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

蕤离知道蔺苍爱看书，淘了几本灵异志怪的小说给他消遣时间，房间里点了蔺苍喜欢的檀香，自己则待在蔺苍身边处理族内事务，两妖各忙各的，互不叨扰，像回到从前，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此时蔺苍放下手中的书，对蕤离提出要出去的想法。

法力暂时还没恢复，但至少得先弄清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才行。

蕤离第一反应是蔺苍想逃跑，果断拒绝，蔺苍又说，“就在周边走走，屋子里闷得慌。”

蕤离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解开右手的束缚，蔺苍踏出软禁多日的屋子，清新的空气灌入肺里，使得全身舒畅不少。

兔族为保安全常年隐居，并不被人类社会所影响，比较原生态，放眼望去，芳草鲜美，清波荡漾，一片秀美的山水田园风光，确有一股世外桃源的画境，身处其中，会使人心旷神怡，尘虑尽涤。

如果不是以“囚犯”的身份在这里生活的话，一定过得很宁静惬意，是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地方。

不远处有三两只兔子在绿野平畴间嬉闹玩耍，看见蕤离后化成人形上前向他鞠躬问好，注意到首领身边还有一个妖，闻到蔺苍身上的狼味儿，又是好奇又是惧怕的偷瞄蔺苍。

蔺苍尽量不板着张脸，还友好地露出点笑容，没想到露出的两颗獠牙直接吓得她们仓皇逃散。

蔺苍也不恼，信步朝湖边走去，像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悠闲，蕤离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蔺苍看着透澈的湖面映出两妖的倒影，蕤离已经长到他肩膀的位置了，说不定有一天会超过他。

“阿离。”

蔺苍突然喊他，蕤离一时没反应过来，怔忪了一下才应道，“怎么了？”

“这个湖叫什么名字？”

“叫月牙湖，因为形状像月牙弯弯，因此得名。”

“湖水的颜色很漂亮。”蔺苍说，“像你的眼睛。”

重逢后他们还是第一次清醒且正常的交谈，蕤离高兴得头脑发热，听闻这句话，脸颊更是直接充血发红，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之后就是几句闲聊，回去的时候，蕤离不再是跟在蔺苍背后，而是与他并肩同行。

第二天蔺苍想出门就顺利不少，活动范围也扩大了，不提离开的事，两妖间的相处也融洽许多，谁都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闹得不愉快。

蔺苍不急着一次性问完，以免引起蕤离猜疑，旁敲侧击的了解一些兔族的情况，蕤离没听出、也不多想他的话里是否有试探，一一据实相告。

想到兔族巢穴十分隐蔽，古书记载甚少，只听闻北方的檗峰山有兔族出没的身影，蔺苍诧异蕤离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蕤离回答，“我也是机缘巧合进入这里的。”

五百年前的事，蕤离还是记忆犹新。

被怀禾丢下后，蕤离找不到回去的路，为了避雨躲进山洞，没想到遇见一只外出捕食的黄鼬，为了躲避黄鼬的追捕跳进江里……

“当时水势迅猛湍急，我差点被淹死，也正是这机缘巧合让我找到兔族的巢穴就在漓江江底，没想到岩壁之下是另一番景象，前任兔族首领救了我，看重我、提拔我，才有了今天的我。”

“可以看出你把兔族管理得很好，你是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蔺苍欣慰道，“阿离，你现在过得很好，没有我，你一样会过得很好。”

蕤离塌下肩摇头，“没有你，我不会好。”

蔺苍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保持缄默。

作为兔族首领，蕤离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不在的时候让两个兔妖陪着他，说是陪，也不过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吧。

蔺苍感觉法力在慢慢恢复中，在完全恢复前他不动声色地偷偷勘查霪霆穴的地形。

蔺苍感受到有结界保护着霪霆穴，这股结界很强大，保护着兔族的世代安危，外界根本探寻不到，怀禾找不到他，他只能自救出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蔺苍找到了破绽——在一处断崖的后面，结界的力量比较薄弱，从这里攻破，说不定能逃到外面去。

蔺苍等待着时机，尽量表现得顺从，降低蕤离对他的戒心。

蕤离不知道蔺苍的算盘，刚处理完公事，就飞奔跑去找蔺苍，见到他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挠了挠头问，“今晚的月亮很亮，要不要出去看看？”

蔺苍应邀，一起到月牙湖纳凉赏月。

静寂的夜晚，两妖蹲坐在草地上，深蓝的天空闪烁着繁星，还悬挂着一个弯弯的月亮。

蕤离仰望星空，怀念起以前在青丘森林的时候，也是这般美好，只不过从那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蕤离唏嘘着，默默将视线转移到蔺苍身上。

感受到蕤离的视线，蔺苍转过头，只见他飞快地瞥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朝四周张望。

蔺苍觉得好笑，小兔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眼里根本藏不住心事。

再一次偷看蔺苍时，直接对上了他的眼睛，偷看被抓包，蕤离窘迫的低下头，犹犹豫豫的开口。

“其实，我并不是想用这种极端手段将你掳来关在这里，我很抱歉，但是我……我没有其他办法，很生气又很想你，我知道这种做法是错的，但、但我不会放你走的。”蕤离用手捂着头悲痛万分，“没办法和你一起生活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

隐晦爱意只有月亮明白，蕤离屏息等待蔺苍的训斥，没想到一只手摸上他的脑袋，还宠溺的揉了揉，“这五百年，我也很想你。”

蕤离猛地抬起头，一时没控制住激动，两只长耳朵冒了出来，他盯着蔺苍的眼睛，想看他说得是不是认真的，留意到蔺苍右眼的黑色眼罩，纠结了一番，还是问出他一直很想知道的事，“你的眼睛，为什么要蒙住一只？”

蔺苍含糊着说，“之前受伤了。”

蕤离还想再细问，蔺苍打断他，“起风了，回去吧。”

蔺苍站起身，脑袋突然空白，有几秒钟的眩晕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蕤离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怎么了？”

“没事，蹲久了，腿麻。”蔺苍挥开蕤离抓着他的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搀扶。

看着蔺苍一步步离开的背影，步履虽然稳健，但蕤离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担心。