翼,每天过的战战兢兢,生怕被扔到轮回里的二殿下会被那位夫人的亡灵召唤,突然回来折磨她们了。
那位夫人不可怕,毕竟只是个人类,说是人善可欺都不为过。
可怕的是她背后二殿下,几万年的水深火热,血流成河让她们永生难忘。
“哼,爸爸骗人!他趁我睡着后抢我的珠子!”小麻花愤恨不平地从沙发上蹦下来,想要让电视里的画面停下来,“我不该同情他的!”
小姑娘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露馅儿了。
“谁让你这么好骗?给你讲个一见倾心的故事就把你感动的不行了?”涂山容容温柔无奈道。
小麻花扭头看向身旁的人,“爸爸讲的故事也是骗我的吗?”
涂山容容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瓜,微笑道,“是真的,只是一见钟情的是爸爸,妈妈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他的。”
“妈妈不喜欢爸爸吗?”小麻花垮了小脸,像个蔫掉的花骨朵儿,伤心道。
“因为妈妈把喜欢都给了小麻花和小梵慵啊~”涂山容容浅浅一笑,“爸爸只能排在后面了。”
“那爸爸第三吗?”
“不,爸爸倒数。”
“……”小麻花。
“为什么?”天真稚气的懵懂。
小梵慵盘腿坐在羊绒地毯上,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浅灰色的眼眸微抬,漫不经心道,“这还用问,肯定是爸爸强买强卖了呗~不过我也觉得那种老男人配不上妈妈。”
和妹妹如出一辙的脸蛋,白橡木的发丝衬托地侧脸白皙如玉,克洛诺斯家族天生的矜傲淡漠,小小年纪却有一股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可能是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被养在神域的缘故,相比较小麻花,他少了很多孩童的天真,看事情也理智的很。
简直和他口中的老男人一模一样。
“咳咳咳咳。”
“咳咳咳。”涂山容容咳嗽,脸色有几分苍白。
小梵慵慌张地起身,用神力倒了一杯温水,体贴地端给母亲,“对不起,妈妈,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嗯,连认错道歉时说的话和装乖装可怜的表情都一样,活脱脱一个对方的幼崽版本。
涂山容容笑而不语,接过小孩子的杯子,喝了口水。
“不过你是为了我才被他们威胁的,等我长大,我一定帮你摆脱掉老男人和他的家族!”
“咳咳咳咳。”涂山容容被水呛了。
“咳咳咳。”
不会说话这点也是。
“你别再说话了!”小麻花跳脚,着急地去拿纸巾给妈妈,笨拙地帮她顺后背,关心道,“妈妈,妈妈,你没事吧?吸气,呼气,多来几次就好了。”
“……”涂山容容。
多来几次她可能会咽气。
相信童磨也一定不会认错自己的活宝儿女。
托他们的福,她现在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中,希望他能快点儿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怨气太深的缘故,这样的念头刚一出来,紧闭的大门就人重重推开。
三人循声望去。
“把孩子都带下去。”
“是。”一个个身姿曼妙,美艳动人的神侍出现,恭敬地上前。
涂山容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住,力道强硬地反抗不得,挣脱不得。
“喂,你要干什么?”小梵慵的眼神冒火,当即不满,“你还想伤害妈妈到什么…”地步。
童磨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
只是一眼,天不怕地不怕的梵慵感受到生物本能的畏惧,那是连血液都叫嚣着的惶恐不安,他剩下的话自动消了音。
“爸爸…”小麻花的眼神瑟缩,害怕地发出颤音。
神侍面面相觑,犹豫。
“还愣着干什么?”童磨沉声。
神侍后背一寒,惊悚地低着头,麻溜儿将两位小殿下抱走,即使大殿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自由出入奥克阿诺斯。
片刻的功夫,众人连好奇两位小主子的时间都没有。
空荡荡的宫殿只剩下童磨和涂山容容两个人。
“你…”涂山容容叹气,刚想说什么就被堵住了嘴。
热烈的吻裹挟着不顾一切的疯狂,阴森森的占有欲。
童磨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泛白的指尖深入她柔顺的发丝中,用力压向自己的方向,唇强硬地撬开对方紧闭的牙关,舌汲取着自己所需的甜蜜。
错乱的纠缠,暧昧不清。
“唔~”
“唔唔~”
涂山容容的空气被褫夺,险些呼吸不过来,难过地喘息,“童…磨…”
她的头皮发麻,感受到生命的威胁后,条件反射地挣脱,手抗拒地推脱着对方滚烫的胸膛。
樱唇被咬的红肿,生疼。
童磨梏住她挣扎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别到她的背后。
“童磨。”涂山容容眼角红了,无助地呜咽。
童磨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涂山容容只觉得窒息,脑袋茫然迷糊,天旋地转之间人已经被摁倒在沙发上,衣服碎裂。
“童磨!”周身交织的冷热凉意让她感到惧意。
泪花坠落在眼角,却换不来丝毫的怜惜。
童磨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她想要辩解的话,一切一切都被吞没在两万年的折磨和她曾经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死亡阴影中,他的眸色幽深,动作强硬霸道,没有丝毫的温柔。
涂山容容迷迷糊糊地昏过去几次,她中途意识清醒的时候他还在继续,保持同一个姿势,在同一个地点。
她真的怕了。
童磨大汗淋漓,像个不知餍足的野兽,力道恐怖,恨不得将她吞入入腹。
“呜呜呜。”
“呜呜。”
偌大的神殿只剩下连绵不绝的哭声,男人的压抑低喘,七彩琉璃的瞳孔病态阴郁,活生生一个被逼入绝境,甚至一度濒临死亡的疯子。
“不要了。”
“不要了,童磨。”
“我真的受不了了。”
“呜呜呜。”
“呜呜呜。”呜咽的求饶。
涂山容容清醒的时候试图和他交涉,可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偏执乖戾,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涂山容容崩溃的嗓子都喊哑了。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夺过茶几上的琉璃果盘,冲着他的后脑狠狠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鲜血泉涌,顺着他的发丝滑落。
空气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童磨终于停了下来,抱着她,恨不得将人揉入骨髓。
他的双眼充血,低哑道,“你不是不怕吗?”
