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天气渐渐转暖,向仲辰递上来的折子,传达的消息也越来越好。

抄家刘岩所得的银两,皇叔给了向仲辰三百万两,剩下的钱,对外,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存入国库。

刘岩现下被关押在死牢之中,只待秋后问斩。

傅偕生转圜无望,这几个月,金陵城里一些纨绔子弟都消停了些。谁不知道大赵国库空虚?如今小皇帝见到了肉味,先后几次拿犯错的大臣开刀,赚的盆满钵满。

然而赵禅真知道,抄家得来的近千万两白银。

国库里分文没有。

全都被皇叔拿走了。

兹事体大,钟琤作为摄政王,也只敢偷偷摸摸的来,不敢让人发现。

若不是钟琤告诉自己,赵禅真定是无法发现的。

往日里他只听傅偕生说,永安王狼子野心,整个皇宫都是他的死卫。一人便可以一敌百。

他也只是听着玩而已,直到那天深夜,钟琤叫醒他,亲自带他去看。

看守国库的重兵,全是永安王的人,长长的火把燃成一条火龙,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搬运着装着白银的箱子,向城外运去。

这些黑甲士兵,身上透露的肃杀气息,是一般士兵难以达到的。

赵禅真看的胆寒,钟琤以为他冷,亲昵地把他的披风裹得更加严实了一些。

“陛下,这里冷,我们到里面看看?”

国库有关一朝生计,用石头代替木头,避免失火,修建的位置更是易守难攻。

原本偌大的仓库,已经快被搬空了。

库房里竟然比室外还要冷一些,说话还隐隐有些回音。

赵禅真缩了缩脖子,好奇地问钟琤:“皇叔,这些钱,真的可以让萧渝不战而败?”

前些日子,礼部上书,萧渝的野心越发大了。只怕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攻破大赵。

钟琤一点都不怀疑这件事,谁让萧渝原是这个故事的男主呢。

原书中,永安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号令天下枭雄,唯有萧渝,算得上和他实力相当的对手,纠集了另一队人马,企图推翻大赵。

原本他实力足够,但人心不稳,直到雍州大旱,发生饥荒,再然后,好像天都要亡了大赵,接二连三的事故发生,大赵都没有处理得当,人心渐失,不到一年,萧渝就带领人马,攻破大赵。

永安王带着手下,急退三百里,又把小皇帝推出去,送给萧渝做禁脔,才换来一丝活命的希望。

故事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钟琤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小皇帝走上死路。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人心所向,把一切种子都扼杀在摇篮里。

钟琤下了几步棋,向仲辰是其中一步,此后几年,他都不会回来,而是在雍州大施拳脚。

至于另外一步,则就是这笔银子的去向。

在火光之下,钟琤微微一笑,赵禅真看的出神。

随后,一只大手温柔地按在他的头上,吓得他闭上了眼睛。

钟琤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陛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今日要教陛下的,是把不见血的刀。”

赵禅真心里一动,再睁开眼时,眼珠子又黑又水,声音都软了几分,带着颤音:“不见血,也能算刀吗?”

他大概知道钟琤想要做什么,可他好像,很贪恋被这样对待。

“当然了,陛下。”

这声陛下,钟琤唤的缱绻而缠绵,好像这里只有他们二人的窃窃私语,带着些珍重,耐心解释着。

“天下万事,不过是事在人为。萧渝持兵不过二十万,为何敢频频对大赵出手?他底气何在?自然在豫州,豫州乃是平原地形,百姓众多,自古便有粮仓的美称。只消休养生息,便可养活数百万众。”

“没有战争时,他们能种出供几倍人数吃饭的粮食。有战争时,他们便是最勇武的将士。”

说着,钟琤牵着赵禅真的手,将他的手窝成拳头,随后包裹住他,循循善诱。

“水聚而势大,世间万物莫过于此。能聚,自然也能散。”

赵禅真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钻进来一根手指,在他手心挠了两下,他就痒的松开拳头。

还未等他张开手指,钟琤的手趁虚而上,手心贴着手心,和他手掌相对,抵着他的手指,不让他再次闭合。

钟琤骨架大,身量也高。手指更是骨节分明,刚健有力。和赵禅真的手一对比,更是如此。

赵禅真的手指伸直了,也只能够得到他第二截趾骨,再想稍微往上一点,便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有些发白了。

