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滞是位很有自知之明的大人，不会逞强离开山洞找人，看了看天色，从分子空间拿出了和少年手里一样的营养液给姜荼。

其实刚刚就已经很好奇的姜荼满怀期待闷了一口，甫一进口神色呆滞到0408警报都差点拉响，他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许久不能回神，苦大仇深地盯着余下的半管。

身边已经喝完一管的易滞回头看到他的表情，目光微动，笑道：“你是哪里逃出来的小少爷，没喝过？”

姜荼如实摇头。

他可是神明，靠信仰之力存在，那位疯子一样的信徒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这段时间姜荼陆陆续续获得些微力量，只是都不足以他将自己变高一些。

易滞并不反感这位愿意听他说话的小少爷，他低头在分子空间里找了找，取出两个干面包递给姜荼。

“吃这个缓缓吧。”

他眼含怀念，陷入自己的回忆里，无奈与自哂在眼里流转而过。

姜荼想了想，只拿了一个。

易滞知道自己的情绪被眼前小孩看透，自嘲：“这么明显……”停了会，“这是实验室的小妹做的，她本来也能逃出来的，只是因为感染了，轻易就放弃了生命。”

山洞外的风呜咽着吹进来，裹着叹息放肆来回。

姜荼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问道：“逃出来？”

“你连这都不知道……”易滞无奈，“那个所谓的神明……”

他没来得及说完话，两只老虎从洞口冲进来，他们已是半兽模样，捷低吼道：“那些叛徒追上来了。”

不约而同的，他们都冲向姜荼，捷的动作快些，也不理会易滞的困惑模样，让弟弟把人叼上快走。

没有尾巴的老虎弟弟听话地把易滞叼起来，可不知为何，自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易滞依旧能看出他的委屈来，抽抽嘴角，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漫天黄沙之中，姜荼与易滞被双生子叼着跑了两天两夜，不分昼夜的奔跑中，姜荼偶尔会回头看看，除了一片灰黄，没有别的生物或东西。

终于决定休息的双生子选了块背风处，放下两人后捧着易滞拿出来的水晶疯狂啃食。

易滞起身，一手做篷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池：“前面就是机械之城了。”

他苦笑着坐下：“往好处想，至少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闯进机械之城杀人。”

在他身边，丝毫不见奔波数日疲惫的小少爷乖乖地捧着营养剂喝，面无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委屈了他，易滞笑着哄他：“再忍忍，机械城里有好吃的。”

姜荼歪头，乖巧地笑。

【什么东西在追他们？】

0408：“请任务者自行探索。”

【你不说我也能知道。】

姜荼小心地靠近易滞询问，如愿得到答案。

“是一群被所谓幽灵之神洗脑的叛徒——他们本来是‘屠神计划’的一员，却只是看了一段投影就扬言要做清道夫……”易滞闭了闭眼，基地中骸骨之花遍地盛开的景象再次浮现，他把眼镜取下，狠狠摁压着眉心，“机械之城的疯子，哪里值得信任。”

默默对号入座“屠神计划”里的神，姜荼低声反问：“‘屠神计划’？”

易滞摇头，一旁的捷朝他伸手，要到水晶后丢给迅，对姜荼道：“小孩子家家的关心这些做什么，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见姜荼满目迷茫，捷不忍直视地蒙住了眼睛，哀嚎两声，将矛头指向易滞：“这是你要带着的小屁孩，进了城，他归你管，我和迅也不会再管你们。”

易滞重新戴上眼镜，挡去一瞬间变幻莫测的视线。

“好。”

他倒是没有拒绝要对姜荼负责，被负责的安静而乖巧，如角落里一株柔弱美丽，可以任凭摆布的菟丝子。

啃完了所有水晶，两兄弟抱着手头靠头在一块闭目休憩，姜荼思维活跃，却也因为呼啸的风缩成一团，易滞当他是累狠了，叹着气哄孩子似的拍拍姜荼的背，还扯出一方小小的棉毯搭在他身上。

姜荼表示很感动，于是睁开一只眼向易滞道谢，然后继续闭上装睡。

易滞：“……”

作为这个世界的神明，姜荼应该是不用睡的，可迷迷糊糊中身体下坠，漆黑的眼帘上慢慢浮现出一座红色的高塔，盘桓而上的红色栏杆上挂着黑金相间的绸布，随着风声呜咽。

高塔之上，玄色的身影立于云端，姜荼感觉到自己的视野在慢慢上浮，逐渐逼近那道身影，那是——

“我们就从这里分开。”

不耐烦的声音将姜荼从浮沉的云端拉回现实，高塔之上的人转过半身，面容却被漂浮的云朵掩盖大半。

“主城和隔离区不同，你护不住他就……”

意识回归的姜荼被厚重的眼皮压着，耳边未竟之语因为说话的人渐行渐远，再听不清。

他感觉自己被人用毛毯裹着抱在怀里，一路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止住脚步，动作温柔地将他放进软被里。

温热的大手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易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一睡不起，话里满是担忧：“醒来了可千万不要乱跑。”

床边的视线停留片刻，在一声轻叹后消失。

【我怎么了？】

0408：“任务者机体功能正常。”

姜荼好脾气道【我都睁不开眼睛啦0408。】

0408沉默片刻：“由于任务者信仰值过低，身体或将陷入长眠。”

姜荼【书名号，正常。】

0408不理他。

昏天暗地许久，姜荼再能坐起的时候扶着额，无法辨认具体的时间。

【什么时间了？】

0408：“距离任务者进入机械之城已过三日。”

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三天。姜荼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坐起来打量四周。

他躺在一间实验室的机械床上，房间里充斥着仪器运作的嗡鸣声。大概是怕他醒来乱跑，在姜荼身前的白色屏幕上贴着一张纸，画着大大的感叹号。

姜荼曲腿坐起，轻轻晃了晃脑袋。

【你会被我晃出来吗？】

0408：“……”

姜荼跳下机械床，撕下白纸，面前的大屏幕上便出现了易滞的录像。

“小少爷你终于醒了，不用害怕，这里是机械之城的中心，并没有危险。我帮你注射了营养剂，你应该不会感觉饥饿，外面很危险，你乖乖在实验室等我，大概十点半我会回来。”

录像内容到此结束，姜荼慢慢后退，稍稍踮脚坐回床上，目光渐渐放空。

这是0408很熟悉的姜荼式“放空”状态：“请任务者积极完成任务。”

姜荼敷衍地拉长声音：“嗯－－根据一般的套路，我打开门的一瞬间一定会触发剧情点，或许是迎头一击，或许是遇见你的宝贝任务对象？”

他知道0408不会给与剧情上的提示，也不是很在乎得到回答，只是骨子里的怠懒冒了出来，让他拖着不想有任何动作，这个时候哦姜荼又怀念起太子殿下来了，那位推动剧情的作用似乎比他大上许多。

而这次的任务对象避他如蛇蝎，现在更是连影子都没了，姜荼撑着下巴，微微翘起的眼尾被困意逼出了桃花色的红，他在想易滞－－这位心怀天下的学者，会比任务对象更有用吗？

“嘀－－”

不远处一声提示音将快要睡过去的姜荼吵醒，循声看去，设定恒温37℃的孵化箱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合格的主角应该过去拉开箱门。】

心里这么说，身体却一动不动。

在一双黑沉的眸子里，简单扣着的箱门终于撑不住内部的压力，随着箱门倒下，一团银色舒展伸长，仿佛一双银色的骨手伸向姜荼。

新年快乐（假期余额严重不足但是同样有严重拖延症的鸽子如此咕咕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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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四季幽灵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