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门以刀为尊，门派上下行事“莽”字当头，若不是抗揍，开阳门或许早在数百年前向神横刀的时候就从历史长河里消失了。
然而事实证明，开阳门上下都是记吃不记打的。
水镜画面尚未清晰的时候，大片的红就暴露出不对来。
开阳门为贺朝节几乎将肉眼可见的所有地方都挂上了红绸与门印，然而此时水镜里，一切都被染上鲜血。
开阳门一弟子浑身浴血冲出重重包围，御剑直上门内主峰，形状癫狂高呼。
“开阳门叶褚行！屠杀鲛人行逆行倒施之术！门内鲛人尸首逾百！弟子求请大师兄出关！请恒今剑清正山门！”
墨蓝色刀锋自他腰间横出，弟子眼里最后出现的，是一道蓝色背影，以及一座毫无动静的主峰。
然而弟子横分的身体并没有坠落，火红色的灵力包裹住他，无形的手为他阖上双目。
半空中的叶褚行握紧手中的长刀，紧盯着眼前的主峰。
看似漫长的对峙其实不过三息，炙热红光直破天际，尽管叶褚行及时横刀，仍被强劲刀锋逼得倒退数十步。
主峰里，开阳门大师兄，东方旭缓缓走出，手上太极刀横抬，下一秒，叶褚行的脖子被迫抵在刀刃上，后者挣扎不断，也只得到脖颈上淌血不止的伤口。
叶褚行直视东方旭，冷笑：“大师兄，你出来晚了，没人能抵挡长生的诱惑，我把术法告诉了所有人，你猜现在南海上捕杀鲛人者，数几何？”
东方旭目光落在一旁弟子的尸体上，不欲多言。
“先少你一个吧。”
手起刀落，叶褚行亦是分作两半。
东方旭目光上抬，仿佛无声地与水镜后的目光对视。
凤九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么，紧张地看向突然站起的姜荼，不等他开口，小十破门而入。
“殿下！我听到了！”
姜荼也听到了。
听到数千里外南海翻腾的声音，听见他的族人跃出水面迎敌的怒吼与悲怆。
姜荼转身就走，出门迎面撞上神君，他正要绕开，神君伸手拉住他，将一支笔塞进姜荼手里。
“我带你去。”
姜荼握紧笔，没有拒绝。
悬浮岛破开虚空，眨眼他们就到了海浪翻涌不断的南海。
小十趴在岛屿边缘看见长刀砍进鲛人的肩膀，红蓝间杂的阵法随之升起，长声尖唳，甩尾直冲而下，一尾巴将长刀挥开。
神君揽着姜荼的腰，两人悬空立在半空，俯瞰这一场荒诞的屠杀。
姜荼神色平静，他说：“我要杀了正清。”
“好。”
神君放开他，退开半步，静静地注视着他。
姜荼悬腕举笔，无形的漩涡搅动云与海，笔尖凝聚出漆黑的墨。
凤九圩跳下岛后就恢复了灵力，他看见姜荼的动作后便楞在了原地。
转瞬数百年光阴，神器终于结束了沉寂。
南海边缘，踉踉跄跄的江菏泽捂着伤口跌坐在地，仰头怔怔地看着半空那道身影。
在漩涡几乎涵盖整片南海时，一切痛呼、狂妄、悲痛与癫狂都被静止，随着墨水自四方笔笔尖滴入海面，无形水波荡开，横扫整片海。
凡水波所到之地，阵法逆转，死去的鲛人复活，以屠杀获得长生的弟子转瞬白骨。
风平。
浪静。
手中长刀高举的弟子们双目赤红，茫然环顾。
一只手搭在江菏泽肩膀，有人轻笑道：“菏泽兄，劳你将天地钟带来。”
不等江菏泽回神，天地钟转眼到了来人手心，最后只留给他一道白衣翩跹的背影。
凤九圩正看着姜荼，身边多了个人，随后，天地钟被递到他面前。
“九圩兄，劳你敲个钟。”
凤九圩尚未回神，思绪如乱麻，接过天地钟后想也不想抛出，以灵力在放大的钟身上狠狠撞去。
震耳钟声扩散至海面。
来人笑意吟吟：“该我了。”