“我们谈谈。”涂山容容的眼底是挥之不去的悲哀。
童磨把头伏在她温暖的肩窝,近乎发泄地崩溃质问,“你不是不怕吗?!”
涂山容容被迫仰着头,白皙的脖颈被灼热的泪水打湿。
童磨狠狠咬了她一口,力道重地几乎要撕碎她。
涂山容容吃痛地手扣紧沙发,指尖泛白,她的目光隐忍,嗓音沙哑,“我提醒过你的,嘶~”
童磨的眼泪模糊,心脏沉痛,却也停了下来。
涂山容容湿漉漉地仰躺在沙发上,活像个从水里打捞上来差点儿被溺死的金丝雀,她的羽睫卷翘,豆大的汗珠滚落,费力呼吸,“给你…讲故事的时候。”
“你不是不怕吗?”影斯无力地哽咽,头颅认输地垂下。
话语酸涩地让人想哭。
她从来没听过他这样颓败的声音,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颤抖地夹杂着不安,畏惧,甚至一度心如死灰。
不可一世的童磨也会有这样小心翼翼的一天吗?
空气压抑,让人喘不气来。
死寂蔓延,只剩下彼此的余温和炙热的心跳。
明明喊停下来的人是她,涂山容容又突然觉得一切语言的辩解都是苍白无用的,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任由他静静地抱着自己,不挣扎,也不反抗。
第一次,她没有思考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脑空白,理智和清醒在他的歇斯底里中轻易地土崩瓦解,无法自拔地沉沦。
堕落懦弱的借口可以层出不穷,虚假的誓言再也经不起推敲。
累。
累的不想思考。
“就这样吧。”
“我们都还活着,所以,就这样吧。”
这些年的恩怨到底算什么?
那些折磨,爱意又要怎么算呢?
“我和父亲大人做了一笔很划算的交易,就这么想不行吗?”
别再深究了。
我没有那么多的勇气,我一直是个胆小鬼,自私软弱。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直到死亡,或者你不需要我了。”
他会帮我复活我的亲人朋友们,也会安排那些年无辜惨死之人的转世,最起码保全了两个世界的人。
算来算去,到头来也跳不出你们神明的安排。
当年我想活的时候,人人都逼我死。
如今我想死,人人又要我活着。
我的生死,又几时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是因为孩子吗?还有那些无关紧要的蝼蚁。”童磨的目光复杂。
涂山容容没办法回答他。
“你不是很会骗人吗?”童磨埋在她的肩窝中,汲取着自己所需的微弱温暖。
“童磨,选择权从来都不在我的手里。”涂山容容平静道。
我只是被选择的一方而已。
“对不起。”童磨不自觉地搂紧了她。
涂山容容失望地阖上了双眼,自嘲地笑笑,“你看,这不就是你的答案吗?”
如山的歉疚不安几乎要将童磨压垮,他被逼地喘不过气来,可是他不敢放手,他也舍不得放手,恳求,“我都听你的,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
只要能不失去你,就算是像条狗一样对哈迪斯唯命是从,就算让他做绝血腥肮脏之事,承担所有的骂名。
“小容儿,我真的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
涂山容容到底是没有再多说,只是她的眼神麻木无光,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山花烂漫,明艳动人。
大梦一场,空留一句无奈的叹息。
这已经是她能算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至少大多数人都还能活着。
至少那些人都还有转世未来。
不知道真相的话,就算只是神明的游乐场,也可以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这样的话,也能勉强算是圆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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