钟琤轻笑出声,只觉得赵禅真随时走神的习惯,孩子气的过分可爱了些。

他重新握住赵禅真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唤回小皇帝的注意力:“陛下,等他聚的势都分开了,我们自然能不费一兵一卒,胜了他。”

钱能让人心团结,自然也能让人心分散。

赵禅真听了个囫囵吞枣,知晓他的意图,也不知具体如何操作。

不过,他也就是随意问问罢了。就算他不想让钟琤搬空国库,钟琤也不会听啊。

小皇帝暗自扯了扯嘴角,看着长龙般的队伍,眼神带着几分凉薄。

他现在还不是下棋的人呢。

那夜的事情,朝中没有别人发现。

也是因为这事,他才知道,原来永安王的势力遍布整个金陵城,城内最大的粮铺,也听命于永安王,他才能把银子伪装成粮食送出城去。

问及此事,钟琤只答道,把粮食抓在自己手里,就如同抓了一把绝世神兵。

赵禅真一开始还不解,后来看了些折子,才明白过来。

去岁冬日,各地都有饿死的消息传来,雍州大旱引起的灾荒传到各地,引起大范围的粮价上涨。

金陵城也不例外。

然而在金陵城饿死人之前,城里的粮食价格便开始稳定下降,降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价格。

引得城中一些大户都开始争抢,屯粮。

一时间,买不到粮食的百姓都有些怒了,有人击鼓鸣冤,一状告到大理寺。

这事便传到了赵禅真耳朵里。

他看了折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按理说,有人卖粮,有人买粮,本该是合理的买卖,为何朝廷连这事都要管。

可钟琤告诉他,不仅要管,还要发大脾气去管。

然后又递给他几个折子。

第二天上朝,赵禅真下令处置那几个包庇亲戚哄抬粮价的大臣,让刑部一查,果不其然又查出来一些其他问题。

干脆又抄了几户……

金陵城内的粮价一夜之间降低了十几文钱,所有百姓都能买得起了,那家粮铺开始搞起了限量。

这一连串操作下来,朝廷拿到了一百多万两的脏款;城中粮价下降,无人饿死;朝中大臣谨言慎行,一时间城内风气都好了不少;城中百姓纷纷称赞当朝陛下乃是明君。

还有人在家中供奉起了赵禅真,士人更是写诗称赞他。

他慢慢就有些明白了,钟琤的那句话。

粮食是绝世神兵。

看完向仲辰的折子,赵禅真嘴角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尽管没有亲眼看见向仲辰所说的“绿禾遍野”的美景,他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只待五六月时,雍州便是遍地金黄,粮食丰收。粮食是神兵,赵禅真又默默说了一遍,仔细咀嚼这两个字的分量。

赵喜在一旁伺候着,把小皇帝的神情看在眼中,见他终于从政务中抽出神来了,连忙道:“陛下,王爷临走前,吩咐小厨房熬了骨汤,陛下趁热用了吧。”

赵禅真动了动鼻子,果然闻到一股子香味。

“拿来吧。”又想到什么,便问道:“这时候,皇叔该去到了吧?”

三月三日,是老永安王的忌日,每年钟琤都会到城外祭奠。

而皇太后,也会紧闭慈宁宫大门,燃香礼佛,整整七日。

也就是说,这几日,赵禅真暂且自由了。

“应该到了吧。”赵喜送上来汤,笑眯眯道,“王爷可是叮嘱奴婢,好生照看着陛下,陛下看了许久的折子,也该出去走走了。”

赵禅真泄了口气,忘记还有赵喜这家伙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赵喜,端起骨汤,咕噜咕噜几口喝完,把碗一放,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大宝抱过来,朕要和它一起玩儿。”

没一会儿,大宝被抱进来,刚放地上,它就憋着一口气往外跑,看样子像是没玩够。

大宝毕竟是老虎,快七个月了,长的越来越有老虎的样子,比中型犬还要大一些。

整日吃的也好,皮毛油光水亮的。

毕竟不是真猫,怎么可能像猫一样乖巧。

小太监还在阻拦想要跑出去的大宝,赵禅真坐在白色长毛软垫上,微微叹了口气。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里钻进一只猫来。

珍珍在他盘着的腿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了下来,喵了一声,便闭上眼睛,肚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赵禅真伸手挠她下巴,叹了口气:“还是你好。”

不知为何,得知皇叔出宫几日不回,他好像也没有很轻松的感觉。

总觉得……有些失落。

通常我们把这称为“戒断反应”(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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