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闯上门的小熊女孩

莱卡在做梦。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是因为梦里的世界和现实大不一样。

恢宏的宫殿坐落在云端,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墙壁是水晶砌成的,镶嵌着闪耀的宝石。

美轮美奂的水晶宫被五彩斑斓的奇花异草包围着,有蝴蝶在草丛间飞舞,也有翠鸟在空中啼鸣。附近有一汪宁静的湖泊滋养着土壤,使花朵得以开得如此艳丽。

这么一座梦幻的殿堂当然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的了。只会是做梦。

莱卡捧起湖中的清水,在泛起涟漪的水面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蓝色长发的女人,穿着云朵与彩虹编织的衣物。

“斯凯拉,你怎么在这里呀。为什么不进去呢?”

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令她猛然回头。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紫色长发的女子,一袭轻纱流淌着银白的色泽,仿佛是穿了一身皎洁的月光。

“‘斯凯拉’?我吗?”莱卡指着自己的鼻子。

紫发女子娇憨地笑了,笑声很脆快,也很甜美,像是叮呤咣啷的铜铃,也像甜味恰到好处的砂糖,“不是你还能是谁呢?天空女神斯凯拉。而我是月亮女神辛西娅嘛。天空和月亮,总是在一起,可惜只有晚上能够相见。”

莱卡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也不必明白。谁会想去搞清楚一场无厘头的梦呢?

她任由辛西娅拉着自己的手,把自己拉进宫殿。

殿内的风景比殿外更美。巨大的彩窗雕刻着月亮、星星和花朵的图案。透过窗户,月光照射进来,在平滑如镜的地面折射出迷离的色彩。一盆盆珍奇的花卉在月光中摇曳,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醉神迷。

变换的光影代表日夜交替。

莱卡突然意识到,在看到紫发女人之前,天空投下的是灿烂的阳光,但这个女人一出现,白天就变成黑夜了。

“今天要一起看书吗?斯凯拉总是很爱看书。”辛西娅似乎有点不满,抓着莱卡手臂的手用了点力气,把莱卡攥得发痛。

“你在生气?好痛,别抓我了。”莱卡忍不住掰了掰女人的手指,让她放松一点。

“没有哦,没有生气。”辛西娅噘起了嘴,满脸写着不高兴,却又死活不承认自己十分不爽,“就算斯凯拉把我晾在一边专心看书,一个字也不跟我说,我也不会生气的。”

她稍微松开了手,却没有为弄痛了莱卡而道歉。恰恰相反,她气鼓鼓的,像是在等莱卡向她道歉。

紫发的女人无疑是很漂亮的,符合女神在人们心中的刻板印象,但她的柳眉拧成一团,漂亮的脸蛋皱巴巴的,紧抿的嘴角形成一条直线,一副怒气即将爆发的样子。

这女人还真是麻烦。莱卡被她的美丽震撼到了的同时,也情不自禁地想道。理直气壮地伤害别人,还要受害者去哄她,真是麻烦中的麻烦。真不知道她的朋友是怎么忍受她的。

或许这家伙,这个叫辛西娅的女人根本没有朋友吧。

如果可以的话,莱卡很想吐槽。但她现在是“斯凯拉”,不是“莱卡”,斯凯拉和这个辛西娅的关系应该很好?

所以她也就尝试着摸摸辛西娅的头,小心翼翼道,“对不起……?”

虽然这是一场梦,超怕麻烦的莱卡也不希望惹出什么事端。认怂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在她走后,真正的斯凯拉不会和麻烦的女人闹别扭。

“对不起什么呢?斯凯拉没有对不起我的事。”辛西娅顺势在莱卡的掌心蹭了蹭脑袋,幼猫一样地轻蹭,腮帮子鼓得更高了。

莱卡词穷了。她最不擅长的就是人际交往,很容易被陌生人的随口一句话噎到大脑空白。

接下来该说什么?继续道歉吗?还是顺着台阶下,说句“你没生气就好”?

“你没生气就好。”莱卡选择了后者,怯懦地挠了挠脸颊,有种不妙的预感。

火山喷发了。

不不,那是错觉。

其实只是辛西娅踩着很重的步伐怒冲冲地跑走了,边跑边大喊,“好不容易在一起独处,斯凯拉就知道看书,木头脑袋,笨蛋!”

喂喂,你想要人陪你说话,直说不就好了。莱卡伸出手臂,想要拉住她,却只碰到了她沙沙的衣角。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莱卡边向着女人跑走的方向追过去,边忙中偷闲地想。

刚刚发生的事,怎么那么像是钓鱼执法呢?先提出看书的是辛西娅,憋不住发火的也是她。

有种女朋友开个小号诱惑恋人,结果恋人真的上套,这女人又要大骂恋人出轨了……的即视感。

话说,只知道看书,那个斯凯拉有这么不解风情吗?

