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冬鸫脸色惨白,表情僵硬。
一些陈年的记忆瞬间席卷而来,灰色的、阴暗的,让她一瞬间全身发冷,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
小兔有些担忧:【宿主,这个短信是哪来的呀,我在任务目标里怎么查不到呀。】
良久,祝冬鸫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不是之前的任务对象,我大概……知道是谁。”
这语气,她最熟悉不过。
她面前几乎浮现出那个人的脸,笑得高高在上,笼罩在她眼前、胸膛上,如同一片阴云。
【宿主,宿主,还好吗?是谁呀?】小兔急得团团转。
祝冬鸫深吸了口气:
“一个不重要的……苍蝇,”
说完,又好像嫌形容得不够准确,又恶狠狠地接连咬出好几个词做补充:
“南方蟑螂,”
“南方老鼠,”
“死人。”
好在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冬冬低落的情绪就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斗志昂扬。
“早上好,小兔!早上好,支票!”
她拿出昨天咖啡店动情演出换来的报酬——支票,吧唧吧唧大口亲了两下。
“走,小兔,我们取钱去。”
“您好,您确定要全部存入这个账户吗?我再跟您确认一遍,1234 4321 1234 4321 520 ,户名为——X区儿童福利院。”
“是的,请帮我存入,谢谢。”
祝冬鸫叼着棒棒糖,舌头抵着糖果,纸柄在唇边一晃一晃。等待着工作人员帮忙完成转账。
【宿主,其实我不是很理解,收到了钱,为什么不自己留着花呢?可以买好多衣服包包了呢。】
小兔犹犹豫豫地开口。
“不不不,”祝冬鸫伸出食指晃晃: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做菟丝花?】
“你可是系统诶,怎么说得这么犹豫。对,没错,我们的终极目标是做菟丝花实现阶级跨越——这是更详实一点的说法。”
“那么,你觉得如果我拿这笔钱去买奢侈品,对我们的终极目标,有什么帮助吗?”
【呃……打扮得更漂亮?】
“不不不,小兔你给备选宿主表格排序,却忘记筛选颜值的时候,就应该知道,颜值路线我们是没办法走的。”
“我们的整体策略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说到兴致上,祝冬鸫推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
“天时,是精准选择对方的低谷期。”
“地利,是通过非常规渠道接触到对方。”
“至于人和——”
“那就是我扮演的,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善良最纯洁的女孩。”
冬冬微微一笑,小兔大彻大悟,但仍然有点犹豫:
【宿主,但这个套路会不会有点老了?】
“小兔,你要搞懂,经典,和过时的差别。”
虽然说得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但其实说到最后,祝冬鸫心里也有点没底。
她也不是觉得自己策略错了,只是觉得可能有点纰漏——不然为什么每次都是最后关头出问题。
在银行办理完手续,祝冬鸫低头,边刷着手机上的经典霸总娇宠小白花小说,边匆匆往门外走,与一个戴墨镜、穿貂皮的女人擦肩而过。
如果冬冬抬着头,就能认出来,擦肩而过的珠光宝气的女人——正是前一天在咖啡馆给她甩支票的大方女人——她富二代前任林与泽的妈妈林太。
当然,如果林太刚刚没有焦头烂额与自己手中的电话,也能认出来,这个晃荡着大t恤的路人,就是让自己宝贝乖乖儿子像被下了降头一样疯狂迷恋,甚至要跟她吵架、闹绝食的小狐狸精。
“妈,她真的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纯洁的女孩!”
电话那头传来林与泽撕心裂肺呐喊。
林太咬牙压制住直冲脑门的怒火,扶上自己的额头,最新款金边墨镜遮住了她跳动的青筋: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她为什么离开你了?”
“冬冬没有离开我!是我惹她生气了她才会……不对,等等,”电话那边的林与泽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低沉下来:
“妈,是不是你给她甩钱,要她离开我了?”
