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溪心里别扭急了。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跟云珂有来往,转瞬间发现自己又欠了她一个更大的人情。
知道云珂危险,却一时避不开。
赶去vip病房,宽敞明亮,就连光线都让人觉得舒适许多。
淼淼能更好地接受治疗,元南溪很感谢。
但云珂对她作出的轻浮行为,让她无所适从。
她深吸口气,在病床边的白色软皮椅上坐下,望着病床上的妹妹,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腕。
脉搏浅浅。
植物人状态使她身体各方面机能下降,不到一个月,淼淼就瘦得厉害,不关脸颊凹陷,手腕也是皮包骨。
元南溪一时自责起来,如果她当初没有不顾家里,去国外追寻自己的设计梦,那现在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可惜,没有如果。
就在这时,去用餐区吃了个晚饭的护工赶回来,看到元南溪,紧张上前询问:“您是?”
“我是她姐姐。”
护工放松下来:“哦。是元小姐啊,我是云总请的护工,专门负责看护您妹妹的。”
元南溪心头微动,朝她点点头,“麻烦你了,我不在的时候劳你多照应。”
护工笑说:“我拿了云总的钱,把人照顾好应该的。”
元南溪呼吸一窒。又是云总。云珂。
不能再这么下去,云珂的意图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如果她不想依附她就不能继续受她恩惠。
但淼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如果不是云珂,连vip病房都难调,可能是无限期的治疗也绝对是笔天文数字,更何况她还背了那么多债。
许是以前过得太顺遂,现在所有苦难都一起涌来了。
她觉得喘不过气。
再看向病床上的淼淼时,她想起很多时候淼淼都比她更像姐姐,别人家都是大宝带二宝,忍二宝;她家反过来,都是淼淼哄她开心。
就连长大了承担家族责任,淼淼也是义无反顾,让她有梦就去追,不要像她这辈子就甘愿掉在钱眼里了,元家得有个不流于世俗,真正快乐的人。
现在,换她这个姐姐来守护她了。
她却下不了决心,为以前那些父母,以及淼淼宠出来的不必向任何世俗低头的底气,还在强撑着。
*
从医院回到兴源小区,她已经身心俱疲。
大概因为是老小区,路灯已经老化,夜晚光线昏暗,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元南溪不由得加快步伐。
她租的房子在小区最里面那间公寓,上楼梯时,看见一个头发凌乱,精神萎靡的中年男人斜靠在墙边,嘴里叼着只烟,吞云吐雾,正在看她。
她又下意识将速度加得更快一些,绕过他。
“哎-”男人忽然出声叫她。
元南溪脚步一顿。
男人又笑着说了句:“你怎么这么漂亮?”
元南溪只觉后颈凉飕飕的,赶紧上楼了。
进了门,反锁,反复检查反锁状态下门确实打不开。
刚松口气,又忽然发现门上的猫眼处被人挖去,心中惊惧,她不记得是不是自己租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房东问一下。
巧的是房东先一步给她发来信息。
房东问:姑娘你刚刚上楼时见过我儿子了吧?
她删除对话框里的信息,重新编辑。
房东:我看你一个姑娘租房挺不容易的,还是单身吧?
元南溪觉得不大对劲,先不回复。
房东大概是也察觉到自己言语有些不妥,重新斟酌了一下用词。
房东:没什么别的意思,上下楼,邻里之间,我们看你一小姑娘,想照应一下,你要是有什么体力活需要帮忙的,可以跟阿姨说,大哥也愿意帮忙。
元南溪下意识朝那空了的猫眼处看一眼,外面没什么异动,怀疑是自己又惊弓之鸟了。
她回复房东:谢谢。
又把猫眼的事情告知房东,房东说明天会有人来修,问她白天在不在家。
她说不在,房东说没关系,可以亲自帮她盯着。
元南溪只带了一行李箱的东西过来,一张小毯子,几套夏天的裙子,还有就是两幅小边框油画。
其中,一幅画的是黑暗里很有层次的烛光,还有一幅是薄雾蒙蒙的清晨。
这两幅画,对她有非凡意义。
洗过澡,她躺到床上,关了灯,把那幅黑暗里的烛光靠墙立在床头柜上,才安心入眠。
*
接下来两周时间,元南溪都没再见到云珂。
房东找人来把房门上的猫眼弄好了,知道她有安全需求还加了阻隔器。
元南溪也没再怀疑什么,虽然环境有些不如意,但也安心住了下来,零碎时间自己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
这两周里,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忙着跑各类曾经跟元氏企业有合作的招商银行,以及一些有债务纠纷的国内外贸易公司,该找律师咨询的找律师,该上法庭的上法庭,完全是公开透明的处理方式。
她很庆幸自己选择这样的做法,在专业律师的帮助以及各种合法流程下,竟然揪出不少趁乱虚报债务,妄图在这种时候占她便宜的小人。
着实叫商政界都惊艳了一把。
云珂依旧是从从来不干正事的江洁那儿听说了元南溪的壮举。
她说得眉飞色舞,云珂手肘撑在会议桌上,神色恹恹,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哎-”江洁过来推云珂一把,“云总,我这说得口干舌燥的,你不会一句也没听进去吧。”
“不是吧,我可是因为你对她有兴趣才说的。”
江洁觉得云珂对元南溪有兴趣完全是基于那次一起去酒店找乐子,云珂丢下原本约的一个刚入圈的小演员去找元南溪。
“听了。”
云珂懒懒回神,眉头微皱着说:“她比我想象中撑的要久。”
明明看起来那么脆弱一个人。
云珂暗中找人查过,元南溪租了处挺偏僻的老式居民楼住,看到下属交上来的图片时都不敢相信。
那破地方,元南溪竟然也住得下去。
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元南溪那天之后没再联系她。
有次路过市医院,她抽空去一趟元淼所在的vip病房,站在外面没进去,甚至视线也不触及那床上离死只有一步之遥的人。
护工听见脚步声,走出来,替元南溪向她道了声谢。
她气笑了。
以为元南溪会很快过来找她,求她帮忙,但元南溪没有。
还挺能撑。
“哈哈。”江洁笑:“人元大小姐好歹也是从商业大家出来的,虽然不是主操手,但多少有点潜移默化,不至于一点也不懂,你把人看成什么了?”