莱卡一路追到女神的寝室,推开藤蔓缠绕的屏风,看到辛西娅背对着她,面朝墙壁躺在床上。

辛西娅的肩膀一耸一耸,好像是哭了,嘴里还在碎碎念,“木头脑袋……讨厌……我为了今晚专门换了新裙子……也没有夸我……瞎子……什么也看不见……”

她很伤心,但骂得也很不留情。

莱卡心软了。虽然对方骂错了人,骂的是无辜的自己,但她看起来很可怜,很需要安慰,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咪。

莱卡坐在了床边,轻轻地拍着辛西娅的肩,“今晚不看书了,我陪你聊聊天好吗?”

只一句话就令边哭边骂的女神破涕为笑。

“真的吗?会陪我说话?斯凯拉不喜欢说话,所以我还以为……”

“会陪你的。”莱卡坚定地点点头。可惜刚要开启话题,她就发现自己实在缺乏闲聊的经验,所以又讪讪地补充了一句,“你说,我听着。”

辛西娅倒也不在乎她说得多还是少,抹了把眼泪就坐起身,依偎在她的怀里,然后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大堆。

在天上看到的事啊,在宫殿里给花浇水的事啊,以及亲手编织长袍的事。

“衣服,好看吗?这件花了我很多时间诶。”辛西娅说,“在白昼降临、看不到你的时候,我独自编织着它。每一条丝线都是精心挑选的,取自最纯净的月华。”

“嗯,好看。”莱卡频频点头,附和喜笑颜开的女神。

现在她已经完全理解了,辛西娅和斯凯拉是什么关系。

是想要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却只能被白昼分隔开的,一对挚爱的情侣。

梦醒了。

原本还有比较清晰的印象停留在脑海之中。随着困意逐渐退去,关于梦境的记忆也变得破碎。

等莱卡坐起身,趿拉着拖鞋到卫生间洗脸,梦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就连残片式的印象也没有留下了。

她洗了把脸,刷了刷牙,收拾收拾准备开门。

大学毕业却没能找到工作的她,灰溜溜地返回家乡继承了父母的老式蛋糕房。她自己睡在二楼,一楼是接待顾客的。

蛋糕房的生意不温不火,卖的只有那几样经典甜品,换言之,也就是落伍的产品。年轻的顾客不太爱光顾这里,年长的顾客来得也不算很多。

莱卡准备着今日的餐品,打开烤箱,将借由模具成型的蛋糕胚摆在盘子上放进去。乳酪蛋糕、果仁糖蛋糕、戚风蛋糕和松糕布丁……她做了很多。

出炉之后,她将模具取下,又把甜腻腻的糖浆淋在热乎乎的布丁上。大功告成。

店门可以打开了。

“又是新的一天。希望今天不要有话多的顾客出现吧。点完单就放过我,我可不想和她们闲聊啊。”自言自语祈祷着的莱卡拉起卷帘门,拿出钥匙想要解开玻璃门的锁。

钥匙顿了一顿,她的手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蹲坐在门口的女孩。

那女孩看上去很年轻,充其量只有20岁,一头紫色的卷发蓬蓬松松,扎成了可爱的双马尾,身上穿着的毛衣也是松松垮垮的款式,让人联想到毛茸茸的玩偶小熊。此时她抱着膝盖坐着,听到开门的动静,就懵懵懂懂地扭过头,跟莱卡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立刻就亮得惊人。

“斯凯拉!”小熊一样的女孩扑了过来,被尚未开启的玻璃门挡在门外。

但她还不死心,一个劲地贴着门,可爱的脸蛋都被玻璃挤变形了。

“什么啊,这家伙是什么人?”莱卡被吓得连连后退,钥匙都掉到了地上。

那个行为作风很像精神有疾病的女孩两只手还紧贴在门上,眼睛也睁得又大又圆,兴奋地望着这边。

她说,“斯凯拉,我终于找到你了!下次转世历劫要提前告诉我哦。”

莱卡不敢开门了,坐在店里等她离开,等了足足一上午都没见她走,反而是看到不少熟客被紧闭的店门劝退了。

本来生意就不好,熟客被赶跑了,还开什么店呀?

莱卡忍无可忍,终于站起身,咣咣地大踏步走到店门前,三下五除二把锁解开。

门打开的同时,女孩也灵活地从缝隙溜进来,毫不见外地钻进了她的怀抱。

“我好想你呀,斯凯拉。”那女孩疯疯癫癫,又满是喜悦地说。

“谁是斯凯拉?”莱卡板着脸,面色严厉。

“是你,天空女神。而我是月亮女神,辛西娅。”

好了,现在莱卡能够确认,这女孩是个十成十的疯子了。

“什么‘辛西娅’?还月亮女神,乱七八糟的。”她不耐烦道,“我就叫你苏西了。苏西,进来,我免费送你一块蛋糕。吃完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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