抬手，万古仪自他掌心浮现，象征天干地支的圆轴转动，天地法则运行。
至此，生死逆转定，人心动乱散。
海面上开阳门弟子手中长刀纷纷落海，个个茫然四顾，被最近的鲛人一尾巴都拍进了海里。
姜荼收回四方笔，回头看去，神君负手而立，见他看来突然如释重负，身影随风消散。
姜荼微微睁大眼，短暂的恍惚之后，立即追了上去。
浩荡钟声也把凤九圩敲回神思，他收回天地钟，疑惑地扭头看身边的人。
“尘海阁，越尘？”
越尘掌心缩小的万古仪还在旋转，他点头。
“江中凤九圩，久闻大名啊。”
他眼上蒙了白纱，凤九圩只能看见他一直上翘的唇角，以及上扬的声调，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
他不说话，越尘也不尴尬，招招手，伤痕累累的江菏泽被拉到了两人身边。
越尘依旧自来熟：“九圩兄，看在菏泽兄千里迢迢九死一生把天地钟带来阻止了这场劫难，就宽恕他偷拿天地钟的事吧。”
凤九圩有些想说凭什么听你的，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打量江菏泽，轻蔑地撇撇嘴角，指间凤羽飞出抬起江菏泽下巴与自己对视。
“正清去哪了？”
江菏泽嘴角还淌着血，闻言眸色一暗。
“打了一架，跑了。”
越尘摇摇头：“正清禀生天地，菏泽兄有与他一战的勇气与实力，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
另两人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不约而同移开了目光。
凤九圩抬头，神君的浮空岛还在原地，但他直觉感受到神力的排斥，毫不怀疑现在靠近只会被神力狠狠拍进海里。
他低头，海里的鲛人在小十的组织下已经离开了大半，剩下的把开阳门弟子圈了起来，不准上岸也不准人说话，看样子要把这些弟子泡到姜荼回来。
越尘：“鲛族与世无争，正清偏要将鲛族拉进这场纷乱，实在是不应当。”
凤九圩忍不住：“你说话一直这样吗？”
越尘疑惑地歪歪头：“嗯？”
“算了。”
凤九圩收回凤羽，取出一叶小舟放在海面，自己则在小舟上坐下，吃丹药平复动荡的灵力，同时取出传音符，将天地钟与自己的情况都传去给应守乾。
江菏泽被越尘自作主张放到了小舟上，后者则是依旧仙气飘飘的悬空而立，在小舟头轻声劝道：“九圩兄，同是天涯沦落人，施舍菏泽兄一点疗伤的丹药吧。”
江菏泽：“……”
他挣扎爬起，盘膝打坐：“不必。”
越尘刚要张嘴，不约而同两道声音。
“闭嘴。”
“……”
越尘：好吧。
他心里扼腕，都说俗世规矩多，看来他学的言谈机巧还不够，嗯，今晚再看两本！
啪。
小十扒在小舟边缘，缓缓上浮露出肩颈。
他盯着凤九圩，指了指悬空岛，发出短促的低吟。
凤九圩不理他。
倒是越尘微微俯身：“鲛族的奉欢者，你放心，旭日再升时，你家殿下就回来啦。”
小十与他对视良久，松开手潜进海里没了踪迹。
****
姜荼在温泉池看到了神君。
银色的藤蔓重新缠缚上神君，见到姜荼，枝蔓绵延，缠上姜荼手腕，拉着往池子里去。
姜荼晃着尾巴游进温泉池，凑近闭目不言的神君。
良久的寂静后，姜荼问。
“天地钟？万古仪？还是四个神器？”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画地为牢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