云珂视线落在落地窗边,遮光床帘没拉,会议室里很亮堂。
今天天气不错,窗外是耀眼白光,忽然有一只飞鸟快速划过。
像会移动的点墨。
元家大小姐身份光环褪去,她以为元南溪是离开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就不会飞的鸟,漂亮,适合养在金色的笼子里,亦或是变成纸上一滴墨。
总归是想将元南溪困没有自由的地方。
“又想养鸟了?”江洁问。
云珂勾唇,只是笑笑。
直接养一只鸟哪有比把元南溪变成一只鸟有趣。
看见她几分病态的笑容,江洁嘴角抽了抽。
作为多年好友给出忠告:“小心把自己玩进去。”
“不会。”云珂很自信。
她向来是欲念、趣味至上,得手了,一阵新鲜劲儿过了,就好聚好散,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江洁难得严肃表情,“还是悠着点吧,云总。”
“怕什么?”云珂笑。
“你就不怕把她引到身边,到时候发现点什么,直接大翻车?”
“不会。那件事做得很干净。”
江洁欲言又止。
可能跟云珂一起不道德的事情做多了,心中总是有些后怕。
云珂瞧不上她这副模样,主动跟她打听道:“我没记错的话,元氏企业宣告破产,最大的债主应该是季家吧?”
江洁闭眼想了想,“你是想说季斐然?”
“嗯。”
“说来也奇怪,要是季家向元南溪施压,元南溪说不定早支撑不住过来找你了。
云珂哼笑一声,元南溪会不会来找她,她是不能确定了。
“季家现在的势头不缺这点钱,只是,我有点想不通,她为什么对元南溪这么仁慈。”
“季家原来愿意跟元家合作,投这么多钱肯定有些交情在吧。或许就是因为有点交情,元南溪一小姑娘又够可怜的,不想赶尽杀绝,万一逼得人小姑娘跳楼咋办。”江洁如是猜测。
云珂道:“也许吧,这两年季斐然都待在国外,拓宽国际市场,都没跟咱们斗了。”
“哈哈,那是人家跟咱们斗吗,是云总您非要跟人斗。”
江洁向来口无遮拦,看见云珂冷了脸色,赶紧闭嘴。
*
太平洋彼岸,冷白色调的宽阔病房里,一个穿白大褂带蓝色口罩,体型肥胖的外国男医生正跟两个中国女人用英文交流床上躺着那位病人的病情。
其中一个中国女人问:“季总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说:“还不能确定,她的情况很复杂,颅脑外伤加脑内肿瘤,双重伤害,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植物生存状态,摘除肿瘤状况可能会好转,但不能在病人不清醒的状态下做手术,极其难办。”
等医生离开病房,顾亦寒和姜欣艾对视一眼,皆摇摇头。
方才那话医生说的委婉,这次季总能不能醒全看天意,双重危险,要祈祷医学奇迹降临的程度。
医生并不是只说了无望的话,也提供一个小方法:说点病人在意的事刺激她的大脑,如果她听见了,或许会有反应。
“要不试试?”顾亦寒望了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又抬眼看向姜欣艾。
姜欣艾点头赞同,“可是季总最在意什么?”
顾亦寒:“我又不是季总肚子里的蛔虫。”
姜欣艾:“那就想到什么都试试吧。”
然后,两人开始轮流输出各自眼中季总可能最在意的事:
“季总,您再不醒来我们就没人指示了,您之前做的两年规划我们完成得很好,但是接下来...季总您快醒醒吧!”
没反应。
“季老在国内还等着您回去探望呢。”
没反应。
“云氏就要赶超咱们季氏了!”
还是没反应。
“季总,您再不醒来要破产了!”
依旧没反应。
两人都说不出来了,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
都等了两年了,果然急不得。
“哎——”顾亦寒长叹一声。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元家那小姑娘生日快到了吧。”
“季总让我们按时寄的画,还有吗?”
“没了。”
“季总清醒时画的两幅前两年都寄去意大利了。”
“那今年怎么办?”
顾亦寒正发愁。
下一秒耳畔忽地响起姜欣艾的尖叫:“动了!季总手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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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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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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