林太愤怒中又有点一时心虚:“妈是那样的人吗,少看点网络小说吧你。”
说完,怕露馅,又赶紧找补换了个话题:
“哎!你这几天就在庙里好好反省、思过,情爱这事情不过一念神佛,等你冷静下来,自然海阔天空,下一任更好,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唉,我真命苦啊,自从几十年前跟你爸结了婚……最近真是撞了霉头,一个你,一个你哥,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电话那头的林与泽沉默了许久,几秒后才开口,声音中藏不住的失落与颓靡,透过手机听筒传出来,带了几分糙质感的沙哑:
“妈,你别担心,医生都说了,表哥他只是暂时的失明。”
“但没了冬冬,我的心都要死了……”
头一跳一跳地痛,林太把电话挂了。
大儿子车祸失明,小儿子为爱闹绝食。放谁头上,都得焦头烂额。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他对儿子过度保护和骄纵的过错。但是大脑习惯性地进行责任推脱,心中还是不禁对祝冬鸫生出一腔怨怼来。
可也来不及怨恨多久,紧接着,林太就接到了第二通来电,来自家里的管家:
“太太,林副总裁他……把病房的东西全砸了,还把看护全赶出去了……”
林太深吸了一口气:
“好的,赔款部分你处理好,之前的看护叮嘱好保密,签协议给封口费。另外,重新招一批看护人员。”
处理完这一切,女人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坐在贵宾接待室里,面对着殷勤迎接上来的银行行长,轻抿了一口茶,几秒钟后,突然地开口:
“对了,你有认识的大师吗?”
……
祝冬鸫从银行回来,刚好赶上下课铃响。
她左顾右盼,找了个满意的点位——楼道的转角。抱着几本书、倚着墙壁,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到来。
【宿主,白冷桐现在距离您:30m】
【宿主,白冷桐现在距离您:10m】
【白冷桐现在距离您:3m】
【白冷桐现在距离您:1m】
就是现在!
冬冬转身冲出去。
果不其然,撞上一个高大的人影。
“砰”
冲击力让东东摔坐在地上,手里的书也洒落在地,书里夹着的笔记纸页不少都掉了出来。单是捡,就要捡好一阵子。
冬冬拍了拍发昏的脑袋,用无辜的下目线抬头看。
却看到近处一张陌生的的脸。
小麦色皮肤,一身运动卫衣裤装扮,无论如何都不是白冷桐啊。
再转头一看,却发现白冷桐正插兜站在一旁,眼神中略带诧异。
“抱歉,你没事吧?”对面的小麦肤色男生挠了挠头,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冬冬半带迷茫地道了谢。
白冷桐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神闪烁,几秒钟,开了口:“冬冬?”
闻言,小麦男咧开一口白牙:“你俩认识呀,看来还是撞到熟人了。”
边说着,边低下头,帮着捡起地下散落的书页来,递到祝冬鸫手上。
祝冬鸫还没从计划失败中转移情绪,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谢。
白冷桐的脸上笑意淡淡,倏忽弯腰低下身来,伸手拿过来男生捡了一半的纸,轻声说:
“单建,你不是要赶去球队训练吗,你先去吧,我留下帮忙就好。”
单建顿了两秒钟,转而憨直一笑:“对,哈哈,我要去训练了,既然你们认识,那就拜托你了。”说完,赶路似的跑着步下了楼。
于是,撞车现场就只剩下了冬冬和白冷桐两个人,事件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正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祝冬鸫决定按计划进行下一步。
注意着白冷桐的视线,在对方伸出手的瞬间,也往目标伸出去。
两个人“凑巧”要去捡同一张纸,两双手“不凑巧”地相触了。
手指相触的瞬间,白冷桐顿了一下。
“抱歉,”祝冬鸫赶忙收回手来,湿润的眼神适时地看向对方——
结果压根没对上,白冷桐低垂着眼眸,长睫如羽,看不清神色。
“没关系。”半晌,对方才冷冷地回了一句。
祝冬鸫咬牙,咽了下嗓子,柔声开口:“学长,晚上有课吗?”说完,眨巴眨巴眼睛。
可白冷桐依旧没看她,只是摇了摇头。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祝冬鸫向前探身。
一阵清风恰好吹过走廊,夕阳饱和灿烂的光照得人眼前发晕,发丝被风吹起轻柔的弧度,也吹散开淡得让人难以琢磨的发香,素白手指轻轻抓住了白冷桐衬衫的袖口。
指甲修剪得干净、齐整,粉白的月牙缀于其上。
“那学长,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她的声音很轻。。
白冷桐看着这双手,这才抬起头来,笑了。
他笑得弧度也不大,却看起来挺发自内心,眉骨鼻梁投下分明的阴影,眼眸映出来窗户一格格冷白色的反光:
“好啊,祝冬鸫。”
“对了,你明天的选修课,是不是和我同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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